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月后,察哈尔草原。
人间四月天,草原上水草丰美,牛羊遍地,天空中有雄鹰翱翔。
一百多名骑士,七十辆轻车构成的队伍自西向东而行。
队伍人不多,规模却不小,达到了一人四马的豪华配置。
队伍缓缓而行,冒起一股烟尘,远远地就能看到。
五名骑士迎面而来,望了望打头轻车上插的狼头旗帜,大声用蒙语呼喝。
“站住!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白马上的郎奇已经能听懂斥候的话,朝身后一挥手。
锦衣卫小旗孛儿只斤.呼和腾格尔纵马而出,上前交涉。
听说是明廷的使者,斥候首领傲气稍减。
“请诸位在此暂停,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我们这就回去禀报大汗。”
呼和腾格尔跟着斥候打前站去了,队伍缓缓靠着一条小河停了下来。
关开闰呼喝着,时而大声叱骂,驱使着哥萨克奴隶饮马。
他这个总旗下属五十人,编制正好,手下却全是彪悍的哥萨克土匪。
桀骜不驯的哥萨克们,被这位彪形大汉收拾得服服帖帖。
挂了个小旗职务,手下却一个兵没有的前威尼斯商人克鲁罗下马四望,无数华美的拉丁文诗句涌上心头。
“都说塞北苦寒,我看这里却如天堂一般,看来传闻多有不实啊。”
行久摇摇头,“咱们来的时间恰好,要是到了冬天,可就遭罪了,听说这里比虾夷还要冷。”
二斤下马活动了两步,抖了抖身上大红的官袍,得意非凡。
“咱们跟着郎大哥游山玩水,旅游了半年,还可以白领俸禄,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当官呢。”
凑到郎奇身边,“郎大哥,你领咱们拜访的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都是进士出身的读书人,懂個毛打仗啊?
尤其那个卢象升,比你岁数还小,官也小,你却以老师称呼。
哼哼,我觉得这帮东林党读书人啊,都不是好东西。
你再讨好他们,他们也不会把咱们当自己人的。”
“咳咳!”
二斤嘴里“不是好东西”的读书人,旁边就有一位。
听二斤说得不像话,曾佳意咳嗽两声表示不满,拔出宝剑,以剑指天,高声吟唱。
“丸泥不是封关计,仗剑谁歌出塞词。
郎百户懂得尊敬读书人,你们这些下属得学着点。
可惜了,郎主使你若是有个进士出身……”
二斤撇撇嘴,“我还是觉得黑云龙那样的武将才是打仗的好手,读书人领兵可不靠谱。”
“汝不闻,‘千军万马避白袍’乎?”
“我不知道什么白袍,就知道,岳少保,戚少保都不是什么进士。”
二斤懒得听曾佳意之乎者也拽文,回身捅捅行久,“那几个读书人也就罢了,好歹有学问。
郎大哥领咱们去南阳见那爷俩,被关在号子里都八年了,我就没看出有什么能耐。”
行久瞥了眼曾大人,压低声音。
“这个我能猜出来,那可是皇族。
大殿不是说过什么今上易溶于水么?
将来大殿要是做了大将军开幕,多半要拥立个听话的……”
东面烟尘起,五百健儿奔腾而至。
为首的大将身材如门板,壮硕程度跟关开闰一时喻亮,正是此前众人见过的贵英恰。
贵英恰飞身下马,紧走两步,抓住郎奇的双手,上下打量。
“恩公真是信人,果然来察罕浩特了。
到了这里我做东,马奶酒管够,咱们不醉不归。”
两人互相碰了几下肩膀,把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