“够了”一声断喝。
李大奎的脚死死定住,带起的劲风吹着陈东脸皮发疼。
百里策和夜风两人急匆匆的赶来。
百里策喝道:“大奎,你给我回去。”
“我们刀头舔血,早晚有这一天,黄山也是死得其所,怪不得任何人。”
“何况,陈东是你、是我、也是黄山的战友、生死弟兄。战场之上,性命相交,兄弟有难,我们就要救,应该救。”
他的语气渐缓道,“如果黄山还活着,也不会喜欢你这样对待他的下属和兄弟。”
李大奎一语不发,狠狠的瞪了陈东一眼,扭头便走。
百里策叹口气,拍拍陈东肩膀道:“好样的。”
转身离去,低沉的声音复又传来,“别怪他。”
陈东从地上爬起,靠着院墙坐下,咳嗽不止。
夜风扔过去一包伤药,“李大奎是孤儿,十五岁投军时就在黄山手下。黄伙长待他如亲子,在战场不止一次救过李大奎的命。”
第一次听夜风的声音,有些嘶哑,好像喉咙被火烧伤一样。虽是在好心的解释,但给人感觉说话的语气淡漠,透着深深的冷意,好像冬天里的寒冰。
这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我理解,不会怪他的。”陈东将伤药攥在手中,平静道。
夜风没再说什么,默默看了他一会儿,离开前说了一句,“你,很不错,好好活着。”
两天后,xc区的另一所宅院。
陈东缓缓收枪。
这两天里,他们又经历了三次战斗。
巷战永远是最残酷的,定州军和西域十二国联军的这场攻防战前前后后已经进行了十天,四天城破,巷战六天,可见其残烈程度。
当然也是因为联军的主力在城破后,不耽搁分毫杀向了下一个目标,留在定州的只有白狮国所属的一万人马。
但定州军的战局不甚乐观,从他们的据点后撤就能看出来,战场的空间在不断被压缩。
两天时间里,很多人还不认识就已经倒下。
三天前的二十八名新丁,活着的只有五人,但整个队伍的规模却扩大不少,。
他们纳入了几支被打散的队伍,人数突破百人大关,达到一百三十二人。
但这不是好事,更说明形势的严峻。
陈东的枪法经历过一次次战斗洗礼,更加简练、迅疾、狠辣。
在刺的基础上,他又尝试着融进崩和拨两式。
每天的白虎观想图,仿佛有着神奇的效果,次次观想后的一个小时内让他的精神、悟性都提高到一个出奇的状态。
也正是这样,他在打拳或者是练枪时,才能飞速的进步。
过去修炼过的招式、武馆师傅往常的点拨、自己平时浏览网上和一些书籍上的理论性东西都快速的化成养料,在战场搏杀这块实践的土壤上,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收获累累果实。
“伙长,队将大人相召。”有一兵卒上前禀告。
三天的时间里,百里策新任命六个伙长以补充损耗,陈东就是其中之一。
当陈东来到百里策的院落时,这里伙长以上的十五人已基本到齐。
李大奎看到他进来,鼻子里发出冷哼,陈东就当没有听见。
百里策目光锐利,扫视众人一眼道:“刚接到一项任务,我们要向这里进行支援。”
桌子上摊着一张城防图,众人看向他指点的某一处。
定州军编制3000人,即使加上原先从其他地方败退的残军和临时招募的丁勇,也不会超过7000人。
在攻城战中损失一部分,又和联军十天的拉锯战中死伤无数,现在整个战场已现颓势,定州军被联军死死的压迫在cx区。
从图上可以看到,一道不规则的弧线标示着他们的战线。
而百里策点的那一处正是最突出的一部分。
“这里目前有蒋普大人负责,也是整条战线关键的一点。”百里策沉声道,“包括我们在内共有三支百人队进行支援。”
“我们只要在这里坚守三天。”
“傍晚时分出发。”
“可有异议?”
众人齐齐抱拳道:“谨遵大人令。”
大炎朝军制最重命令,虽然大炎已立国四百余年,国内民生疾苦、贪官污吏盛行,军队也不再像开国初期那样军纪森严,但骨子里的东西仍在。
虽知这一战凶险,但无有人胆怯。
陈东心思流转,“坚守三天?可能要突围了。”
他看的分明,那一据点是一条通往西城门的关键。
晚霞漫天。
一支队伍穿梭在大街小巷,百里策居中调度。
“嗯?”快要接近目标时,前方隐隐传来喊杀声,并且渐渐向这边靠拢。
队伍有些骚动,毕竟新丁人数不少。
各个伙长低声弹压。
先行探路的斥候,一路狂奔,“敌人、敌人。”
百里策排众向前,问道:“有多少人?”
“约有两个百人队,正在追杀我方友军。”
百里策不再询问,因为前方数十人狂奔而至,他们背后一片敌军紧追不舍。
“备战、备战。”
副队将梁乙全扯着嗓子狂吼,“不要冲阵,向两侧绕,向两侧绕。”
前方敌军也停止继续追击,一声声呼喝,开始整队。
奔逃的定州军在指挥下绕向队伍后侧,一位衣甲不正的汉子气喘吁吁的来到百里策身前,“百里大人,我家大人……大人没了。”
百里策认识此人,也是一副队将,他的队将还是他的同袍好友。
“是玄林杀的。”
“玄林?他在对面?”
“是”
百里策皱眉,看来这一仗不好打。
玄林是白狮国的一名千人队副统领,在这十天的攻防战中凶名鹊起。
他刀法出众、骁勇善战,嗜杀成性,手中沾满了定州军民的鲜血,更有定州军的一位统领死在此人手上。
“稳住、稳住”
队列里前两排的伙长们不住的左右提醒,谨防紧张的新丁出现差错。
对面敌人的阵列也慢慢趋于平静,双方都踏着步子慢慢向前、向前。
大炎王朝在西域设置都护府已有百年,很多方方面面已经影响到西域诸国的根子深处,最大的影响还是军制。
两西都护府共有军队十万人,还设置十万仆军,基本上都是招募西域诸族的勇士。百年下来,一批批的人员更换,很多西域国家也都效仿大炎朝的军制、训练模式。
所以,双方的队伍都是长枪手在前,刀盾手游走中间,所幸敌我两方都缺少弓箭手。
“嗖”
陈东看到对面一名敌人面门中箭。
稀稀拉拉的箭支接二连三的射出,不断的有敌人倒地,呻吟不断。
夜风带领一伙十人箭手率先展开了攻击,他们攀爬上两侧屋顶,射出一支支长箭。
“保持阵列,不要乱。”对方的头目不住大声嘶吼,但仍不免有人惊慌。
敌方个别弓箭手也迅速还击,但都一一被也分点名。
“踏、踏、踏”
天色渐暗,最后一抹红霞似血染头天空。长街无风,脚步声踩在每一个人心头,紧张、凝重、肃杀的气氛弥漫长街。
越来越进,双方都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面容。
“刺”
大吼声几乎不分先后在双方队伍中响起。
长枪攒刺,枪尖吞吐。
大街不宽,双方都是一列十三四人,一轮攒刺下双方军卒几乎大半中枪,惨嚎着摔倒。
战争的残酷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对拼的是军队的勇气、血****在列阵对冲中只占了小小的一部分。
“杀”
陈东在第二排,在第一排倒下时不假思索的向前刺去。
他脸色平静,三天的时间已经让他飞速成长为一名老兵,一些原先知道他的老兵都觉得不可思议,感慨他天生就是上战场的料。
长枪快如闪电,在对手长枪刺出一半时,尺长枪刃已带着一篷鲜血从他的身体了抽出。
陈东看到了对手眼中的惊愕,然后转变成死灰,长枪收一半,很自然的变成外拨,荡开侧面的偷袭,再刺入一名敌人的胸膛。
“啊”
惨叫声不断响起,双方不断有人倒地,幸运的人倒下后毫无声息,不幸的则捂着伤口在地上哀嚎,坐等死亡一点点磨掉自己的生命。
人命在这一刻不值钱。
陈东和普通的士兵比,力气大、枪技高,死在他枪下的亡魂转眼已有七八条。
狭路相逢-勇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