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见子爵大人还不死心,摇摇头,“难啊,只要打,大概率失败。
现在唯一的挽救可能是新教向国王服软,请求和法兰西结盟的新教国家进行斡旋,让出部分利益,国王因为和哈布斯堡的争端愈烈,有一定概率维持国内现状,或可保存革命的种子。
然而新教的造反缺乏统一有效的领导,大家一哄而上,左倾盲动,恐怕没有谁有威望统合反抗力量与国王博弈。
国王降维打击下来,玉石俱焚,胡格诺教徒只怕以后在法兰西没有立足之地了。”
贝尔特子爵家族因投资航海,参与非洲殖民获利,对新兴的资本力量十分了解。
同时因为贵为一省之长,站的位置高,对效忠路易十三陛下的保王党力量也很了解。秉持的就是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的想法。
然而同志中知识分子想法激进,商人们见识鄙陋,宗教人士为教派争端表现狂热。急功近利,喊打喊杀的人多,头脑清醒的人没有几个。
如今见这位新晋贵族思路清晰,言语逻辑有条有理,又与自己政见相合,不免起了爱才之念。
“你既然对限制王权的主张赞同,那有没有改信的想法?我给你一个适当的职位,咱们共同维护吉伦特省的稳定,至少保持波尔多一地的平安,为新教势力保存些火种?”
这时候加入新教,无异于四五年入伪军,四九年入国军,老四是不可能这么傻的。
推脱说:“改信事大,须从长计议。我现在参与阿蒙神的试炼,尚未结束,每三个月只能出现七天,是不适合担任政府公职的,等试炼结束,我长居于此,咱们再研究。”
贝尔特子爵拍拍老四肩膀,“像你这样头脑清晰的年轻人,我已很久没见啦,日后必将大有前途。无论改信与否,等你忙过试炼来找我,看上哪个职位,能帮的我都会帮你。”
按理老四就该告辞了,然而两人一见投缘,现在关系已然不错,见子爵大人对自己多有看重,就忍不住多说两句。
“子爵大人,胡格诺教徒造反,国王陛下肯定是记恨在心的。此次镇压完毕后,就算为了争霸欧洲的大局,暂时不多计较,等局势平稳,必然会秋后算账。
而且我观法兰西民族天性烂漫率真,爱走极端,不似英国人保守,大宪章君主立宪这样的制衡之道未必能在法兰西行得通,中间道路恐怕是没有前途的。
胡格诺教徒造反虽然失败,但资本力量继续增长是大势所趋,将来万一发生大革命,大概率会走极端,采取荷兰人的政治模式。就是英国人,矛盾冲突加大的话,嘿嘿……”
却没有往下说,这边一千多只蝴蝶翅膀乱扇,自己所想的那件事不一定发生,老四总算体会仙人不愿意泄露天机的原因了。万一历史改了不是打脸?
抛开英国人的话题,老四接着说法兰西的事情。
“革命势力里面,商人、知识分子和宗教势力都没有后顾之忧,作为开明贵族,天然是和国王同时存在的,一旦革命成功,贵族势力难免要受到巨大打击。
革命成功要完蛋,革命失败国王还要收拾你们,子爵大人慎乎所立啊。”
子爵大人对自己很好,又是个聪明人,规劝几句,也不算是交浅言深。
贝尔特子爵叹了一口气,“我何尝没想过这个事情。然而以前一直想着君主立宪,现在看难以成功。但和革命同志交往已久,我又不愿改信。就算倾心投靠国王,也难获得真正信任。
这次向国王陛下靠拢,总能有点儿收获,等造反失败,当初的同志能救几个是几个了。
大革命的事还早,我这辈子未必看得到了。就算国王陛下秋后算账,到时候我自请贬谪到非洲荒蛮之地当个总督,应该总是可以的。”
见子爵大人已经考虑了后路,老四也就不再规劝,告辞回庄园了。贝尔特捻须微笑,“嗯,很不错的年轻人呢,如果走路的时候肩膀不晃来晃去,就更有贵族风范了。”
…………
新鲜出炉的贵族老爷骑着白马穿过大钟门,后面几个随从腆胸迭肚。秋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Bordeaux花。
老四并没有去酒馆看望水手的女神,那位酒馆之花。而是一路快马奔庄园而去,快到中午了,玛农骑士没准儿已经来了。
回到庄园还没坐稳,玛农骑士来访。
上次见玛农骑士的时候,这位骑士大人身穿板甲,全副武装,看不大清楚样子。
这次一见面,只见这位镇长大人膀大腰圆,一脸威严,看上去比贝尔特子爵还要牛气的样子。和老四互相见了礼,庄园里大排宴宴。
本来玛农骑士是非常看不上幸进的奸臣的,要不是有事根本就不想来。老四的帅气也打动不了这位英雄。
玛农看重的人物那得是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胸毛凛凛的好汉。这位新晋勋爵一看就像吃软饭的小白脸嘛。
不过一喝上酒,玛农骑士就发现,小伙子还可以嘛。
骑士老爷没喝送上的陈酿葡萄酒,和老四一起喝上了啤酒,小伙子酒到杯干,言语爽快,从酒品上看倒是条好汉。
两人谈到武艺,被老四引导着谈起当年剿匪的英雄事迹,玛农更是兴致大增。
多喝了几杯后,老四教了玛农东方的划拳之术,很快法语版的“五魁首、六六六”就响彻大厅,把几个庄园里新招的打手都引来了,和拉乌尔偷偷在门外听热闹。
喝了酒,到书房上了香茶,老四本以为镇长大人会和自己攀攀交情,谈谈镇里的政务,结果骑士大人当镇长以来就没干过什么政务。有事也是城堡里的管家代为处理的。
谈谈时局,老玛农也没有看法,一切听老贝尔特伯爵的,现在子爵大人当家,那子爵大人说啥是啥。
现在要安定地方,那就谁不老实收拾谁。要是哪天子爵大人想造反,就和国王打一场干他娘的。
看来这位是位纯粹的武将。老四表达了对骑士大人武艺的敬仰,表示能否和骑士大人学学马刀和骑枪的武艺,玛农打量了打量老四的身板,对这位小白脸能不能学武艺表示怀疑。
两人干脆出门到打谷场上搭了搭手,玛农意外地发现,小白脸武艺居然还可以,虽然力气不如自己,但身手敏捷,自己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下他。
玛农用大手拍了拍老四肩膀,认可了老四的本事。
不过说小伙子,看得出来你下过功夫,不过你的本事是打架的,要跟我学的可是杀人的本事,就算学了,战场上敢不敢下黑手还两说。
不过咱们法兰西的贵族不敢上战场可要被人笑话,小伙子还算有点儿志气,这个徒弟我收了。哪天赶上我在家你随时可以去学习。
这个时候的法兰西,武力冠绝欧洲,对称雄后世的龙虾兵都是用白眼看的,常言要不是海峡挡着,欧洲哪有不列颠人说话的份。
波旁王朝刚传二世,君主贤明,群臣用命,民众信心爆棚,贵族尚武之风浓厚,正是方兴的大国气象,人们提到贵族,都还是很尊重的。
玛农骑士深得贝尔特家族信任,被派到左岸这块波尔多的腹地,稳定大后方。平时十天里倒有八天不在家,在左岸各村镇巡视。
玛农围着老四转了两圈,转得老四莫名其妙,然后摸着大胡子说:“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说的,现在看你小子还颇对我胃口,就跟你说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