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人颜已老。
莫强求，莫强求。
李秋媛神情落寞，“唉，转眼之间，已是二十载，你最终还是老了。”
这一刻，李秋媛曾今的嫉妒之心也随之烟消云散。
“我又不是神仙，怎会不老？”
二十年的悲欢离合，让千落雪早已看开了一切，“这里风大，大家还是进屋里吧。”
“这，恐怕不妥吧。”公孙元华皱起了眉头。
因为今日可是对方孩子的祭日，他虽不信鬼神，但也怕冲撞了什么。
“大人无需多虑。”
千落雪当然明白公孙元华的意思，带着泪光，轻盈一笑，“莫儿生前向来喜爱热闹，要是知道今天会有这么多人来，别提会多高兴呢。”
“那在下就打扰了。”
“里面请。”
既然如此，公孙元华也就不再顾虑，率先走了进去。
其他人随后也陆陆续续的进入了屋内。
然而让他们惊讶的是屋内并没有什么祭奠用的东西。
简洁的厅堂。
清冷萧条。
一个木桌。
两副碗筷，一大一小。
小的瓷碗旁边还有一支微旧的木勺。
不远处还放着一个陈旧的木马，但擦的很亮，没有一丝灰尘。
桌子上还摆着一些微热的家常小菜。
看样子是他们打扰了这一家子的相聚。
马老六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抬起了头，望起了天花板。
他马老六啥场面没见过，就这场景怎么可能会让他难过。
至于眼睛里的水雾，那只是在外面被风吹的。
万般故事，不过情伤；
易水人去，明月如霜。
公孙元华内心同样不是滋味，不过让他庆幸的是没有让玲儿来。
不然，天知道这样的悲伤会给那孩子心里留下什么阴影。
“师妹，这些年苦了你了。”
李秋媛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师妹痛哭流涕。
妒忌未必是怨恨，更多的是难忘。
她不止一次想下山来看师妹一眼，奈何宗门规矩的束缚让她寸步难行。
“不，一点都不苦。”
千落雪出奇的镇定，始终带着笑容，“这是莫儿的命数，也是我的劫数，上天能让莫儿来到我面前五年，我已经很知足了。
何况莫儿还那么懂事，临走前一直告诫我要一直笑，莫哭。
只是……只是没能让莫儿看到长大的样子。”
众人低头不语。
转身，
一缕冷香远，
逝雪深，笑意浅。
来世你渡我，可愿？
“算了，都过去了，不谈这个。”
千落雪擦了擦眼中的水雾，安抚好李秋媛之后，从里屋拿了几个坐垫，“深秋，地板凉，坐这个吧。”
几人接过坐垫，跪坐了下去。
她又进入里屋端出了一副茶具，给每人倒了一杯热茶之后，才停了下来，跪坐在了李秋媛身边。
“我知你们来的意图。”
千落雪朝着公孙元华开口道，“不知公孙大人可否能宽恕一晚？”
怕对方不悦，她又补充道，“大人放心，今晚陪过孩子之后，我就束手就擒，任凭大人发落。”
“无事。”
公孙元华不是冷血无情之人，这点要求乃人之常情，他怎会不答应？
“今晚千前辈不用在意我等。”
“那千落雪在这，就谢过大人了。”
千落雪感激的低身伏地一拜。
公孙元华立刻起身扶起了千落雪，“前辈无需这样。”
待公孙元华回到座位之后，千落雪才道，“如今已然报仇，今晚再陪莫儿一晚，心中就了无牵挂了。”
只是苦了自己的师姐，再无人跟她拌嘴争艳了。
“莫儿？”
李秋媛握着千落雪冰凉的手，一刻也未松开，到现在她才发现身边的人才是自己最重要的人，“是孩子的名字么？”
“嗯。”
千落雪带着幸福的笑容，“千落雪的千，莫留恋的莫。”
“千莫？真好听。”
李秋媛眼中含着泪水，强颜欢笑着。
二人聊了许久，情深意切。
让公孙元华都不忍心打断。
但其实他现在心中问题颇多，又不好意思在这种场合下发问。
内心极为纠结，坐在那里扭扭捏捏，如坐针毯。
千落雪看出了公孙元华的异样，笑着道，“大人可是有什么事要问？”
“他还能有啥？肯定是一脑子破案。”
马老六抢答道，他早就看出了公孙元华的异样，眼神中充满了鄙视。
一脑子浆糊的东西，毫无感情可言！
“呵，你好意思说我！”
公孙元华毫无愧疚的反鄙视了回去。
我一脑子破案，你呢？
狗刺客！
当初害人家反噬，导致人家孩子夭折的可是你们这群狗东西！
“我靠！咋滴，想打架？”
马老六气急败坏，这家伙蹬鼻子上脸了。
“来就来！我怕你啊！”
公孙元华丝毫不惧。
轮武功，他马老六再来三个，自己收拾起来，都不带眨眼！
“停！”
李秋媛火冒三丈的站了起来，怒骂道，“你俩脑袋被驴踢了，这什么地方！”
李秋媛是那个气啊，自己好不容易能与师妹叙叙旧。
结果呢？
这么悲伤的日子，这么凄凉的氛围，全被这俩坑货破坏了！
“噗哧~”
坐在地上千落雪，忍不住破涕而笑。
“呃，不好意思啊。”
公孙元华与马老六同时尴尬的挠了挠头，躬身道歉道。
千落雪拉下了师姐，同时也让他二人坐下，“大人有事就问吧。”
“嗯，那在下就斗胆问了。”
公孙元华思考了一下，“前辈的同伙是谁？”
“噗~”
马老六和李秋媛刚喝的茶全都喷了出来，一脸惊恐瞪大眼睛望着他。
这是傻子么？
亏你是六扇门的总捕头！
哪有这样问犯人的，你当人家蠢么，会直接告诉你同伙？
“没有同伙。”千落雪回答的毫不犹豫。
看！
你就是个傻子！
马老六内心充满了鄙视，感叹朝廷是越发的堕落了，请了这么个二傻子。
“那用剑的是谁？”公孙元华丝毫不在意马老六和李秋媛的眼神，自顾自的接着问道。
“那不是剑，是真气。”
“真气？”
几人异口同声，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千落雪叹了一口气，“唉，我师姐应该和你们说过九尾千魅之术了吧。”
公孙元华和马老六点头。
“那不全面，九尾千魅其实还有第三层，千狐之舞。”
“千狐之舞？”
“不错，千狐之舞，以自身精气为代价，化作千道真气之剑，击杀敌人于无形之间，伤口宛如细剑。”
原来如此！
“什么！”
李秋媛震惊的站了起来。
以自身精气为代价，怪不得，怪不得啊。
“哈哈哈~”
李秋媛突然大笑了起来，神情却显得无比悲凉。
怪不得你变得如此衰老，原来你已时日无多。
那混蛋怎值得你这样做！
公孙元华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神情落寞，默不作声。
马老六更是看着李秋媛洁白的玉腿，感叹天不作美，没能让他一睹仙女芳容。
“既然如此。”
公孙元华起身，“在下也就没有问题了，今日已晚，在下就不打扰前辈了。”
其他几人也起了身。
李秋媛仍握着师妹的手，心中已然接受了这一切，深情的凝视着师妹，“奴家就不离开了，最后的一夜，奴家要与师妹好好聊聊，同时也陪陪我这未见过的师侄。”
“你呢？”
公孙元华转头，语气不屑的询问着马老六。
“我也不走了吧。”
马老六面露严肃，颇为正义凛然，“我看这山庄背靠深山，人烟稀少，豺狼虎豹必然众多，二位姑娘又是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我怕会有危险，在下不才，愿意留下保护二位！”
我尼玛，呸！
真是多嘴，我就不应该问！
“前辈与李宗主好好叙旧，我们这就告辞。”
公孙元华懒得说了，直接动手，拖着马老六就向外走去。
“二位路上小心，明日小女子便自缚登门。”
“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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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很快便吞噬了二人离开的痕迹。
“你就不怕对方趁机跑了么？”
路上马老六揉了揉脖子，哼唧的道。
这狗东西拉疼他了！
“跑？”
公孙元华摇了摇头，“若想逃的话，哪还会见这一面。”
其实，公孙元华的心中倒是有一丝期待。
期待着对方能够趁夜而逃。
这样，他的良心也会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