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垂眸浅笑,沈晓妆不动如山,两人之间的氛围瞬间就剑拔弩张了起来。
唯有状况外的王氏拉着元娘的手,蹙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人真有四五十岁了吗?”
元娘没回王氏的问题,上下打量了沈晓妆两眼,说出的话听不出什么意味,“小妹消息倒是灵通,什么都知道呢。”
没听见元娘否认,沈晓妆脸上差点绷不住,她就知道元娘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也憋不出什么好屁来!
赵家是县里的富户,有钱不假,不过那赵老爷子年近五十,给沈晓妆当爹都绰绰有余了!
沈晓妆坐直了身子,想要拿出些气势来,“大嫂不是在开玩笑吧,赵家的孙子都已经满地跑了,找我做什么,去给人家做小吗?”
元娘依旧是那副温婉贤淑的样子,不再理会沈晓妆,只对着王氏说:“哪有没出阁的姑娘议论自个的亲事的,娘,咱去别屋说吧。”
这理由实在是让人无法反驳,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沈晓妆便是再好奇,也不能死皮赖脸地旁边听着。
眼瞧着王氏和元娘走了,沈晓妆急得在炕上直跺脚。元娘嫁到沈家三年,沈晓妆自认没招她没惹他,她当年确实是收了元娘的钱,那她也不是光收钱不办事的人,要不是她沈晓妆,元娘能这么顺利地进沈家的门?!
也不知道元娘收了赵家多少钱,怎么好意思说亲说到她这个小姑子身上来。
沈晓妆大脑疯狂运转,话已经说出口了,元娘那边都是次要的,现在主要怎么说通王氏和沈老太太,只要她们两个不松口,元娘的算盘打得再响也没用。
王氏平时看着老实憨厚,最是耳根子软的,旁人说点什么她都信;沈老太太更不用说,只要钱到位,什么事她不能答应?
哪头都劝不动,沈晓妆恨不得以头抢地,在这炕上把自己一脑瓜子磕死算了。
元娘有备而来,打了沈晓妆一个措手不及,沈晓妆长叹了一声,要是这时候黎婧还在沈家就好了,好歹还有个人能帮她出谋划策,眼下倒好,她自个孤军奋战,敌强我弱,危在旦夕啊。
元娘出了这个屋就没再回来,先进来的是王氏,看见撅着屁股趴在炕上的沈晓妆,嘴角抽动了几下,呐呐开口:“晓妆啊......”
王氏很少叫沈晓妆这个名字,以前喊大妮喊顺口了,也没刻意改口。沈晓妆一直很介意这个,还因为名字的原因和王氏大吵过一架。
沈晓妆倔强地把身子扭到了另一边,不去看王氏。王氏坐在炕沿上,像是自言自语道:“你嫂子都跟我说了,不是让你去做小。那赵,赵先生,年前他媳妇没了,就动了心思想再娶一个......”
回应王氏的是一声冷笑,沈晓妆“腾”地蹦起来,质问王氏:“娘,你今年多大?你才四十二,赵家那老头都快五十了!”
王氏脸上有点挂不住,一想刚才元娘说的话,就狠下心来,沉了脸说:“你跟谁俩呢?没大没小的,坐下!”
沈晓妆觉得委屈,梗着脖子、叉着腰,就是不肯坐。她站着,就比坐着的王氏高一些,仿佛只有这种居高临下的架势才能给沈晓妆三分底气。
王氏试图跟沈晓妆讲道理,“娘想了想,觉得你嫂子说的也对,赵家有钱,赵先生虽然老了点,但岁数大的他会疼人啊,你嫁过去就是正头娘子,还是在县里面,是去享福的!”
越说王氏就越发觉这门亲事也不赖,说话都硬气了起来,一把把沈晓妆拽下来,“这事你别管了,你嫂子已经和你奶说去了,你自个在这好好寻思寻思吧。”
沈晓妆一愣,鞋子都来不及穿上就要追着王氏出去。王氏像是预料到沈晓妆的动作,“砰”地把门关上了,又拿了东西在门外面死死抵住。
沈晓妆目瞪口呆,用力拍了两下门板,砸的手都疼了。王氏铁了心要把沈晓妆关起来,哪能叫人给她开门,连窗户都给锁死了。
此情此景,多么的眼熟,三四天之前黎婧想要回京认亲,被王氏关在了柴房里;三四天后的现在,沈晓妆不想嫁给能给她当爹的老头,被王氏关在了屋子里。
沈晓妆欲哭无泪,她是不是还得庆幸她是她娘的亲闺女,没把她给关在柴房里面啊?
外面的天黑了,沈晓妆扒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沈老太太早就回来了,起初听见元娘要把沈晓妆说给一个老头,扯着嗓子喊:“俺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咱家大妮才十三,这不要脸的蹄子,俺把她打出去!”
还不等沈晓妆感动一下,沈老太太就没了动静,沈晓妆隐隐约约地听明白了,赵家开的价高,聘礼给了足足五十两银子!
沈家这是要卖闺女呢,沈晓妆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吃相可真难看啊。
沈晓妆也好财,她不是什么君子,不说取之有道,好歹算得上是问心无愧吧,如今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大半天水米未进,沈晓妆也没有那个力气折腾,往炕上一躺,一动不动,恍惚间又想到了黎婧,那丫头倒是好命,碰上她这么个好心人,逃出了沈家的魔爪,沈晓妆反倒被困在了这方囚笼里面。
有人推门进来,是王氏。王氏端了饭菜,摆到炕桌上,刚要说话,就被沈晓妆打断了:“不用说了,我要见何元娘,这事是她提起来的,我跟她说。”
王氏不尴不尬地站在那,终于妥协,“那你等着,我给你叫你嫂子来。”
就知道元娘这会没走,沈晓妆抓起桌上的馒头大口啃了起来,没有跟自个身子过不去的道理,半个脑袋大的馒头都叫沈晓妆塞进肚子里面,元娘才姗姗来迟。
元娘施施然坐下,看戏一样看向沈晓妆,说:“小妹这是想通了?你是聪明的孩子,娘都把好处跟你说了,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沈晓妆撂了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嫂子说的是,我思来想去,也不是不行,但我有几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