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兄弟(二)

邹冠山走之前,跟大哥说,“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家有事不用告诉我,我家有事也不会找你。”

邹树林和邹树平站在邹冠海身后,一声不吭的看着这两个未曾谋过面的叔叔和堂弟,邹冠海跟弟弟说,“你走吧,慢点开车。”

“你不用跟你哥来这套,别说我家有事儿,就是你爹有事儿,你做过什么?”邹冠海的老伴,不想自己自己老头子被欺负。

“你爹选择这条路,不是谁逼他的,是他自己走的,觉得自己活够了。我们没少过他的吃,没少过他的穿。你就在最初那几年给过几块钱,后来你给你爹过什么?冠珠每年接你爹过冬的时候,你接过吗?”

邹冠海的老伴,说话慢慢的,即使很不高兴,声音也只稍高一点。

“我爸有我爸的难处,你们知道什么?”邹冠山的儿子为自己的父亲说了句话。

“你家有难处,谁家没有?我家没有?还是姑姑家没有?”邹树芬选择反击,虽然她跟姑姑也不熟。

“你小丫头家家的,大人的事情别掺和。”邹树林批评小妹。

“父亲的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说什么都没用的,二哥,咱们走吧。”邹冠珠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暂时先离开了。

于是,所有的人都沉默着,看着一行人坐车,远去。

车上,一群人都是沉默的,邹冠山的儿子对这个乡下的爷爷,一次都没见过,顶多在脑海里就是个称呼,连个模糊的影子都没有;他之所以过来,只是来陪父亲的。

邹冠珠的两个儿子,对姥爷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或许是当年年纪小,也许是老爷子的脾气已经有所改变,再也不是年轻时候的倔强。

“二哥,你别难过了,既然这条路是父亲自己选的,他或许认为是应该如此的;那个大叔和大伯都来帮忙,说明大哥没骗你我。”邹冠珠自己也难过,或许相对而言,她想着自己还算不错的吧,至少尽了自己的心和能力,能稍微有些心安。

“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小丫头说的对,谁没有难处呢?我确实是除了最初给点钱,后来啥都没做。”

邹冠山觉得再说什么都是牵强,索性不说话了,安心的开着车。

到了津市,把邹冠珠娘仨送到家,邹冠珠带着儿子继续向北京进发。

剩下爷俩了,说话就随意了。

“儿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而且自己都认为自己的难很难!”

儿子“嗯”一声,“我之所以跟大伯说,他家有事儿不用找我,咱家有事儿不找他。是觉得咱们家的事是个无底洞,填了我,填了你是应该的,谁让你是你妈的儿子,我是你妈的丈夫呢?而大伯一家,这么多年照顾爷爷,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

“就像姑姑说的,这条路,是爷爷自己选的,他可以怪我们三个,但是再怪,他也选了啊。”

“另外,跟你大伯减少往来,是因为他家会越来越好的,以前我帮的不多,而以后人家不需要我的帮了。你看大堂哥结婚了,也要生孩子了;二堂哥在北京读大学,将来留在北京是没问题的;最小的小丫头也要结婚了,你大伯开始享福了。”

邹冠山想着自己妻子的病,这么多年来,天南地北的大夫找遍了,就是不好,只能一家三口慢慢的熬着了。

“儿子,你也不小了,以后你妈有我,你也要开始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了,不用考虑条件,人家不嫌弃你负担重的,就接受了吧。”

“不着急,爸,我不结婚,还能替替你,如果真结了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家,顾你和我妈就不会这么多了。”父子俩说的都是实话。

“那也要开始考虑了,没准你妈听到喜讯,会好点呢也说不定是不?”

“嗯,回头我考虑考虑。爸,不然我找个乡下的姑娘吧,还可以不挑我,能给我帮忙照顾我妈。”

“别乱想,你将来的生活,要你喜欢才可以,不能为了我们俩,知道吗?”邹冠山赶紧喝止儿子。

爷俩在黑夜里,凭着车灯的照耀,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邹冠珠带着俩儿子进屋的时候,吓的她丈夫一跳,“你们晚上就回来了?”

“嗯,我们到了就入殓,然后就入土了。二哥就把我们又带回来了。”邹冠珠不知道怎么跟丈夫说。

“嗯,洗洗,早点休息吧。”儿子们都洗完了,各自回屋了,剩下老两口把客厅的围挡围起来,也要休息了。

邹香兰一家三口,来的时候是驴车接来的,现在只能走路回去了,家里人多,地方太小,没地方住。

邹树林跟大姐和姐夫说,“你们俩等一会儿,我去借个驴车吧,”

“不用了,也不远,我背着狗剩,我们三口子走回去就行。”邹香兰不想弟弟还折腾一趟。

“大姐,你等一会儿吧,让大哥借车去,我陪大哥一起送你们去,不然太冷了,会把狗剩给冻着,再说了姐夫身体也不好。”邹树平赶紧站起来让大姐等一会儿。

“你去我家找车吧,不然用别人家的也不方便。”邹玉娟告诉邹树林。

邹树林从丈人家赶了驴车过来,邹玉娟给大姑姐一家子铺上一个旧褥子,再找了床旧被子盖身上,不然太冷了;邹树平也跳上车,陪着大哥去送大姐一家。

都坐上了车,邹树林牵着驴,沿着路向西去,走过三条胡同后,进入了乡间小路,斜着向西北方向,奔马路上走。

看着毛驴走的比较顺畅了,于是邹树林也坐上前辕上,举着小鞭子,吆喝着驴按照路走。

上了马路,然后一直向北,走五里地就到坨里。

风比下午的时候小了很多,也还是吹着,偶尔还会传来树枝打着胡哨的 声音,偶尔有乌鸦呱呱的飞过夜空。

夜晚的马路上,几乎没车,他们的车轱辘声咕噜噜的传很远,几个人都沉默着,狗剩儿偶尔问母亲,“妈我冷!”邹香兰把孩子更紧的抱进怀里,让孩子的脸冲着她的胸,然后后脑勺用被子盖一盖,“一会儿就到了啊。”

五里地,确实很快,进了坨里,邹香兰给弟弟指挥着如何走,黑灯瞎火的,自己也不好找到。

到了家,狗剩儿睡着了,邹树平接过外甥,让大姐和姐夫下了车,然后把孩子递给姐姐,看着他们三口往院子里走去,兄弟俩调转驴车,往邹家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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