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那些山地要了有啥用啊，咱家又没法子开那么多的荒地出来，这可咋办？”
回家后，赵母满脸担心的说出了自己的忧心。
罗素笑道，“娘，咱这山又不高，从山脚到半山腰可以开垦不少的田地呢。咱到时候能种多少东西啊。”
“那你想种啥子。要把这些地方开出来，可得费不少力气呢。”
三十亩的山地啊，这要是放在平地上，自家真是成了地主了。
也亏得儿媳妇这胆儿大的，还向县衙里面赊账。
赵母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希望能成，一方面又觉得就这样算了。不过看着儿媳妇这样高兴，她也不想多说丧气话了。
罗素可闲不住。
如今她看来，虽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但是这三十亩的山地已经是自家的了。她得去看看今后咋使用这些田地呢。
赵母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也扛着锄头出门去了。
一路上遇着不少去看荒地的人家。大伙今天都报了名了，等明天就开始丈量了，这会子先多看看好好规划规划。
赵二娘也去了，赵大木今天还没有回来，她自己先过来把地方给占了。
见着罗素和赵母来了，笑道，“你们也买了？买了哪一块，没准儿咱两家一起呢。”
旁边的乡亲们听着了，也看了过来。
罗素指着山上，“山这面三十亩，我都给要了。”
“干啥买山上的啊？平时浇水啥子的都不方便。”
罗素道，“地方大，也能集中一些。”
旁边的人听说罗素买了山上的三十亩地，一边惊讶，同时又有些庆幸。这要是赵城媳妇买的平地的，他们可没啥子好田地能挑了。
和大伙打了招呼，罗素就领着赵母寻着路上了山头。
这山叫卧牛山，因着从远处看像一头卧倒的牛，山不高，但是有些长。罗素要的，是属于罗家村的这一段山地。
山上没有什么数目，都是些杂草，平日里来这里放牛的也多。
“这种啥子好啊，哎。”赵母满脸担忧。
罗素没说话，抹着下巴四处看了看，这山上虽然离着水源远了，但是有个特点，那小水洼到处都是。如果在这地方自己挖个不大不小的蓄水池出来，自家这三十亩地的水源问题是完全没问题的。
只这么看了一圈，罗素已经对着三十亩地有了初步的规划了。
两个计划，挖水池——开荒。
如果赶得及，还能赶上几年秋天的播种。
至于种什么，罗素心里已经有了底了。
“没想到这赵家村的人这样积极，整个村子能开垦的地方都开垦了。”谢成楠满意的看着周县丞递过来的资料。
周县丞堆笑道，“这赵家村一向都是各个村子里面比较出挑的。他们的村长就是族长，在村里十分有威信，村民们都愿意听。”
“嗯，这个赵氏一族很不错。”
周县丞捏了捏口袋里的小银角子，又笑道，“其实赵家村不止把荒地给开了，连着他们那片大荒山也给要了。”
“哦，连荒山也要？”谢成楠来了兴致。
“是，只不过……只不过那户人家前些日子已经买了些地皮，家中银两不足，所以想打个欠条，待来年收成了，连本带利一起还。”
“打欠条？”谢成楠眉头蹙起不说话。
周县丞顿时紧张起来，暗道自己这事情要是不成，还得把银子还给人家。到时候又要让县令大人不高兴，真是两头空啊。
他正懊恼，突然听到一阵轻笑声，“呵呵呵呵，这事情倒是十分有趣了。”谢成楠摸着自己的胡须，“没想到老百姓也不全都是只会在田地里刨土的，这还有会动脑子的。胆子也不小，敢提出向衙门里打欠条的事儿。”
周县丞心里一紧，赶紧道，“是是，太大胆了。”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下官待会就去叱责他们一顿，都是些没规没据的。”
却见谢成楠一摆手，“哎，这个倒是不必、左右也不过几亩荒地，还是山上的，没必要。他们要种就让他们种去，只欠条要写明白了，何日开荒，来年何时将银子补上。”
周县丞听了顿时如蒙大赦，脸上先是一喜，继而立马道，“大人说的是，下官待会就去和他们说去，大人待他们这样宽厚，真是为国为民的父母官啊。”
“力所能及罢了，呵呵呵呵。”谢成楠笑呵呵的又摸着自己的胡子。
他发现做父母官实在是太简单了，也不用做些什么，只要待百姓宽厚些便行了。也不知道往日里那些受到骂名的那些县令是怎么做的，真是白长了一颗脑袋。
带着一身冷汗从县令书房里出来之后，周县丞就喘了口气，往自己办公的那屋去了。
里面赵氏的老族长正毕恭毕敬的在里面等着。
见着周县丞来了，赶紧笑着迎过来。
周县丞喝了口茶，道，“幸好大人仁厚，你托付的事情已经成了，回去让他们赶紧把地给种上，今岁交税的时候，能够给个好看的账目来，我在大人这边也好交代了。”
老族长顿时大喜，立马弯腰作揖，“还是多亏大人费心了。”又笑道，“只如今都买了田地，待收成下来了，必定重谢大人。”
周县丞轻咳两声，“也不必太客气了。”
“该的该的，大人可是咱们赵家村的大恩人呢。”老族长越发的恭敬了。
地契一到手，各家各户就开始急急忙忙的开荒了。
整个村子就只有罗素家里没有动静。
赵母看着都忙着热火朝天的，自家媳妇却还没动，反而整天去了几次县城，心里也跟着有些着急。
“这甘蔗苗子倒是好买。只路途有些远罢了，若是运过来，需要十几日的光景。”
白夫人坐在自家的后院里，边吃茶，边笑道。
罗素拿着茶盏，却没吃茶，只笑道，“我也不差这十几日，只要能找到就成了。夫人开个合适的价格，咱都好商量。”
白夫人笑道，“也亏得你这样看重我，以为我事事都能办妥当似的。如今这黑耳朵的路子我都没打听清楚呢，你这又来个甘蔗苗子的。”
“白大夫医人无数，夫人认识的人自然也多。总比我这小门小户的强多了。您可得答应帮我，若不然我今儿个也不走了。”罗素笑着耍赖道。
“你这样子，旁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白夫人睨了她一眼。
两人合作的多了，关系自然也是变的十分的熟稔。这样打趣的事情倒是常有的。
白夫人笑着吃了口茶，才认真道，“这事情倒是好办，只你要种甘蔗，你可知道怎么种？咱们这方圆百里的，只怕整个毗陵县都没人种甘蔗吧，到时候别买回来了，倒是浪费了东西。”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总得试试看。咱这毗陵县虽然没种甘蔗的，但是隔壁的县里可是有个制糖作坊的，若是咱这甘蔗做好了，不愁找不到买家。”
“这个倒是，他们那边的甘蔗都是从远处运过来的，听说又是水路，又是旱路，可真是折腾。”
罗素笑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咱没把握，也拼一把试试看。只这秧苗种子的银子，夫人可得帮着垫着，待黑耳朵出来了，我连本带利的给还上。左右还有两个多，家里的稻子也也出来了，到时候给你送点新大米吃。“
“这个可说好了，我买米，可要比旁人便宜才行。”白夫人满意道。
“这是自然，咱们可分外人的。”
罗素端着茶盏，“那今日这事情可就托付给夫人了，我以茶代酒道谢，来日有了好结果，我再登门拜谢。”
白夫人你这茶盏笑，“你倒是会卖好，拿我家的茶敬我。”虽然这样说，却笑着喝下了。
待罗素出了药店的门，白大夫才过来问自家夫人，“你真答应给她垫着银子？”他可真是没想到啊，自家这样精打细算的夫人，竟然还能让人家做一回无本生意。
这个农家小娘子真是有办法。他都忍不住想要去问问，到底是用个怎样的法子，把自家娘子给制住的。
白夫人点了点他的脑门儿，“为何不答应。左右她和我一直有生意。这甘蔗的不管能不能长出来，她都得连本带利的还银子给我。若是成了更好，日后自然是对我心存感激，这可是送上门的好处。”
白大夫点头。
自家厨房里那些吃不完的咸鱼，还有最近新吃的大米，可都是白花花的好处啊。说起来这农家小娘子倒是挺大方的，送起礼来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要么就是够傻，要么就是够狠。
罗素自然不是傻的，礼物送出去了，她心里也疼，不过想到未来的好处，自然也是甘愿的。
有些东西，用银子是没法子衡量的。比如这次空手套白狼，她是是真的没多少本钱了，又不想错过这次种植的好日子，所以只能到处借贷了。
只要成了，来年就是数十倍数百倍的收入啊。
自己借的这点儿债务，真心是不用担心了。
所以花银子和人打好关系，这事情是很有必要的。
如今土地到手了，甘蔗苗子也快到手里了，现在就等着开荒种地了。
刚回家里，赵母就从院子里迎了出来，“外面都忙着热火朝天的，咱家那三十亩地不管了？”
“娘，现在不急呢，咱家这不是还有时间吗？”
“哎，这可真是的，那些地就放在那里，我心里慌。”
赵母摸着心口，总觉得到嘴的肥肉，愣是没吃进去。
罗素笑着进屋擦了手和脸，道，“如今田地里的事情我都安排妥当了，娘也别操心了。你老还不信任自己的儿媳妇？”
“这倒是没有，只我心里也忍不住瞎操心罢了。”
罗素满脸清爽的将水倒入了自家的污水池里，“娘放心吧，等大伙忙完了，我在去和族长说开荒的事情。咱家三十亩山地，开荒起来得不少人帮忙呢。现在各家各户的都在忙活，咱也不好开这个口。等他们自己忙完了，我再寻他们，反正也就三十亩地，多请些人罢了。”
“那工钱呢？”赵母着急道。
“先欠着。”罗素满脸自然道。她手里倒是还有几两银子，等着两个月后黑耳朵长出来了，又能有收成了。不过她也不准备这会子把银子都拿出来。得留点流动资金罢了。
债多不愁，她现在对借债这事情没有负担了。
赵母听了，偷偷的叹了口气。
她咋觉得这事情就这么蹊跷呢。一份银子还没花，地也到手了，还让人帮着开荒。她这几十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好事啊。
欠债专业户罗素等到大伙忙的差不多了之后，就欢欢喜喜的去了族长家里继续借债去了。
三十亩地，又是山地，要是赶着急的，得找十个壮丁去开荒的。
族长把这事情给几家男丁多的人家一说，也没人不乐意。
反正也不是不给银子，只是买了荒地了，银子不足。全村的人现在都没啥子银子，大伙心里都能体量。
再说了，这眼看着稻田里要出东西了，也不担心赵城媳妇赖账。
所以第二天，大伙就扛着工具去山上帮着开荒了。
罗素对自家的山地也做了规划了。
前后各挖一个一亩的蓄水池，一米深就行了。四周用铲子给拍结实了。中间的一大块地方，则按着六七亩的大小划分成四个区域，中间留一条半米宽的路出来走动。
一直忙活了七天，这三十亩的地才终于完工了。看着翻出来的整整齐齐的土地，罗素心里敞亮极了。
山地整出来了，也不必平地差。
大伙看着赵家的山地旱地整出来了，也很是眼热。
没想到当初不大看得上的山地，被赵城媳妇这样已规划，齐齐整整的，一层一层的，看着还挺好的。
有人又打听，这赵城媳妇要这么大的地来干啥啊？
罗素也没瞒着，直接说了自己要种甘蔗。
“种甘蔗？咱这能种甘蔗？”
大伙顿时惊呼。
这老祖宗种了许多庄稼，就是没种过甘蔗啊。听人说，隔壁县里那个制糖的作坊，人家还是大老远的地方拉过来的呢。
要是能种，人家不早种了，还留着现在？
三十亩的地啊，全用来种甘蔗了，也不知道赵城媳妇这有没有把握。
就在大伙惊疑不定的时候，大车大车的甘蔗苗运进了村子了。
这次也不用罗素去请，家里人多的，都出来搭把手，帮着种甘蔗苗。
反正甭管能不能成，先把事情办了再说。要是能成，以后少不得要请赵城媳妇教教咋种甘蔗的。
看着翠绿绿的一片甘蔗苗，满是生机勃勃的样子，村里人突然想要相信，赵城媳妇是真的能种出甘蔗来了。
七月中旬，赵辞就让人从县城待了消息回来。他这次就不回来了，准备和书院里赶考的学子们一起去省府那边参加秋闱。
赵母本来还准备儿子考试前回来一趟，给他多拿些盘缠，却不想儿子竟然连家里也不回。
“也不知道银钱够不够，省府那边路上都要花上两三日，又要在那边温书，吃穿住的，都要花银子呢。”
赵母越想越是不放心，连饭食都吃不下了，一直在家里念叨着。
罗素道，“娘要是实在不放心，趁着二弟还没出发，去书院里找他不就成了。咱家现在也没什么要忙活的，耽误一天也不要紧。”
“对对对，我这都急坏了，都忘了这茬了。”赵母如梦初醒，赶紧往屋里钻。“我去拿银子去，待会就去县城里。”
婆媳两个坐着牛车赶到城里书院的时候，赵辞却已经离开了书院了。
原来学子们去赶考前都要去拜访恩师，受一些指点，顺便去拜访一些有名望的名士。
赵辞虽然平时不喜欢和各个学子们吟诗作对，风花雪月，但是这种聚会也是不能缺席的，所以早早的就走了。
“这孩子真是怎么了，这会子没空闲回来，早些让人带话回来也是好的啊。偏偏这样着急。以前他再大的事情，都会回家里一趟的。”赵母唉声叹气的念叨。
罗素倒是不觉得奇怪的。赵辞这么大的人了，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整天念着家里也不是个办法，融入到同学的生活环境中才算是正常的。
不过见赵母这样失落，免不了劝道，“反正是省府考试，时日也不长，大木叔现在也整天到处跑，我回去问问他最近去不去省府那边，到时候帮忙捎带点盘缠过去给二弟就是了。娘可不能不高兴，二弟这是去考试的，咱全家都要开开心心的等着好消息呢。”
赵母连忙抹了眼角，“你说得对，我真是糊涂了。这是好事，可不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