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想向你打听点事。”又喝了几杯后，猪头人似乎有了些醉意，打了个酒嗝后，摇头晃脑地说。
这里的酒，纯度太高了，几杯就让他生出醉意，村子里酿的浊酒根本没法比。
村里的浊酒他都是用桶喝，撒泡尿之后就跟没喝似的。
“客人请说。”妮露表现得很有礼貌，微笑道。
“最近卡斯塔隆附近……有没有关于野猪的传闻？”
猪头人一双大眼凝视着眼前的酒杯，实际上是透过酒杯看后面的人——闪闪发亮，宛如女神。
“抱歉，没听说过。”酒杯后的女神平淡地回应。
一旁，林格心中一动，想起前段时间在城外和瑟丽亚一起干掉的那头大野猪。
那次委托给兰娅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也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瑟丽亚以娇小之躯硬撼小山般的野猪的画面已经刻在了他脑子里。
他看向兰娅，兰娅果然也露出思索的表情，正往他这边看过来。
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声张，然后询问客人：“是什么样的野猪？”
“嗯？谁在说话？”野猪头转了转，那双大眼珠子里似乎根本没有林格这个人。
林格又是一阵沉默。
“我也很好奇呢。”妮露含笑开口。
“其实我到城里来，是为了找我那离家出走的表弟，”猪头人立马说道，“我表弟不是一般的野猪，他身体强壮，体型惊人，而且脾气不太好，如果出现在城市附近，一定会引起人类注意。所以我才想到城里的酒馆打听消息，没想到遇见小姐这样的美人儿，这一趟真是值得。”
“客人的表弟是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林格又问。
这一次猪头人终于不再无视他，而是说道：“大概一個多月前吧。”他那双大眼珠子盯住林格：“你知道些什么吗？”
林格神色平静地摇了摇头，猪头人又打了个嗝，不再注意他。
“我也不知道呢，客人可以去更热闹的酒馆打听，比如冒险者公会附近的酒馆。”妮露建议道。
“真是奇怪，你们这家店明明开在热闹的街道上，客人却这么少。”猪头人环顾四周，目露疑惑，视线再次停留在角落里的白骨和阿雯身上，“而且据我所知，亡灵生物好像不能出现在人类的城池里吧？”
妮露笑道：“表面上的确如此，不过还是有些具有冒险精神的亡灵，会偷偷溜进城里呢。比如街上那些那些全身笼罩在黑袍下的家伙，还有穿着密不透风的铠甲的骑士，谁知道那副华丽的铠甲下是什么模样呢。”
“这倒是，”猪头点了点，“城门口的盘查并不严格，明明不久前才被亡灵攻打过，人类真是怠惰啊。”
“客人应该不会说出去吧？”
“当然不会，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对吗？”猪头人调皮地眨了眨右眼。不过他那狰狞凶恶的面相，实在不适合做这种表情。
“呵呵，是的。”
“如果小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就算宗教会的人把我抓起来，用带刺的铁鞭抽打我，我也不会说出半个字。”猪头咧嘴笑道。
“伊莉丝。”
“哦，”猪头人仿佛听到世间最动听的音乐，“伊莉丝，多美的名字。我是山尼，肉山部落族长的长子，很高兴认识你，伊莉丝小姐。”
山尼离开后，妮露转过头看向林格。
“你见过刚才那家伙的表弟？”
林格点了点头。
何止见过，还亲手送它见死神去了。
“林格，他不会查到是我们做的吧？”吧台外，兰娅的表情有些紧张。
林格也不太确定，但如果对方真查到自己头上来，该怎么做？他不认为对方是自己的对手，但杀了他灭口？那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虽然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已经是恶魔之王的下属，做点杀人灭口的事似乎也很合理，但对他来说，这就像玩角色扮演时使用的身份一样，只是个外壳，他的内核还是他自己，不可能做出如此冷酷的事，更何况对象是店里的客人。
山尼迟早会发现表弟的死亡，而且一身肉还分给了城外的村民，到时候他一定会继续追查是谁下的手，如果查到自己身上，麻烦就会随之而来。
林格眉头不禁微皱起来。
“你们做的？”妮露听到兰娅的话，若有所思地打量二人，“你们对他表弟做了什么？”
兰娅捂住嘴，看向林格。
“没关系，妮露不是外人。”33
林格将委托的事告知妮露。
妮露听后，笑道：“原来你们怀疑你们干掉的委托目标，就是他的表弟啊。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那头野猪是从其它地方跑来的呢。”
“希望如此吧，我实在不想有客人把我当仇人看待。”林格微叹。那只野猪出现的时间和山尼的表弟离家的时间刚好对得上，又很符合他的描述，基本错不了了。
“如果你们干掉的那只大野猪真是他表弟，而且他又聪明地查到是你们干的，找上门来，那也不要紧，让他忘了这件事就好，只要在他的酒里加点特别的药粉……”
“我不会那么做。”
“但我会，”妮露面带微笑，“而且我很乐意帮你这个小忙。”
林格陷入一阵迷惘，往客人的酒里加入别有用心的料，这么做真的合适吗？即使不是亲自出手，但默许这种情况发生，和同谋无异。
那么自己所谓的底线，它还存在吗？
客人进店的风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只头戴铁丝王冠的肥老鼠挤进门里，大摇大摆地走向吧台。
是它，自称卡斯塔隆地下王者的鼠王瑞克。
瑞克熟练地借助吧台前的椅子跳上吧台，用半根筷子似的手杖点了点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好，瑞克。”看到鼠王，林格的心情忽然变得轻松起来，这只肥老鼠身上仿佛带有一种滑稽的魔力。
“不错，你还记得本王的名字，赏。”瑞克抛出一粒米粒似的水晶，就像从吝啬丈夫送给妻子的寒酸戒指上扒下来的一样。
林格接住“米粒”，嘴角噙着笑意。
“呵呵，谢了，今天想要喝些什么？”
“还是‘下水道’，我很喜欢那个。”
“好的，请稍等，国王陛下。”林格微笑。
鼠王开怀大笑起来，看眼前的人类愈发顺眼。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