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孟菀音和沈义宏合计了下,准备这周末给沈念补过去年未庆祝的生日。

请亲戚,同学都来玩玩,全当热闹热闹,开心开心。

沈念也无心问沈知序能不能在生日会上回来。

又不想母亲继续担忧,便同意了孟菀音的提议。

生日会定?在周五,在沈念的建议下,孟菀音放弃了大办的想法,又说高考后一定?为她举办一场盛大的成人?礼。

沈念笑笑,没太在意。

这次生日会的地点在沈家宅邸,请的都是圈子?里相?熟的人?。

如果他们想让她快乐。

沈念看着阿姨们从偏厅推出?几层的大蛋糕,弯弯唇角。

她似乎也可以表现得很快乐。

可是她又想起了父亲。

蒋正恒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自那次的‘蛋糕事件’后,沈启山都会准备两个蛋糕。

一个生日会上所有客人?一起吃的蛋糕。

一个只?属于?父亲疼爱的凝凝的,只?属于?沈意凝的,生日蛋糕。

切完蛋糕,望着厅里热闹的人?群。

有一瞬间?,沈念被漫无边际的落寞袭击。

沈念站在明亮喧哗的宴会厅里,眼前?是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只?是她此时的脑海里,却只?有那年家里被踩脏的公主裙,洋娃娃,全家福破碎的相?框。

地上凌乱的脚印,那一张张狰狞可怖的脸。

父亲的满头白发,比同龄人?苍老的皱纹,七年狱中的磋磨。

噩梦里的高楼和鲜血。

...

沈念一个人?出?了沈家,循着儿时的记忆。

回了十一岁以前?的‘沈家’。

不同于?附近别墅的金碧辉煌,灯光闪烁。

她眼前?的这栋别墅,深幽,寂静,杂草丛生,像血盆大口的怪物,分?分?钟将人?吞没,骨头都不剩。

沈念却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甚至这里的黑暗,她蹲在角落里,如果在这儿睡觉,假装还有父亲,还有儿时疼她的母亲陪伴,不知道会不会就不做噩梦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念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她缓缓睁开双眼。

后知后觉地有些冷,揉揉眼圈,分?辨眼下环境,竟然差点睡了过去。

是沈知序。

没怎么犹豫,沈念接起来,“二哥?你怎么有空和我打电话。”

女孩嗓音带着未消的困意,夹杂几分?小性子?的抱怨。

对面没答,音色有些沉,“在哪儿?”

沈念扁扁嘴,莫名的委屈涌上来,“在京北。”

“具体地点。”

“说了像你能来似的。”

“万一呢?孟女士给你补过生日,急得到处找你,怎么自己跑出?去了?”

“所以沈知序,你是在远程祝我生日快乐吗?”

“或许是专程?”

话筒对面男人?音线清冽低沉,晦暗寂静的夜里,响彻这一方空间?。

好像很近,却又很远。

“什么意思?”

疑问落下,一个念头自心底升起。

意识到什么,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心脏顿时剧烈地跳动起来。

一瞬间?的感知,沈念跟着直觉回头。

这边设施年久失修,只?有一盏微弱的路灯照明。

沈知序站在不远处,清隽挺拔的身影隐在深夜半明半晦的光影里。

手机单手握在耳边,沈知序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话筒里的声音渐渐和不远处的重合。

后来直到过去很久,沈念都觉得。

沈知序此刻的声音要比世?界上的任何都美妙。

像是珍藏多年终于?开封的美酒,低醇醉人?。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她听见?他说。

“或许,沈意凝,不开心的时候不用?勉强自己。”

“试着转身,简单地回下头,然后走进?光里。”

即使那光很微弱。

第20章 灰月

黑色汽车以最快的速度行驶在京北三月的夜里?。

车窗大?开, 冷空气呼呼啦啦,争先恐后地从外面钻进来。

中控台手机随意地摆在上面,屏幕亮着, 显示通话已经二十多分?钟。

里?面中年女?声焦急, “要不报警吧?京北这么大,怎么找啊?”

男人眉眼浸着寒夜般的凛冽,不时分?心关注道路两边。

低声回对面, “我知道一个地?方, 先过去看看。”

...

隐隐的刹车声响起?, 引擎声渐渐变小,最终归于沉寂。

孟菀音听见对面动静,急忙道,“找到了?吗?”

视线穿过透明玻璃, 落在几米外的黑暗。

女?孩身形孤单,蜷缩在角落。

沈知序摸出打火机和烟盒,几次反复,终于从里?面抖出根烟。

‘啪嗒’一声,蓝色火焰擦出烟尾零星火光, 男人重重吸了?口烟,吐息,灰色烟雾缓缓幻化在沉沉的夜。

车厢陷入一片静寂。

迟迟没得?到答复, 孟菀音在对面急得?团团转, “沈知序你说话啊, 到底找到了?吗?”

“找到了?。”

喉结轻轻滚动了?下,沈知序垂眸, 烟灰顺着指尖簌簌飘落。

开口的那一瞬间,喑哑不堪。

...

沈念蜷缩在黑暗里?, 又冷又困。

一通电话,一转头,远处的街灯和大?开的车灯灯线交织。

就这?么猝不及防看到沈知序,光影里?长身玉立。

只是很?简单的深色穿着,手机举起?在耳边,单手插兜。

气质如高檐上的雪般清冷,落拓,姿态难言的矜贵。

男人长腿晃动,一步步朝沈念走来,缓缓走向她所在的黑暗。

大?抵每个女?孩漫长的青春期里?,总有些瞬间的心动毫无预兆,预料不得?。

但这?一刻心动的拟声词,如果找出什么具象化的形容。

大?概是雪化的声音。

而沈念听到了?。

...

只是大?抵人总是有劣根性的,沈知序冷淡挖苦她的时候,她可?以竖起?满身的刺。

似有若无纵容她的时候,又变得?矫情想哭。

情不自禁想要汲取更?多的纵容与温柔。

沈念就蹲在那儿一动不动,泛着水光的眼微睁。

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沈知序来到她跟前。

三月京北的晚上还是冒着凉气的,风吹到身上泛着冷意。

他穿着件黑色羊毛外套,中长款,同色系的休闲裤,外套敞怀,姿态倦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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