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刘大侠,虽说见好就收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但你赢了徐道覆一次,就再也不下场了,恐怕不太合适吧。或者说,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吗?还有,我们神教的道友,怎么成了你的兄弟了?”
孙泰在孙恩和徐道覆的伴随之下,从楼上缓步而下,刘裕说道:“孙教主,您怎么还在这里呢?您可是整个天师道的大教主啊,是不是在京口小地方呆得太久了点?”
孙泰微微一笑:“刘大侠,本教有自己的行事方式,这回来京口布道传教,并不是太容易的事,这赌坊新开张不到一旬,就有这么多京口父老前来赏光,甚至不少外地的朋友也是远道而来,贫道也需要多留一阵子。只是刘大侠说要离开京口,实在是有点让贫道失望啊。”
刘裕神色平静,语气平缓:“男儿志在四方,少年时当游学天下,刘某虽然才学不足,但也想到各地走走看看,增加点自己的见识,见识一下天下的大好河山,不可以吗?”
孙泰摇了摇头:“只怕刘大侠不是想去游学,而是想去投军建功吧。”
此言一出,整个金满堂赌坊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什么,刘大哥是要去投军?”
“不要走啊,刘大哥,当兵没什么好的,还会给人看不起,哪有在家里自在快活呢?!”
“蠢才,你不知道胡虏要南下吗?要是让胡人占了这里,你以为咱们还能在这里过得下去吗?刘大哥,我支持你,跟你同去投军报国!”
“就是,我也跟你走,刘大哥,带上我!”
刘裕摆了摆手:“各位,稍安勿躁,我没说要去投军,只是说要离开一阵子,那只是孙教主的推测罢了,作不得数。”
孙泰笑道:“以刘大侠的这身本事,不投军是可惜了。现在谢将军在广陵征纳天下贤才,很快就会全面募兵,你早晚要去的。不过,刘大侠家中的情况,贫道也知一二,不赚够了钱,你也没法安心上路啊,是不是?”
刘裕的脸色一沉,冷冷地回道:“我刘裕的家事,就不劳孙大教主费心了。”
孙泰微微一笑:“想不到啊,刘大侠居然也是见好就收的人,还是说,你知道自己上次赢了只是运气,并不是真有这个本事,所以不敢继续赌下去了呢?”
刘裕冷笑道:“孙教主,你不用激我,激也没用,我不吃你这套。你觉得我没这个本事就没有吧,反正以后我不会继续赌了。言归正传,檀凭之和魏咏之何在?”
孙泰眼珠子一转,冷笑道:“好吧,既然刘大侠不愿意继续玩,咱们赌场也不勉强,反正是来去自便。不过,这两个人,就没刘大侠你的好运气了!”
他说着,一挥手,两个给五花大绑的人,从他的身后被推了出来,刘裕的脸色一变,这二人可不正是檀凭之和魏咏之?
孙泰的身后,站着十余个满脸横肉的弟子,手里拿着粗粗的皮鞭,一点出家人的气度也没有,檀凭之和魏咏之的身上,已经遍布鞭痕血印,看起来吃了不少的苦头,可是脸上却仍然是不屈的神色,一看到刘裕,两人便叫了起来:“刘大哥,刘大哥!”
刘裕脸色一沉,厉声道:“孙泰,快点放人!”
孙泰哈哈一笑:“放人?可以,先把他们欠我的钱还了,这姓檀的欠了九千七,姓魏的,一万一,加起来两万零八百,就算两万钱吧。刘裕,和你一样的心思,想在我这里发了财就去投军的,可不止你一个哦。”
檀凭之咬牙道:“刘大哥,不用管我们,是我们自己没本事,愿赌服输。以后上了战场,给我们多杀几个胡狗就好了!”
魏咏之也跟着大叫:“刘大哥,这些家伙有妖法,你千万别上当,快走吧!”
刘裕咬了咬牙:“孙泰,你把他们放了,他们是我兄弟,他们的钱,我来还!”
孙泰冷笑道:“刘裕,你有没有钱,全京口人都知道,拿嘴来还?”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兄弟欠的钱,记我账上便是,我不会跟你赌,但以后从军报国立了功,自然会还你钱,你问问这京口人,我刘裕何时赖过账欠过钱不认的!”
周围暴发出一阵喝彩声:“就是,寄奴哥在我们京口,可是响当当的好汉,从来不耍赖的,孙泰,你们莫要把人看遍了!”
孙泰眼珠子一转,哈哈一笑道:“刘裕,这样好了,我也不跟你赌,你这么大口气,自命英雄,就陪我玩一把!”
“如果你输了,我不要你钱,但这件闲事,也不需要你再管,如果你赢了,那这两个人欠我的债,就一笔勾销,不过,我提醒你,跟你玩这一把的,不是我徒弟,而是我请来的高手,你敢吗?”
刘裕的心中一凛,沉声道:“什么高手?”
孙泰“嘿嘿”一笑:“是贫道高价从北方请来的鲜卑樗蒲高手,号称赢遍中原无敌手!怎么样,敢不敢来?”
刘裕知道孙泰一定会设局出千,但没有料到,他们竟然会找来北方的胡人,他的脸色一变,沉声道:“什么,你竟然从北方敌国找来胡虏在这个赌场?”
孙泰微微一笑:“北方早已经沦陷多年,汉胡杂居,早就难分彼此了,贫道是方外之人,并不讲这些国仇家恨,刘大侠,这套华夷之辩,就不用跟贫道说了吧。”
刘裕冷笑道:“可是孙教主,你别忘了,这里是京口。我们京口百姓,都是恨极了胡虏,上次打那个刁球你就看到了大家的愤怒。今天你要一个胡人来这里跟我们赌钱,是想挑衅我们京口人吗?”
孙泰笑道:“非也非也,刘大侠,你也别忘了,这平虏村的村民,一多半都是贫道资助和组织才南下的,你要说贫道对大晋不忠,先问问他们答不答应。”
徐羡之勾了勾嘴角,对刘裕小声道:“刘大哥,孙教主说的有道理,本身出家之人是不管这些俗事的,你不能用我们百姓的要求来对他们。要是你不愿意赌,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