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楚悦对陈普珍说:“你知道诈骗罪会被判几年吗?”

陈普珍呆愣,摇摇头,“楚悦,你会帮我的,对不对,你怎么忍心看你妈去坐牢?”

楚悦没理她的话,径直说道:“根据《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条:诈骗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她说着,目光落到陈普珍身上,说:“15万,已经属于数额巨大范畴,你可能要坐10年牢。”

10年牢这几个字,简直如晴天霹雳,让陈普珍如坠冰窖,魂飞魄散,她猛地瞪大眼睛,双唇颤抖,下一秒便站起来朝楚悦扑过去,“楚悦,妈妈不能坐牢啊,不能坐牢,你不是律师吗?你帮帮我,帮帮我。”

说着,她又扭头看向陆远川,噗通一下跪到他面前,抱着他的腿哭喊,“陆总,陆总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求求你,饶我这一次吧!”

楚悦看着那跟个疯子似的女人,一阵无奈的酸涩涌上心头,这就是她的母亲,为了她自己,卖女儿的事都干得出来,为了她自己,给别人下跪都轻而易举,活得毫无底线,毫无尊严。

楚悦深吸口气,起身走到她身边,拽着她的手臂说:“你给我起来。”

陈普珍惊慌地摇摇头,说:“我不起来,楚悦,你也快跪下,帮妈妈求求陆总,让他别告我,好不好楚悦,妈妈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看着眼前的闹剧,陆远川忍无可忍地低喝道:“够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把陈普珍吓住了,维持着拉扯楚悦的动作,一动不动。

陆远川伸手过去,一把将陈普珍的手挥开,不让她拉扯楚悦,然后说:“要我不告你,也不是不可以。”

陈普珍傻傻扭回头看他,“真的吗?”说着,立马开心得就要笑出声。

又听陆远川说:“我是有条件的。”

陈普珍连忙点头,只要不告她去坐牢,什么条件她都能答应,“你说。”

陆远川皱眉,说:“你先起来。”

陈普珍便听话地站起身。

楚悦却不像陈普珍那么乐观,听到陆远川说他是有条件的,楚悦心里就越发肯定,这一切,应该是陆远川事先做的一个局,他一步步诱导陈普珍犯错,拿捏住她的弱点,然后开始提条件。

楚悦隐忍着,她想听听陆远川的条件。

然而,陆远川也没多说,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协议,展开铺平放在茶几上,然后对陈普珍说:“你只需在这上面签名,之前你做所的一切,我都不再追究。”

陈普珍楞了一下,探头过去看一眼那协议,也没仔细看,将协议推给楚悦,说:“你看看,上面写什么?”

楚悦伸手拿起协议,逐字逐句仔细看完,然后皱眉眉头看想陆远川,“这就是你的目的?”

陆远川也看着她,目光温柔,“是。”

楚悦抿了抿唇,“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没必要插手的。”

陆远川望着她的眼神里,有着满满的怜爱,他摇摇头,说:“我做不到,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被一群吸血鬼压迫得喘不过气,他们是你的至亲没错,可这种心肠歹毒的至亲,不要也罢。”

看他们两人一来一往,像在打哑谜似的,陈普珍心里着急,插嘴问楚悦:“到底怎么了?”

楚悦才将协议书放到她面前,语气平静地说:“你只要承诺,离开这个家,以后不再来找我,他就不会告你,你要是同意,就签名吧。”

陈普珍彻底呆住,“这是要我赶走?”

楚悦看向她,说:“你犯了错,就得承担后果,如果你不想离开,那你去坐10年牢,出来我照样养你,可以吗?”

陈普珍不到20岁生的楚悦,如今才46岁,她的人生还很长,如果进去坐10年牢,那出来都57岁了,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她还有什么奔头??

“只要我签,他就会放过我吗?”陈普珍和楚悦确认。

楚悦看着她,说:“可是你签的话,就要离开我们,你舍得吗?”

陈普珍心里还是怀着一丝侥幸的,她签这份协议,就能解除目前的危机,以后她来不来找楚悦,别人又管不着她。

可她却听楚悦继续说:“你签了字,这份协议就生效了,我也会照着这份协议执行,再也不会见你,也不会给你钱,跟不会帮你解决任何问题,妈,你得想清楚。”

陈普珍僵住身体,抬眼去看楚悦,到这会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如果不签协议,她就得去坐牢,可如果她签了,她就等于是失去了楚悦。

可这些年她能活得这么轻松,有一半因素是因为有楚悦,如果失去她,那往后的日子可能会艰难一点。

可是,再怎么样,她都不想坐牢啊!

陈普珍一咬牙,对楚悦说:“我签。”

第34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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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聊天框截图。

聊天框名称:楚楚

聊天内容:

楚楚: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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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陈普珍说她要签字, 楚悦就不再吭声了,红唇紧抿,面色苍白, 机械性地起身去找来个签字笔,递给陈普珍。

陈普珍像极一个溺水后挣扎求生的人, 那只签字笔就如同救生的浮木,她一把抢夺过去, 看也没看楚悦一眼,毫不犹豫地在签名栏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她还大大松口气,像获得了新的生命。

楚悦麻木地看着她这一系列的举动, 随后自嘲一笑, 原来, 从头到尾, 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珍惜这份亲情, 而她珍惜的东西,在陈普珍眼里,根本毫无价值, 需要的时候, 加以利用,不需要的时候,弃之如敝履。

这么多年, 楚悦身在局中,所以当局者迷, 而陆远川做为后来的旁观者,切能比她更清晰地洞悉一切,所以帮她快刀斩乱麻,了结这份煎熬。

陈普珍签好字, 献宝地将协议送到陆远川面前,陆远川的注意力原本都在楚悦身上,这时才收敛心神,伸手接过协议,只是匆匆看一眼,便收起来,对陈普珍说:“给你两天时间,从这里搬走。”

陈普珍瑟缩一下,“两天啊,我还得找房子,还得……”

陆远川压根不想听她说话,打断道:“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两天后你没搬,我让人来帮你搬。”

陈普珍眼中闪过一丝不忿,最后还是认怂地转身离开客厅,回自己房间去了。

客厅里只剩两人,一时间都没吭声,安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楚悦才抬眼看陆远川,心里千头万绪,却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知道陆远川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可用这么极端的方法,她心里还是无法接受。

楚悦站起身对他说:“走吧,我送你下去。”

陆远川抬头看她,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表情里窥测出一丝真实的情绪,可最终还是失败了,他知道,楚悦是生他的气了。

陆远川站起身,走到楚悦面前,将那份协议递到她面前,说:“这个放你那吧。”

楚悦只扫了那协议一眼,便收回视线,仿佛那张纸有温度,会烫伤人似的,她说:“不了,你收着吧。”

陆远川想到她的心软,也怕她一时不察,协议会被偷走,也就没再坚持,就自己收好了。

“我们谈谈吧。”他说。

但这里显然不是两人单独讲话的好地方,楚悦便说:“出去吧,换个地方说。”

只要她还肯听他解释,在哪里说他都无所谓的,陆远川应了声,便跟着楚悦出门下楼了。

其实他们哪里也没去,就呆在陆远川的车里。

车外暮色四合,行人匆匆,车内两人相对沉默,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这样的人,你不要为她难过,她不值得。”陆远川说,在这安静的空间里,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如淙淙流水,温柔舒缓。

“可再怎么样,这都是我的生活,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楚悦抬眼看他,继续说到:“陆远川,你又凭什么觉得,你能随意插手我的生活,凭我们小时候曾在一起生活过的两年吗?那么久远的事,它又能代表什么?”

陆远川有一瞬间感到窒息,他心里是有预感楚悦会生气,但这么直面她的怒气,他心里还是觉得难受。

“悦悦,我如果不这么做,你能下得了决心吗?这么多年,你要是真能下决心,也不用等到今天,我只是帮你做了你做不了的决定。”

楚悦心里烦躁,她还沉浸在被陈普珍放弃的负面情绪里,一时间无法自我开解,只能将这些负面情绪转到陆远川身上。

她知道自己在迁怒,却也没办法阻止,因为这事本就是因陆远川而起。

“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你在做这件事之前,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你敢说你这么做是没有任何私心的吗?”楚悦有些咄咄逼人地质问他。

陆远川被她问得垂下双目,看着自己握紧的拳头,半天才勉强说道:“我是有私心没错,我要你活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不被一群乱七八糟地人占据你的全部生活,这有错吗?以前是爷爷奶奶保护你,以后就是我保护你,悦悦,我的私心就这么简单。”

说完,他自嘲地笑了笑,“或许在你看来,当年的相处只是一段回忆而已,可对我而言,它是我的全部。”

在他近30年的生命里,唯有那两年,才算得上真正地活着,会开心会微笑,也是那两年,让他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楚悦听着她的话,目光有些呆滞,过了一会,她才说,“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任何保护,而且你不觉得,你的这种保护有些过了吗?我妈会有今天的下场,是她太无知太贪婪,咎由自取,可这其中,不也有你的算计吗?”

陆远川深吸口气,说:“但凡她心里有你,今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再不愿意面对,也得承认这点,她对你,根本没有半点爱护之心,她根本不配当一个母亲,不是吗?”

陆远川的话,就如同一把尖刀,将她的

她根本不配当一个母亲。

楚悦鼻子一酸,眼底霎时一片通红。

陈普珍是个什么样的人,楚悦心里再清楚不过,可这么多年的坚持,让她不甘心放弃,也习惯了失望。

就像一棵树,它允许藤蔓在它身上蔓延,久而久之,它便习惯了,甚至将藤蔓当成它身体的一部分,再后来,藤蔓越长越大,吸取树的养分,挡去树的阳光,可到这时,树想去剥掉藤蔓,已经非常艰难。

狠心舍去,必定是伤筋动骨。

陈普珍再怎么坏,楚悦也曾在她身上寄托过感情,这时剥离,也需要劳心动情一番,还是会难受。

楚悦呼出口气,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对陆远川说:“我回去了。”

陆远川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悦悦。”

楚悦一条脚已经准备下去,被他拉住,便回头看他,说:“放手。”

陆远川喉结动了下,说:“别生我的气,也别难过,好不好?”

楚悦鲜少见他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心情有些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只对他说:“你回吧。”

这种事,她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的。

陆远川再不舍,最终还是放开手。

楚悦下车站定,想起个重要的事,回头问陆远川,“张顺来那边,是要报警吗?”

陆远川摇摇头,笑道:“我有让人盯着他,跑不掉。”

果然,能掌控一个大集团的人,心思不是普通人能猜得透的,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她印象中那个沉默寡言的秦枭。

看着车子离开小区,驾入暮色之中,楚悦无声地叹口气,她知道这事不能怪陆远川,也知道他是为她好,可她心里难受,就想着找他撒气,是恃宠而骄,也是知道,在这世界上,他们两人才是最亲近的人。

转身回家,陈普珍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可能是觉得没脸面对楚悦吧,毕竟卖她卖不成,还被迫放弃她,这估计是陈普珍做过的,比较艰难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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