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兄弟,这是我们部落里最好的酒,怎么样,一起喝一点吧。”
“呵呵,抱歉木乃寨主,你知道的,按照兴华军军纪,军营里不能饮酒,特别现在还是白天,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我在大帐中饮酒成何体统,将来还怎么带兵。”
“哈哈,郭将军,人不能太死板了,我请你喝酒不是为了快活,而是你看现在,天气冷了,喝点酒驱寒,你知道我们这里冬天最常备的物资是什么吗?”
“是什么?”
“就是酒和姜,冬天的时候,用蘸了醋的姜片下酒,那是再美味不过了。”
“哎,木乃,你又在说什么邪门歪道,我说了,郭将军是儒将,不吃你那一套。”
永宁铜矿外围的军营里,几个人正在大声交流着什么,如果走近看就会发现,三个人穿着打扮各有特色,一个人穿着兴华军的军装和铠甲,一看就是兴华军的高级军官。另一人穿着高原上特有的兽皮袍子,特别是天冷的时候,看起来格外暖和。最后一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头上还抱着黑色的头巾,典型的彝人打扮。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郭俊良、木乃和巴山,今日,三个人也算是凑巧了,虽然永宁铜矿是三家共同合作,但是三个主要负责人倒不是经常能碰面,郭俊良自然是驻扎在永宁铜矿附近,这里也算是他的旅部。
而木乃平日里也不在这儿,这里主要是他部落里的几个长老打理,他作为头人,只是偶尔来巡查一下,毕竟寨子里还有很多事物,不仅仅是他的革甸司,其他几个土司部落如果遇到什么大事,也是要找木乃来拍板的。
而巴山,作为达延鄂齐尔的心腹,也是运输队的负责人,更是不会经常来,他主要的活动范围就在察隅和茶马古道一带,铜矿也不是天天都有队伍来运输,一般是开采一段时间,累积到一定的数量之后,运输队在一起过来拉走。巴山今日正好没事,想着也有些日子没到铜矿来过了,正好就来看看,顺便也拜访一下郭俊良。
郭俊良初来乍到,但是名声却早已经在茶马古道一带打响了,兴华军的老兵们多多少少都知道郭俊良的大名,当年他可是跟着高衡出海的老人,即便在兴华军当中也是响当当的老兵了。而且还指挥了对荷兰人的战斗,将他们打得屁股尿流,这在兴华军建立初期,是很了不起的战绩。
最重要的是,郭俊良带兵有方,只要是从他手下练出来的新兵,就没有一个不佩服的。他不打人也不骂人,活脱脱一个儒将,但是就是能把士兵们整得嗷嗷叫,用高衡的眼光来看,郭俊良要是在后世,少不得在南方神剑能当个政委。
巴山是第一次见郭俊良,既然来了,当然要来拜访。至于跟木乃,他们二人是老熟人了,从永宁铜矿开采的第一天起,他们就已经开始合作了。
三人聚在一起,巴山的年纪最大,大约四旬,郭俊良二十几岁,年纪最小。巴山走到郭俊良身边,抱拳道:“郭将军,第一次见面,我是巴山。”
郭俊良来之前是做了功课的,对这里的人还算是比较熟悉,他当然知道巴山是什么角色,郭俊良立刻回礼道:“原来是巴山将军当面,幸会幸会。”
巴山道:“郭将军,你方才说的,我都听见了,兴华军军纪严明,这我们都知道,不过,高原也有高原的待客之道,虽然永宁铜矿是兴华军的产业,但是不管怎么说,郭将军都是后来者,我比你和木乃年长一些,斗胆叫一声老弟,既然来了,以后我们不强求,但这接风酒,不能不喝啊。”
郭俊良一愣,他也不是特别死板的人,想想,跟这些地头蛇处好关系总是不错的,而且既然巴山也到了,自己倒是可以把中下级军官叫来,大家一起坐下认识认识,未来工作也方便开展。
毕竟华夏文明之中,人际关系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不管是后世还是古代,酒桌永远是人际交流的重要场所,酒更是人情世故的润滑剂。郭俊良抱拳道:“那好,既然老哥开口,恭敬不如从命。”
木乃张了张嘴,当胸给了巴山一圈,“奶奶的,你的面子比我大啊!”
“哈哈哈哈。”三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川南,宁番卫,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正在宁番卫的官道上前行。两员大将在最前面并排而行,队伍的队形并不严整,很多士兵非常随意地将武器扛在肩头,两员大将也是衣衫不整,头盔歪斜,胯下战马摇晃着身躯,倒不像是在行军,而是在散步。
这支军队人数不少,大约有两三千人,其中马队约有四五百,步兵大约两千余人。不过细看之下,就会发现恐怖的一幕,很多骑兵的战马脖子前,都用麻绳系着一串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脖子断裂处,鲜血还在不断往下滴,显然是刚死不久。
“哈哈,老夏,痛快,痛快啊,怎么样,刚才那个小娘子不错吧,我估摸着才十几岁,倒是忘了问年纪。”
“你他娘的,谁叫你手那么快的,老子还准备留着晚上继续享用,你倒好,一刀杀了,真是浪费。”
两员大将在前面说笑,从远处看就跟平日里聊天没什么两样,但若是听清楚他们交谈的内容,不禁让人毛骨悚然。此二人正是吴三桂关宁军手下大将,夏国相和胡国柱,两人都是吴三桂的乘龙快婿,既是他的女婿,也是他的心腹干将。
此次,豪格在成都府下令全军把四川杀个血流成河,白骨千里,下面的军队干得一个比一个狠,特别是汉兵,仿佛是一种皈依者狂热,他们更要在主子面前证明自己的凶狠,这些汉兵杀起同胞来,反而比满蒙军队下手更狠。
清军在四川的战术,让四川境内的农民军、南明军、义军都遭受了沉重打击,他们的一万机动部队来去如风,就跟在扫荡部队后面,将难题完全抛给了对方,你上来救百姓,清军骑兵立刻杀过来,你不救,百姓就被杀光,这里就变成了死地,以后你也别想在这里活动了。
这个方案出来之后,四川民众血流成河,每天都有无数人被杀,逃跑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但是人的腿再快,哪里能跑得过马腿,很多人都被骑兵追上,杀得一干二净。万历崇祯年间四川的千万人口,现在被清兵杀得十不存一,到处都是尸体,道路两边无人处理的死尸被野狗分食,惨不忍睹。
就在今天,胡国柱和夏国相两路人马袭击宁番卫,杀死了数千民众,男人当场被杀,女人的下场可想而知,夏胡二人更是将年轻女子挑选出来供他们享用,完事之后一刀杀了,以绝后患。战马上拴着的这些人头,正是他们的杰作。下面的士兵,心态早就已经扭曲,就跟后世倭军一样,完全是杀人取乐。什么砍头、腰斩、放狗咬、点天灯,这简直就成了他们饭后的娱乐节目,这就是一群人形野兽,豪格的格杀令完全激发了他们的兽性。
胡国柱和夏国相二人可谓是臭味相投,他们都是吴三桂的女婿,但是纵欲之后互相保密,不让吴三桂知晓,两人还颇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两人都是关宁军大将,麾下兵马约有五六千,都是游击的官职,今日他们带领其中约一半人先行,另一半人还落在后面。这四五百马队,都是他们的家丁,这二人的家丁跟别人不同,都是从关宁铁骑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毕竟是吴三桂的女婿,吴三桂再怎么样,对女婿还是可以的,给他们配备了最好的战马和兵器、铠甲,在相同人数下,他们的马队战斗力不逊色于八旗兵。
清军从川北开始往南一路杀,到了川南的时候,已经将整个四川杀得差不多了。宁番卫已经是四川和云南的边界,两人杀完之后,都有些意犹未尽。
夏国相提议道:“哎呀,刚才还是不过瘾,老子晚上也得过过瘾才行。”
胡国柱瞥了他一眼道:“你说,你想怎么干。”
夏国相拿出地图看了看道:“哎,你说,咱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四川境内杀杀杀,这都来了川南了,要不然你看这样,我们往西边走几步,去这里痛快一下如何?”
胡国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瞬间吓了一跳,“老夏,那可是云南的地界啊,云南那边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听说还有沐王府和各种土司,还有一个什么兴华军好像也在那里活动,岳父大人的命令是让我们扫荡川南,这云南地区可不包括在里面啊。”
胡国柱比夏国相大两岁,胆子小一些,当然,扫荡川南不止他和夏国相两支部队,还有很多部队在各地行动,但是在川南西部地区主要是他们为主,到了这个地方,不需要太多的机动兵力。清军组建的一万铁骑基本上都在川东和川东南进行打击活动。这就意味着,夏国相和胡国柱后面并没有靠山,这也就是胡国柱胆小的来源,万一云南当地抵抗激烈,他们没有援兵不是麻烦了吗?
最重要的是,关宁军是吴三桂的本钱,有关宁军在,吴三桂在西路军甚至在清廷中说话就有底气,他们是吴三桂的女婿,岳父一人得道,他们就能鸡犬升天。这要是折损了兵马,他们回去怎么跟吴三桂交代?
“哎呀,我说老胡,你这胆子也太小了,你要说昆明一带我们摸不清楚情况,不能贸然进去,我不挑你的理,但是你说这云南边陲,我们连深入一下的勇气都没有,是不是也太看不起自己了。你看,咱们现在的宁番卫,这个位置距离云南的永宁府也就一天不到的路程,骑兵半天就能到,我们去扫荡一下,说不定能有大收获,那些个土司,怕他们什么,除非是山窝窝,咱们就不进去了,但凡是沿着大路,谁敢跟我们打,土司可没有多少骑兵。”夏国相拍着胸脯道。
他这么说也有一定道理,云贵川的土司,有个非常明显的短板,那就是没什么骑兵,山地作战没问题,但都是依靠步兵,当然,山上骑兵也没法展开,所以土司的山地兵尚且能发挥威力,但正如夏国相所说,但凡遇到平原或是官道,土司兵要是敢出现,那就是找死,在这种地形下,就是骑兵的主场。
胡国柱和夏国相麾下骑兵是不多,大约五百人,但这五百人战斗力不容小觑,而且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不仅仅装备了骑弓,还装备了大量的三眼铳及五雷神机等火器,是典型的辽东铁甲骑兵,也是大明各军之中唯一能跟建虏北虏进行平原野战对冲的骑兵军团,这是何等战力,吴三桂根本就不把一般明军放在眼里,更不要说装备更差的土司兵了。
见胡国柱犹豫,夏国相劝道:“这样,保险起见,我们兵分两路,我带骑兵先行,你等后面的步兵到了,一起前进,我们隔开一些距离,要是前面没有危险,我们就痛快一番,要是有危险,骑兵脚底抹油跑得快,你带几千步兵在后面列阵接应就是,再退一万步,我们真被围住了,我立刻发号箭,你带兵来支援便是,如此布置,总该放心了吧。”
见夏国相坚持,胡国柱也不好扫了他的兴,毕竟两人关系铁,在军中还要互相扶持。而且虽然孤军深入,但是五六千人马也不少了,土司兵或者沐王府之类的明军,没有上万人,别想吃掉他们,要是上万人的行军,这么大动静,他们肯定能提前发现。
胡国柱点点头道:“那好吧,我同意,不过,你在前面万分小心,真有不对,立刻就撤,别冒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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