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眼前的姑娘刚才用的是银蛇枪法里面的招式。这种枪法除了柳家的人会,世上再找不出来第二家人。
柳漱瑶挺枪独立,没有说话。冷冷的目光打量下去,照射在他震惊不已的脸上。
死一般的沉默环绕着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柳廉又带着疑问的语气开了口:“你……你是漱瑶?”
柳漱瑶不置可否,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汪湖水,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对,你是漱瑶!”柳廉脸上显出惊喜的表情,“四年前的族中大比,我见过你!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俊呐……”
他嘴上叫得很亲切,但双手却死死地把着斩马刀,随时准备出手。
柳漱瑶是他的侄女不假,但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很难说是好意还是歹意。
替儿子报仇这件事情让他深深地明白,亲戚并不是那么值得信任。真发生利益冲突的时候,啥都不是。
所以,当柳漱瑶提起枪头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一点都不意外。
“漱瑶,你要是在和伯父开玩笑,就适可而止。”柳廉平心静气地说,“我是长辈,不会跟晚辈计较。”
柳漱瑶依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嘴角却露出浅笑:“血骨衣的血脉效果已经触发过一次了,如果我不是开玩笑,你会怎么和我计较?”
柳廉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要不是我刚刚死战过一场……”他心里暗暗骂遍了柳漱瑶的祖宗十八代,虽然可能也误伤了自家的先祖,“这丫头不过九品修为,我又何惧之有?柳文忠啊柳文忠,你人都死了,却留下这么个祸害,来害你的同胞……”
噗嗤!
他腹诽的话还没骂完,柳漱瑶的枪尖已经刺穿了他受伤的肩头!
柳廉的身形猛地一晃,呕出一口鲜血,顺着白髯缓缓下流。
“报应,都是报应……”他惨淡地笑了,“你是恨我,接到求救信却没有来救你的父亲是么?其实又何止是你,我的儿子死在一个和尚手里,不也没有人愿意帮他报仇么?柳家,早就不是原来那个柳家了!”
晦暗的月光打在他脸上,他的面色从未如此狰狞。
可出乎他的意料,柳漱瑶却摇摇头:“我杀你,是因为我的主人要你死,与你儿子的死活无关。”
柳廉嘿嘿嘿地干笑几声,说道:“罢了,我身上的伤太重,就算你不动手,我也未必能活。但在临死之前,我有一笔交易想和你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我愿意把我这一脉的家业全部交给你……
“只要你替我杀了柳家所有的人!”
“你不是我的主人,我不会听你的命令。”柳漱瑶甚至没有犹豫,立即拒绝,“只要我杀了你,他就会很开心。”
柳廉毕竟老谋深算,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我敢向你保证,你与我做了这笔交易,你的主人会更高兴,你信不信?”
从柳漱瑶为数不多的话中,他明显感觉到,这个“主人”是一个对柳漱瑶来说很重要的人。换言之,便是她的弱点。
果然,柳漱瑶犹豫了,开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只要继承我的家业,就有机会得到柳家禁地埋藏数百年的秘宝,获得强大的力量!当今世道纷乱,强大的力量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明白吧?”
“还有这样的事?”柳漱瑶皱皱眉头,“我在柳家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
柳廉从怀里摸出一个染血的牛皮卷晃了晃:“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柳漱瑶可能不知道,但是坐在树上暗中观察的王灿却暗自吃惊。
这是记载《将军令》心法的秘籍!
柳家的《将军令》,是柳家的先祖在本朝开国大将军创立的初代武功的基础上,钻研出的全新武学。与初代的《将军令》相比,它丰富了刀枪剑戟等各种武器的招式,形成了柳家特有的银蛇系列。
柳漱瑶的银蛇枪、柳醉的银蛇剑、柳廉的银蛇刀……都是其中的一种。
这是柳家从兵家之林中脱颖而出的根基!
“可是,问题来了……”王灿很快发现了里面的问题,“这卷秘籍柳廉就有,柳醉是他儿子,何苦跑来蓝陵城找柳文忠那份?”
柳廉接下来的话解答了他的疑问。
原来,柳家的先祖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创立出一门惊世骇俗的功法,却因为威力太过霸道,极易走火入魔,没过多久就封禁起来,不许族中弟子学习。
但这样一门功法,毕竟可以用于危难时候的自保,完全弃之不用不免可惜。于是柳家的祖先们想了个办法,将魔功的埋藏地点画在地图里,把地图分为几小块,分别由每一脉的家主保管。
这些脉系的家主一向为了族中的地位和利益争斗不断,所以要拼齐这块地图无异于牵鬼上剑,可以确保这门魔功不会被用于家族内部的争斗。只有在家族面临生死存亡之时,各位家主才能够摒弃前嫌,齐心协力找出魔功之所在,确保柳家永世长存!
但千难万难,不代表家主们没有这个心思。他们都明白,只要牺牲本脉的一位传人学成魔功,便可保此脉执柳家牛耳!
所以,当柳文忠被打入死牢的消息传来,其他脉系的家主、长老们都盼着他死,好夺来他手里那份牛皮卷,根本没想过要救他。
柳醉也正是因为心急,才不告而别,单人赴险,命丧于此!
听完这些,王灿确实有些动心。
但他却不是对那门魔功感兴趣,而是对成为柳家的家主感兴趣。
随着法嗔的受伤,他已经制定出了下一步计划,这个和尚活不久了。
到那时,他就可以顺利杀掉孙泰,了结这段血海深仇……同时成为朝廷的通缉犯,面临为官府效命的修士们发起的一轮又一轮追杀!
而柳家,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安身之处。
“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吧?”柳廉单手撑地,气若游丝,“我的家主令牌就藏在胸前的木盒里,但我已经没有力气把它取出来了……你……一定……杀光……”
渐渐地,他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只是因为枪头仍刺在肩头,所以没有倒下。
柳漱瑶把他放倒,先收好牛皮卷,然后便照他所说,在他胸前摸索,果然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一定就是这个了!”柳漱瑶把盒子托在掌心,缓缓打开。
瞬间,眼前烟雾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