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虹裳坊照常开业,铺子里面依旧只有元宝忙里忙外,只是今天坐在柜台后面的不再是绣着花的丁娘子,而是换成了黎婧。
黎婧看见元宝每进来一个客人都如临大敌的样子感觉有趣,虹裳坊开业这么几日最出名的不是绣品有多好,而是店里面有个口齿伶俐的小伙计,七八岁的样子,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大部分的人都是奔着元宝来的。
大清早的没什么客人,元宝蹲在铺子门口啃包子吃,她早上还没吃饭,又怕吃的东西有味道沾到绣品上面去,只好在铺子门口吃了。
一个包子还没吃完,一辆马车停在虹裳坊门口,先从车上跳下来的那个丫鬟正是来过虹裳坊的那个石家丫鬟。
那丫鬟恭敬地扶着一位姑娘下了马车,朝着门口这边走过来,元宝赶紧迎了上去,讨好地笑道:“这位姑娘想买点什么,进来看看吧。”
从车上下来的正是石小姐,石小姐透过幕离看了一眼虹裳坊的门面,语气里带了一丝嫌弃:“你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元宝有些不喜石小姐的态度,但心里念叨着这可是大客户,还是赔着笑脸把人迎进了门。
黎婧见到石小姐进门便起身了,态度温和,不卑不亢地问:“可是这位姑娘想要来小店做衣裳?”
石小姐打量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几眼,少女头戴幕离看不清样貌,幕离的底边勾了一排精巧的小花,少女身姿高挑,身上的衣裳款式简单,但把少女的腰身的线条勾勒的极好。
这家刚开起来的小铺子没什么名声,但这少女站在这里便像是一个活招牌,石小姐莫名地信服了几分。
黎婧不恼石小姐傲慢的态度,转身拿出一张纸递到石小姐面前,说:“姑娘不如看看这个,我想姑娘会喜欢的。”
石小姐半信半疑地接过那张纸,待看清上面画的是什么之后眼前一亮,一锤定音:“我半个月之后要这件衣裳,月禾,去交定金!”
沈晓妆醒了之后看见的就是元宝摆在自己面前的两锭银子,瞌睡一下都跑掉了,抓着元宝的手晃了晃,不可思议地问:“我不是还在做梦吧?”
元宝逃脱沈晓妆的魔爪,说:“不是不是,我的好姑娘,这是石家姑娘给留的定金。”
沈晓妆惊喜万分,“那做完衣衫还有钱拿?!”
“当然了。”元宝老神在在地点头,“您今天是没看着,黎姑娘一把您画的那张图拿出来,石家姑娘眼睛都看直了,二话不说就交了钱,姑娘你可真厉害!”
虹裳坊开业之后的第一个大单,沈晓妆打起一万分精神来对待,日日和丁娘子耗在一起,终于在半个月的时间里紧赶慢赶地把石小姐订的这套衫裙给赶了出来。
知府夫人办的赏花宴如期而至,请的都是渔阳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女眷,女眷们凑到一块,无非是攀比自家儿女,年轻些的姑娘则是在穿着打扮上暗中较劲。
杨家姑娘到的早,她穿的果真就是荣华阁最新的那条百迭裙,裙摆的褶子打的仔细,层层叠叠的随着女孩步履的移动似翩跹起舞,裙子做了两层,里面用的是艾青色的缎子,外面罩了一层牙白色的薄纱。
里层的缎子上绣了一支碗口大的牡丹,在和外层的薄纱碰撞的时候花朵若隐若现,真是好看极了。
周围的姑娘无不惊叹杨家姑娘的这条裙子,其中一个女孩拉着杨家姑娘的手说:“我本来还想去荣华阁订这条裙子呢,结果人家不卖给我,原来是被杨姐姐你抢先了一步。”
杨家姑娘很享受这般万众瞩目的感觉,心中暗想着今日定然能压那石家的蠢货一头。
石小姐姗姗来迟,杨家姑娘刚想开口讥讽她两句,一看清石家姑娘穿的衣裳,没说出口的话都噎在了嗓子眼里。
石家姑娘穿的衣裳就是常见的立领对襟长衫配了马面裙,长衫的前襟绣的却不是常见的花卉,而是一把被枝叶围绕的琵琶,枝叶延伸开来,到衣摆的最下端才开出了零星的三两朵小花。
襟口的地方不是普通的制衣铺子做出的衣裳那样包着金边,而是绣了一支缠绕交错的枝条,绕过少女纤细的脖颈;袖口处只有半朵海棠半遮半掩,袖子上几只蝴蝶争相恐后地扑到那花上。
长衫下面只露出了一小截裙摆,工工整整的绣了一排碎花,这一身衣裳不可谓不精妙。
杨家姑娘咬牙切齿,她身上的这条百迭裙只被石小姐一露面就给比下去了,石小姐还笑得极为灿烂的朝她走了过来。
少女走动之间露出系在身侧的两条飘带,有眼尖的女孩看见,在一旁讨论了起来:“你看,她身上落了蝴蝶了!”
飘带的尾端确实站着一只蝴蝶,众人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才发现,那蝴蝶竟然不是真的,而是绣好之后裁剪下来缝到飘带上的!
石小姐一下成了满院子的人的焦点,周围的姑娘都围到石姑娘身边,七嘴八舌地问她的衣裳是在哪买的。
此时此刻的沈晓妆依旧在床上睡得香,不知道知府家的后花园里发生了什么。
为了那身衣裳,光是飘带上那两只蝴蝶沈晓妆和丁娘子就做出了三四版,嫌它不够灵动,嫌它不够真实,沈晓妆连给自己做衣裳的时候都没费过这么多心思。
好在最后做出来的衣裳是好看的,沈晓妆甚至有一瞬间想要冲动的把那套衣裳留下来自己穿,可想到还没到手的银子,沈晓妆只能忍痛割爱,把衣裳给石小姐送了过去。
沈晓妆临近中午的时候被银票摇醒,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银票趴在她耳边吼道:“姑娘!姑娘咱们店里来了好多人啊,她们都要做衣裳!”
沈晓妆清醒了,沈晓妆听清了银票的话之后想直接昏死过去。
饶了她吧,做那么一套衣裳她都已经心力交瘁了,她沈晓妆这辈子都不想再做衣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