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误会你了

冯浅眼睛明亮如水,黑白分明。她看着冯远伯:“大伯父,您最是秉公执法,不会徇私枉法的。今日由你在这里佐证,我便心安。”

这么冠冕堂皇的话说出来,冯远伯不便过于强迫,他哼了一声说:“没错,我这人是秉公执法,绝不徇私。如果你真的做出了谋害祖母的罪行,我必定家法责罚,治你忤逆之罪,日后三弟回来,也无话可说--”

“如果我是被冤枉的呢?”冯浅目光紧逼着他。

冯远伯说:“如果你是被冤枉的,自然要还你清白!”

“好!多谢大伯!”

冯贺看见冯浅一直在纠缠着,事情还没有最终的定夺,不由得有些烦躁了,说:“二妹,你别搪塞拖延,此事证据确凿,你抵赖不得。”

冯浅看着冯贺,认真地说:“大哥,今日初五,按府上规定,每个姐妹都需要做一道食材给长辈品尝。没错,我做的是桂花糕,但这碟桂花糕并非我所做。我所做的桂花糕里,没有让叫出冬花,只有桂花。”

冯贺残忍地一笑说:“你说你没有放叫出冬花,可眼下这碟桂花糕却放了叫出冬花,谁信?谁能作证?”

“大哥若是不信,英王殿下可为我作证!”

冯浅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齐齐看着英王。

冯贺也看着英王,满脑子的疑惑,英王如何为冯浅作证?

英王脸色冷峻起来,端坐着不动,显然,他脑里也在各种盘算着……

冯远伯不解地问:“为何英王能为你作证?殿下见过你?”

冯浅继续说:“今日一早,我做好桂花糕后,就送来荣福堂侧厅。在路上,遇见了英王,他要来找大伯父,我便请他吃了一块桂花糕。英王殿下,可有此事?”

在众人注视之下,英王点了点头:“没错,本王今日没吃早饭,在府上刚好遇见冯小姐,正好她做了桂花糕,本王饿了,就吃了一块。”

一碟桂花糕,英王殿下吃了却没事……

冯清反应很快,叫起来:“那一定是让英王殿下吃没毒的那块!你自己制作的,当然知道哪一块有毒,哪一块没毒!”

冯浅道:“你瞧碟上那剩下的两块桂花糕,每一个里面都有叫出冬花。请问,我敢冒着伤害皇子的风险,而故意让英王吃了吗?”

确实,谋害皇子的罪名比谋害祖母的罪名更大!

“再说,我用来盛桂花糕的碟子,是景德镇出产的青花瓷,而眼下盛糕点的碟子却是荷花白瓷碟。”

冯浅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一齐落在桌上那个盛糕点的碟子上,果然是荷花白瓷碟,这是最普通不过的碟子。

“显然,有人换掉了我的桂花糕,就是为了污蔑我谋害祖母,此人心肠真是歹毒!却不料,我盛桂花糕的碟子是特制的,换掉之人不清楚当中细微差别,暴露马脚了。”冯浅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冯贺,“大哥,眼下可证我清白了吧?”

冯贺没想到冯浅做事这么细致,连盛糕点的碟子都是特制,这一下打他一个措施不及,他呼吸有些不稳,强行说:“你说盛糕点的碟子是青花瓷,请问谁能证明?”

“英王殿下见过。”冯浅望向英王,微微一笑。

英王眸光幽深,宛如看不到底的深井。

她把希望压在自己身上,想凭借自己来为她翻身?她为什么这么自信自己会帮她?英王的眼里,掠过一丝嘲笑。

在这个刹那,冯浅清楚地看到对方冷酷的眼神,竟然有一种窒息之感。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只有自己在战斗。

英王没有说话,室内空气安静得让人手心出汗……

“小姐,我找到了!”

突然,一把女子声音传入耳,一个秀气的丫鬟气喘喘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碟子,碟子上有不成形状的桂花糕,上面还沾着一些沙子。

冯滢离得近,一眼看清楚是什么,叫道:“桂花糕!”

没错,就是桂花糕。

冯浅眼睛亮起来,从秀荷手中接过碟子:“你从哪里找到的?”

“我从荣福堂后门那个干枯的水渠里找到的。”

冯浅款款地走到冯远伯面前,说:“大伯父,这个碟子是青花瓷,上面的四块桂花糕,就是侄女所制的,陈大夫可以仔细看看,里面有没有叫出冬花。”

陈大夫听见,便接过碟子,拿筷子在上面拨弄着,还凑到鼻子里闻了闻,最后说:“在下确认里面没有叫出冬花。”

冯浅转身望向冯贺,唇边扬起一丝笑意:“大哥,这一下,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吧?原来那个荷花白瓷碟里的桂花糕,不是妹妹制作的。”

冯贺没有说话,直直地盯着冯浅手里拿个青花瓷碟子,上面的桂花糕,已经被掰成碎块。他觉得今日苦心设置的局,也如这些桂花糕,碎了,一瞬间,如坠深渊。

桔梗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青花瓷碟,她明明把它扔了,为什么还被冯浅找到?冯浅冷冷地笑着,从一开始桔梗自告奋勇陪她做桂花糕,她就已经派人盯着

桔梗的一举一动,自然就发现她调换了桂花糕,也发现了她把桂花糕扔在了荣福堂的后门!

冯清不相信,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分明是冯浅你胡乱找个碟子,就当作自己的!这个碟子的桂花糕就是你的,你在里面下毒了,你想谋害祖母,证据确凿,抵赖不掉!”

“大姐,你为什么死活不相信我是清白的?为什么一定要认为我毒害了祖母?不止你,连大哥也这么认为,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妹妹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讨厌我,非得置我于死地吗?”

“清儿,你怎么能信口妄言?”大夫人突然站起来,厉声说着。

冯清不知道母亲为何突然改变态度,望向她。大夫人向她使了个眼色,有凌厉的制止。

冯清心头一震,几乎忘记了呼吸,突然间她就反应过来,说:“二妹,是大姐误会你了,错怪你了!”

她懂了什么是大势已去,这个时候就必须挽回。

冯贺一向骄傲,自诩聪明机智,从没受过这种挫败。他一向思虑周全,所布的局都没人拆解,没想这一次居然给冯浅破了。剧烈的自尊心,让他脸色涨红起来:“找回来的那个碟子,谁能证明就是她的--”

“这个青花瓷碟,确实是冯浅用来盛桂花糕的。”一直默言的英王,突然开口。

一锤定音!

谁人敢不信英王的话?

冯贺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了,但是他的脸色,已经变成猪肝那样的紫红,连带呼吸都急促起来。

冯浅笑了,笑容在这一瞬间绚烂的像是春天里刚刚开放的花朵,身上的光芒耀眼的让人没办法直视。英王关键时刻,选择了帮她。

并非是他心慈手软,或者见义勇为,而是,她背后是镇北大将军!他一直沉默到现在,就是在做盘算,究竟帮镇北大将军的女儿还是帮官场新星冯贺。最终,镇北大将军的势力,盖过了还只是官场新手的冯贺。

他的选择,从来是基于利益,而不是基于情感。

“大哥,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你明明吩咐桔梗偷偷换了我给祖母的桂花糕,最终会被我发现?”

冯贺勃然大怒,拍桌骂道:“冯浅,你血口喷人!”

“大哥,你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你要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冯浅淡淡的道:“从你接近桔梗开始,我就已经派人时刻盯着桔梗的动作。所以桔梗一换掉我的桂花糕,我就已经派人去找回来。你应该也从没想到,我会在碟子上做标记。”

冯浅转向冯远伯:“现在已经证明侄女并非下毒谋害祖母之人,而是另有其人,肯请大伯父为侄女主持公道!若是大伯父偏袒大哥,那侄女只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英王在此,陈大夫也在此。

冯远伯气得脸色铁青。他狠狠地瞪着冯贺,冯贺心虚,不敢看冯远伯。

这个儿子,非常聪明、机智、富有谋略,有手段,处事果敢,如果用在官场行,前途无可限量,为什么用在深宅大院,与堂妹纠缠不清?

冯贺眼下后悔到了极点,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妹妹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愚蠢,只要雕虫小技就能够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自己特意请来父亲,没想到还来了个英王,冯浅居然让英王做了一个证人!而现在正因为有外人在,父亲就不得不秉公处理!

冯贺恨得几乎咬碎了牙齿:“二妹,你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着紧祖母,担心祖母才会受这个贱人所骗,误会你了!”

说完,他眼里狠光闪过,突然转身一脚踹在桔梗身上。

桔梗一直都跪在地上,不曾注意冯贺的凌厉一脚,当即惨叫一声,就被踹飞出去,直接被椅子挡住。

冯贺的力道很大,桔梗捂住肚子,脸容扭曲,她震惊地望着冯贺,压根就没想到冯贺出手会如此狠毒:“大少爷,你你--”跟着一口血吐了出来。

冯贺脸上没有丝毫怜惜,对冯浅说:“二妹,大哥这次受这个贱人蒙骗,听她说二妹在桂花糕里下毒,要谋害祖母。现在才发现,肯定是这个贱人对二妹心怀不满,才故意下毒,然后嫁祸于妹妹,导致哥哥误会了你了。刚才让你受委屈了,大哥这就向你赔礼道歉。”

冯浅不得不佩服冯贺诡辩的口才。他反应真快,一瞬间就把桔梗拉出来做替罪羔羊,说成是桔梗报复她。她转向桔梗,桔梗此刻痛得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但是满眼都是哀求,挣扎着说:“二小姐,我不是凶手……”

“就是你!你还狡辩!”冯清听清楚冯贺的意思,知道要把所有罪行推到桔梗身上:“这事终于水落石出了,原来桂花糕里的叫出冬花是桔梗放的,她就想报复二妹,这个贱人太可恶了,母亲,我看一定要将她仗打五十大棍,然后扭送官府!”

大夫人痛心疾首地说了一声:“作孽啊!原来是桔梗你下的毒,太狠了!来人,把她拖下去,先打五十大棍,关进柴房,听候发落!”

桔梗吓得魂儿都飞了,顾不上痛苦,扑大夫人脚下:“大夫人,这叫出冬花,是大少爷--”

“死到临头还敢污蔑人?来人,掌嘴!”大夫人面无表情地吩咐。

立刻,就有妈妈拿着一个木板,使劲地拍打桔梗的嘴巴。很快,桔梗的嘴巴就肿了,满嘴鲜血,喉咙里都是嘶哑含糊的声音,但是无人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拖下去,别吓着贵人。”大夫人又是一声吩咐。

“不是我—是大少爷—”桔梗拼命地喊着,但是人却被两个妈妈,像拖着一件破碎的物件一样拖走了,地上留下一些触目惊心的血迹。桔梗绝望而怨恨的眼神,死死地锁着冯贺。

冯贺却神情平静,目光飘向别处,桔梗的死活,跟他一点都关系都没有。

很快,就有丫鬟拿着抹布,迅速在地上的血迹抹干净。

这一切,发生得突然,结束得迅速。

就像湖面被一块石头砸进去,激起了层层水花,但是石头沉入水中之后,水面很快恢复平静,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冯滢何曾见过这种血腥又残忍的场面,几乎要叫出来,但是被二夫人死死的捏着手,并且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大伯娘好凌厉的手段!”安静之中,冯浅一声冷笑,特别的刺耳,“怪不得府里,被大伯娘治理得井井有条,从上到下,大家都得对大伯娘毕恭毕敬!”

大夫人当然听出冯浅的讽刺,但是为了儿子的前途,她必须这么做。她微笑着说:“二姑娘,你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难处。这些下人,如果不给点颜色,只怕他们会蹭鼻子上脸,奴大欺主了。”

“大哥,桔梗只是一个丫鬟,如果没有人指使,何来的胆子敢在桂花糕里下毒?”冯浅转向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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