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血骨铁衣!突破!

天香楼高九层,状如重重叠叠的莲花。王灿站在楼下,最后一次凝望这处已经让他稍微有些家的感觉的所在。

孙泰的私心只能说是一针催化剂,根本原因还是在于王灿已经对天香楼里的一切太熟悉了。

熟悉,对像他这样被秘密重重包裹的人来说,可能会变成最致命的弱点!

因为熟悉,他可能会放松警惕,这是人的天性,防不胜防。

因为熟悉,当自己深陷危机时,他可能无法做出最理智的判断。

也许在某一天,他就会稀里糊涂地死去。

他不想这样。

正午的阳光和煦地洒下来,照在出来送行的虔婆和姑娘们脸上。她们眼里都仿佛飘着淡淡的烟雾,凝而不散。

“老爷……”虔婆把最后一包银器放进马车,欲言又止,“你能不能不去棺木行呀?听说孙老爷的侄子凶恶残暴,动辄打骂杀伐,我们这里的姑娘都是苦命人,只想过几年安生日子,大家都怕呀……”

“实在不行,你看能不能把我们都带去棺木行,我们在那里做皮肉生意也不妨碍老爷你呀!”

“不行。”王灿的心意斩钉截铁,却还是对她们保留了最后的温柔,“去哪里不是我说了算的,县令老爷让我往东,谁敢往西?你们以后夹紧尾巴做人吧,要是真有哪个姑娘活不下去了……”

“那便怎样?”虔婆的眼里又燃起希望的火苗。

“想自尽的话,来我这里买棺材,我给她打五折。”

王灿撂下这句话,掀开红帘子闪进马车,在啾啾的马鸣声里扬尘而去,只留下虔婆在风中凌乱。

“都是表子,还是柳姑娘有福呐……”她嫉妒的眼睛如果能杀人,马车里的柳漱瑶恐怕已经万箭穿心了。

“你心软了。”柳漱瑶抱着膝盖,斜靠在车窗旁边,盯着他的眼睛隐隐放光,像一只猫。

王灿瞥了她一眼:“都是生不逢时的凡人罢了,我管不了她们。”

柳漱瑶雪白的颈子转向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街上的行人飞速向后掠去,嘴角泛起浅笑。

眼前这个目光深邃的男人,是父亲托梦于她,命她奉为主人的人,但她却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一点也不像主仆。

有时候,她会从王灿的眼神里发现几缕隐藏得很微妙的贪婪气息,却又不像动物发情时那样野蛮莽撞。

渐渐地,她明白一件事:“他想要我,但却不是馋我的身子。”

王灿假装觉察不到柳漱瑶目光里的灼热气息,从马车上跳下来,落在棺木行门口。

早早得到风声的账房带着伙计、杠夫、二皮匠们拄着拐杖,默契地分两排站好,恭迎新的主子。

因为查家的人从上到下被屠得干干净净,所以这些奴仆都是新雇的。

又因为查天佐被活活吓死在这里的关系,手脚健全的人不愿意来这里工作,人牙子只能忽悠些缺胳膊短腿的来充数。话说得倒好听,讲什么棺木行煞气重,找些天残地缺的不容易出事……但明眼人都知道是为啥。

看着这些貌似恭顺实则麻木的陌生面孔,王灿心里毫无波动。

“请老爷训话!”账房是个声音洪亮的矮个子中年人,在王灿面前点头哈腰。

王灿没有一句客套话,冷冷地下指示:“这地方不干净。从明天开始,每天巳时我会邀请法嗔大师来这里为你们开坛说法,辟邪除秽。

“在场的所有人,必须认真听,认真学,踊跃提问,按时鼓掌!”

……

“既然今天阴雨绵绵,我就和大家讲一个关于雨的故事吧!”

“从前有一位高僧,与另一位道友日夜兼程赶赴一场法会。在一条小河边,他们遇见一位美丽的女子,因为雨后河水暴涨没法过河。”

“高僧说,来,我抱你过去,就把女子抱过了河。两人继续赶路,直到天黑时道友才问,出家人不近女色,你的行为不检点,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高僧惊异地问,什么?那个女人吗?我早就把她放下了,你还抱着吗?”

锦织蒲团上,法嗔和尚侃侃而谈。

他身穿一件流墨锡金的斑斓袈裟,虽然长相没变,却已经与当初那副耿介气质相距甚远。

这并不稀奇,毕竟他踏入县衙为的就是这个。苦行是僧侣的权利,而不是他们的义务。

“听了这个故事,各位居士不知有何见教?”法嗔循循善诱。

“我有问题!”一个杠夫很积极,“那个娘们长得俊么?”

“……”

类似的对话基本上每天都在发生,对牛弹琴,无过于此。

但法嗔和尚却乐在其中。他是个仰慕先贤的人,虽然心里实际都是生意。

王灿并不是真的害怕棺木行闹鬼,毕竟当初查天佐被鬼吓死就是他一手策划的,他当然不会掺和这些玄之又玄的事。

他躲在大院深处的暗室里,努力修炼。

“还差一点儿……”王灿罔顾汗如雨下的躯体,强行聚精会神,再次浸入精神世界的汪洋大海。

海面是如此地平静,而远方的峭壁依然仿佛千刃拔天。他脖子以下,都浸泡在寒冷刺骨的海水里,正在努力推动波浪,去冲击看似无懈可击的石壁!

利用人力推动海水,冲击石壁?乍听之下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王灿却不为所动,深呼吸,收臂,蓄力,前推,再呼吸,再收臂,再蓄力,再前推……

可每一次,波纹在到达峭壁之前,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王灿的身躯在极度深寒的环境里渐渐僵硬,他仿佛听到自己的上下牙床正在激烈交战……但他仍然用笨拙的手臂,一次又一次地向前推动波浪。

他明白,作为兵家功法的血骨衣,对意志力的要求达到近乎严苛的标准!

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为了战争的最终胜利,不管是卧冰饮雪,还是死里求生,都是值得的!

就连平时的修炼,也要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坚韧意志力!

忽然,王灿感到肺腑里燃烧起熊熊火焰。他猛地推出一掌,一道红光激射而出,灌注到面前的海水里,滚滚前涌,顷刻之间便撞上了十丈之外的石壁!

石壁发出惊天动地的强烈震动,一块块拳头大的石块落如雨下!

此时此刻,血骨衣正式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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