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月下金雕,高空抛物!

点点星辉照亮了夜空,洒在高楼顶上,那里停着一只瞳孔幽幽发光的金雕。

这里是县衙的后门外,就这一小会儿功夫,进进出出的人已经有三波了。

“竟然比白天还热闹,孙泰这个地方官当得好哇……”王灿心念一动,金雕的目光射向吱呀呀打开的小门。

大约半个时辰之前进去的周掌柜醉醺醺地离开,脸上眉开眼笑,来时带着的那两个景泰蓝花瓶已经不见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金掌柜垂头丧气地出现了。与他一同前来的那两位美人一脸沮丧,眼中带泪,明显是被孙泰退回来的。

关于这一点,王灿已经见怪不怪了。从他第一次见到孙泰开始,孙泰就一改本性,对美色敬而远之,前些日子自己想给他进献佳人,他不也拒绝了么?

孙泰的正妻早就稀里糊涂地死了,不可能是因为妻管严的关系。王灿只能认为他要么是口味变了,要么是放肆过度,身体不行了。

正在这时,伴随一连串轻快的脚步声,几个人影出现在街道那头。他们身穿青衣,头戴小帽,肩上扛着一顶被青色布幔紧紧罩住的小轿,布幔上隐约绘着一朵绽放的解语花。

“刚还夸他呢……这不就来了么?”王灿心里暗笑。这朵解语花他太熟悉了,正是天香楼的标志!

夜已三更,马滑霜浓,青衣小轿里坐的不是位佳人,还能是谁?

王灿分出一缕心思,远程遥控着金雕,瞪起犀利的鹰眼远望。

金雕的视力是人的八倍,能在五里开外发现一只野兔,眼下区区这点距离自然不在话下。

青帘一掀,一个头戴黑纱斗笠的身影缓缓现身,一顿一顿地朝门里走去。

通过金雕的眼睛,王灿在衣摆之下看到一双僧鞋!

不用说,除了法嗔和尚,不会有第二个人穿僧鞋。

和尚逛天香楼?王灿暂时没发现法嗔和尚有这方面的嗜好,他所看重的唯名利而已。

一个大胆的猜想清晰地浮现在王灿脑中:法嗔是去天香楼治伤的!

这也就是说,神医被藏在天香楼里!

“这就奇怪了……”王灿的思绪如走马灯回转,“天香楼鱼龙混杂,远不如县衙里守备森严,孙泰又何苦多此一举呢?还是说,这位神医有什么不能在县衙出现的理由?”

“难道是个朝廷的通缉犯?还是什么江洋大盗?还是其实就是有独特的癖好?”

“不行,我得去天香楼里探探虚实!”

他毕竟是天香楼的前老板,就算是现在换了主子,那帮奴婢也不敢不认他。

但是,凡事还是稳妥些的好。

金雕的头颅转向北面,似乎听到什么动静,扇动翅膀飞走了。

蓝陵城北,青瓦巷深处,冉家。

一间破旧的瓦房里,正传出阵阵悲恸的叫骂声。

“你这个畜生,放开我的女儿……”

“你不得好死,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位六旬老汉斜靠在墙上,摁着软绵绵的断腿,脸色铁青,兀自口沫乱飞地痛骂。

渐渐地,他的骂声越来越微弱,最终戛然而止。

在他身边不远处,一个差不多年纪的老妇仰面倒地,嘴边鲜血涓涓地流。

地板上四处乱扔着衣服和鞋袜,一路延伸到隔壁屋子。房间深处的榻上,一位姑娘被反剪着双手,依靠仅剩不多的布料,顽强地坚守最后一道防线。

她眼中泪流如注,认命似地把头扭向一边,任由一个络腮胡子的捕快模样男子,期待地搓着粗糙的手掌。

“交不起租子也不要紧……”络腮胡子乐不可支,“嘿嘿!只要让老爷我痛快了,几两银子的租子算什么?良宵一刻,可是价值千金啊!”

他眼中射出精光,得意地大笑起来!

啪啦!

突然,他听到几声刺耳的陶瓷爆裂声。一回头,发现几块瓦片竟然掉在地上,摔碎了!

“怎么会这样?”络腮胡子满腔的兴致立马消退了大半截,“笑几声都能震掉了,建筑质量这么差吗?”

他提上裤子,走到瓦片掉落之处,仰头去看窟窿外的夜空。

正在这时,展翅之声陡然响起,一只大鸟冲破屋顶,猛地俯冲下来!

长相霸气,眼神锐利,正是一只展翅一丈有余的金雕!

它的爪尖闪烁着点点寒光,向着络腮胡子猛扑过来!

络腮胡子慌了神,这才想起应该拔刀,可一松手,裤带又掉在了地上。

转瞬之间,金雕尖锐的爪子已经近在咫尺,一只刺进他的眼睛,另一只紧紧攥住他的前襟!

络腮胡子还没来得及惨叫,便感觉到双脚已经离开地面。芙蓉帐越来越远,一扭头,他发现自己离月亮越来越近!

一股凉意直窜天灵盖,黄色的液体从大腿间流出。

他不争气地吓尿了。

“雕、雕、雕兄……”络腮胡子黝黑的面孔吓得像漂白了似的,“你我无冤无仇,求饶兄弟一、一、一命……”

指望一只猛禽听懂人话属实是痴人说梦,但络腮胡子正在梦中。他那只独眼似乎看到金雕的长喙微微裂开,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

随着鹰爪在风中完全展开,络腮胡子从高空坠地。鲜血从他脑后汩汩流出,让他的尸体仿佛浸在赤色的河水里。就在刚才,他还是高高在上,视平民百姓如蝼蚁的官老爷,可现在,血迹斑斑的衣衫就是他变成任人宰割的蝼蚁的最好证明。

过不了多久,他还会变成一张皮影,任人驱使。

世人常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身处乱世,这个间隔尤其地短。

瓦房里差点儿遭遇厄运的年轻女子挣扎着起身,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在瓦砾之中,她隐隐看到一样金光闪闪的东西。

一锭金子。

“爹,娘!”少女眼中立刻转忧为喜,“咱们有钱交租子了!你们不用去坐酱缸了!”

她迫不及待地用碎瓦片割开反绑双手的绳子,胡乱拣起件衣裳一披,冲出卧房,想和爹娘分享这个好消息。

但迎接她的,是两具尚温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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