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初升。
通往定州的官道上,一队人马缓缓而行。
乌居安神采飞扬的坐在一匹通体白色、无一根毛的高大乌月驹上。
他头顶贯戴着掐金彩虎的四翅兜鍪,鎏金铜甲外罩着件素色战袍,配上英俊的面容,任谁见了也的赞一声好一员白马小将。
知底细的人都知道他就是银样蜡枪头,白白生一副好皮囊。
作为英山王的次子,和他大哥不同,从小骄横无比,养成飞扬跋扈的性格,长大后沉迷酒色犬马,欺男霸女,荒唐至极。
今次,就是在一班狐朋狗友鼓动下,通过王妃说服英山王,来到战场劳点军功。
一个千人队的飞豹骑护卫左右,一路行来击杀三波大炎残军,往定州途中又顺手屠灭两座村庄,数百血淋淋的人头都在飞豹骑的左右挂着。
乌逊陪在左右,听着一旁几名贵族子弟相互吹捧,谈到昨日的屠杀,时不时发出肆意的笑声,尤其是他们身后还跟着五辆马车,隐隐传来女子的呻吟声。
那是两座村庄内几名貌美的大炎女子被掳来,成为这些贵族子弟发泄的对象。
作为飞豹骑的千夫长,乌逊极不情愿接受这个护卫任务,平民出身的他自是瞧不起这帮贵族子弟,对他们一路来的所作所为极为不屑。
看了一眼周围的飞豹骑兵,心中叹气不已。
半个月内,一千骑兵跟随这些贵族子弟烧杀劫掠,军纪已经有些松散,状态也松懈许多,这还是他严格要求下的结果。
看来抵达定州城后,要利用休整的几天里,好好整顿军纪,乌逊暗暗寻思。
今早,定州城白狮军派出的两名士卒来到军中,进行了沟通。
“哒哒哒”
一匹奔马疾驰而来。
近前后,不等奔马停稳,马上骑士一跃而下,单膝跪地。
乌逊认得这是前锋派出去的斥候。
“大人,前方发现小股大炎残军。”
“哦”乌居安一双桃花眼顿时亮了起来,“距离多远?在哪个方向?有多少人?”
“禀将军,前方大约五百步处,在官道左侧有两百左右的大炎军。”
“好”乌居安击掌喝道,他有着四品安将军的头衔,出了王都后一直让士卒称呼将军,因为显得威风,“追上他们,杀光他们。”
他们曾遇到的三股大炎残军也是规模不大,一千骑兵一个冲锋就击溃。
乌逊沉默不言,一路行来他已习惯世子来发号施令。
当然,也是他觉得两百人的残军真不用担心,尤其是他询问过两名白狮军士卒。定州一战,大炎守军几乎全军覆没,逃出去的残兵寥寥。
这股残军应该就是定州残余,依靠一千骑兵和两名炼体大成,这两百人就是给他们塞牙缝都不够。
“轰隆隆”四千只马蹄踏地,奔腾的声音好似天雷滚过。
陈东在狂奔,他主动担任诱敌任务。
五百步也就是四百来米的距离,骑兵的一个冲刺就到能到达眼前。所以队伍在和对方的斥候略一接触,就开始狂奔。
片刻,背后传来隆隆马蹄声,陈东知道鱼儿上钩了。
他们一路狂奔,前方出现一片小树林。树木都较细,五十余米的宽度能看到对面,这也是陈东选择的路线,即打消了对方逢林莫入的担心,又能阻碍迟滞骑兵的速度。
穿过树林,两百人继续撒丫子狂奔,他们伪装成残军,身上自然都没多少东西,衣甲破碎,一窝蜂似的向前跑。
乌安居钻出树林,看到散羊似定州军越发肯定这是一支残部,望着远远溃逃的人群,陡然升起一股天下谁敌手的豪气,“杀”口中暴喝策马直追。
其余七八名贵族子弟也是兴奋的嗷嗷大叫,仿佛看到了待宰羔羊。
三十名护卫紧紧跟随。
陈东十分轻松的缀在队伍后头,时不时偷偷观察身后敌人的情况,从小树林到六盘峡还有两公里的路程,中间的道路有两个弯道,也能迟滞一点骑兵的速度。
但陈东还是低估了骑兵的速度,或者说这些贵族子弟看到猎物后的心情,兴奋的拼命打马急追,在过了第一个弯道时,骑兵已经追了上来。
“撒铁蒺藜”陈东率先扔出一包,落后的十余个士卒也急忙向后抛洒,上百的铁蒺藜的布满十米长的路段。
前锋疾驰的骑兵看到了前方敌人向后抛撒东西,隐隐感到不妙,但前锋已经来不及反应,十余骑径直冲了上去。
“唏律律”四厘米长的锋锐尖刺在巨大的压力下坚坚实实的扎进马蹄内,急速之下有的马匹四只脚掌都中了招。
奔马顿时悲痛嘶鸣,向前栽倒。
巨大的惯性下,马背上的士卒猝不及防被甩飞出去,不少人颈骨折断,滚动的身体扎满铁蒺藜,洒下一缕缕鲜血。
其后的骑兵也一头跟着撞了进来,路面上一片人仰马翻,哀嚎不断。当队伍止住战马时,已经伤亡了三十余人。
乌居安脸色铁青的看着前方的混乱,直觉得脸上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很好,追上他们,活捉了都给我点天灯。”
“将军,我们再追就偏离官道有点远,恐生不测啊。”乌逊还是比较清醒,内心隐隐生出一股不安。
“哼,不测?什么不测?”乌居安恼怒道,“定州已然平定,何况不是逃命,怎能想尽办法阻碍我等?”
“就是,即使遇上敌人,难道飞豹骑是吃素的?乌千夫长是不是怕死?”
“哼,明明一群溃兵而已。”
其他贵族子弟也是冷嘲热讽。
乌逊心中愤恨,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绕过去,追上去。”
乌居安不再给乌逊说话的机会,策马前冲。
其余贵族子弟和护卫簇拥左右。
乌逊安排两伙士卒留下,也无奈的跟上去。他坐下良驹,马速较快,渐渐追上了乌安居一帮纨绔子弟,也隐隐看到远处奔逃的定州残军停了下来,而且人数好像也不对?
“哈哈,他们没有力气,跑不动了。”有人兴奋大叫。
乌居安也是大为兴奋。
马匹向前狂奔数十步,乌逊好似看到停下的定州军在抬起什么东西,十几年的军旅生涯让他陡然升起一丝危险,向左右观看,才注意到队伍进入到一条狭长的山道,脑子里迅速回想一遍驰过的路途,最宽处不过十三四骑并行,悚然一惊,大叫:“撤、撤、快撤,吹号角,这是陷阱。”
陈东在峡谷口停下。气喘吁吁的十几名士卒合力将预先藏在地上的四面巨大钢板抬起,四排五尺长、粗大的钢钉斜斜向上,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他看到敌人终于发现不对,撤退的号角凄厉的响起,前锋的骑兵使劲勒住奔马,惊慌的呼叫着望着竖在道中的巨盾。
“现在才发现,晚了。”陈东轻声道。
轰隆、轰隆
另一头是定州军预先准备好的巨石,从两侧山崖上推落下来,堵住退路,喊杀声混着惨叫隐隐传来。
王川不停的来回督促士卒做好准备。
陈东和严风盯着峡谷里的敌人惊慌失措,人喊马嘶。
“开始了”陈东抬头向两侧看去。
一个个燃烧的油桶从山顶扔了下来,修炼武道所带来的力量加上居高临下,能轻而易举的扔出七八十米远,然后滚动着像是一个个大火球砸在人群中,火焰迅速引燃人马。
随后一个个燃烧瓶被抛了下来,迅速将下方练成一片火海。
“轰、轰、轰”
在急剧的燃烧下,狭小的油桶内压力升高膨胀,接二连三的发生爆炸,距离最近的人马炸的飞了起来,附近的人也惨叫着从马背上扫落,迸溅的碎石威力丝毫不下于弩箭,“嗖嗖嗖”的洞穿士卒和战马的躯体。
有的士卒身上燃着熊熊大火,凄厉的惨嚎,像是没头的苍蝇四处乱撞,又引发更大的混乱。
严风瞄了陈东一眼,脸色悚然,真没想到购买的这些火油竟然这么厉害,陈东这是从哪弄到的东西,以前在西域怎么没听到过?
他能感觉到,这些火油对炼体境武者也是一个大杀器,在狭小的空间里即使炼体武者也受不起一桶。
火烧是小事,可怕的是这燃烧的火焰想要扑灭十分困难。
山顶一侧,百里策也怔怔看着峡谷的混乱,他也非常吃惊,这样的火油从来没见过,燃烧快、扑灭难。
他注意到一个飞豹骑士卒身上的火并不大,另一个同伴想要用行囊中的水扑灭,但没有效果,相反火焰变得更大,眼睁睁看着蔓延全身。
“这是什么火油?怎么这么厉害?”郑元成在旁边喃喃道,当初他接收这批物资时,也曾闻到刺鼻的气味,心中还纳闷火油怎么这个味儿。
但注意力很快都被几百个琉璃瓶吸引了过去,那可是上万的银子啊,用来装火油真是败家。
“不知道,从未听闻过。”邓彪脸色凝重道。
他们都是在西域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有此火油,如果是哪个西域小国或部落制作的,也不可能现在拿出来。
“看来陈东不简单啊”
“都尉,是否继续攻击?”
百里策开口道,“换石头砸”
主要是这火油的效果出奇的好,再扔一轮他担心将英山王世子烧死。
山顶众人静静的看着下面的惨状。
大火熊熊,哀嚎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