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三在农机队受气,回家少不了要埋怨孙二和孙晓红,兄弟兄妹之间都有嫌隙。
老孙头儿和老婆子再一碗水端不平,更加剧家庭矛盾,导致兄弟父子离心。
孙三要求爹娘赶紧给孙晓红找个人家远远的嫁出去,孙晓红却还恋着林跃。
倒不是多爱他舍不得他,而是成了一种执念,就觉得自己亏了,自己不甘心,自己不爽也不能让林跃爽。
尤其林跃离婚以后看着比从前更年轻、更英俊帅气,个子好像都高了几公分的样子
更多妇女大闺女喜欢他,要给他介绍对象要嫁给他,他要再婚简直易如反掌。
孙晓红怎么能甘心
她不甘心,她受不了
她在娘家吃喝作妖,爹娘还能包容她,哥哥也能忍受,可嫂子受不了。
如今老孙家过得那个鸡飞狗跳啊。
冬至月里孙晓红和三嫂打了一架,给三嫂挠了,三嫂也给她扯掉一缕头发。
孙三拉架,妻子骂他帮妹子欺负老婆,孙晓红骂他有了女人就不要妹子。
孙三那个气啊
明明都是孙二干的坏事,怎么报应在他身上
孙三委屈,委屈大发了。
原本孙三寻思自己能评个先进个人,毕竟秋收的时候他也非常卖力,表现突出,结果被林跃搞得大家孤立他,谁都不爱和他搭伙儿组队。
最后还得他给人送烟人家才和他组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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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事儿他没评上先进,一来气他就暗中收买一个小领导,说林跃离婚影响太坏,也不配当先进。
小领导就给上面领导提意见,弄来弄去竟然也把林跃和林父弄下去。
孙三这才舒服点。
当然,这事儿他谁都没说,而且被挑唆的那个领导原本就是杠精,喜欢闹事,跟秦主任等人对着干。
他说秦主任提拔陆家就算了,怎么还提拔林家林跃离婚闹得那么难看,让他当先进对人不公平。
所以大家只以为他本身就是杠精,并不知道孙三在其中的作用。
他在外面受了委屈,没人给他出头撑腰,回到家二哥妹妹还指责他忘恩负义,当上拖拉机手就不管家里了。
他不管吗
他们让他管了吗
要是他们听他的,何至于这样
当初他根本不赞同二哥和妹妹去吓唬林母,可他们不听,一次次去,终于给人吓出病来。
要不是如此,林跃那么老实的人也不会当众刁难孤立他。
他恨林跃也恨自家兄弟和妹子。
他受不了,就想分家。
他这一喊不要紧,老孙头儿都气得哆嗦了,骂他出息了就不认爹娘兄弟。
你能当拖拉机手,难道不是全家供的
怎么你当上了,赚钱了,就想甩开一家子
最后父
子兄弟吵成一团,孙老婆子气得直接抽过去,一家子才消停点。
不过孙家也没消停多久,顶多五天十天的就继续吵吵闹闹惹得老两口发飙再消停几天。
腊月这会儿愁云惨淡,完全没有过年的气氛。
大腊月的因为分红、吃肉又吵起来。
孙晓红什么都不干,老孙头儿还给她买布做了两身新衣服,说那是兄弟几个亏欠她的,结果家里孙子孙女都没新衣服,几个嫂子也没新衣服。
兄弟倒是能忍,那孩子和嫂子能忍吗
那不就闹起来
孙晓红就发疯,“这都是你们欠我的,要不是卖了我,你们有钱娶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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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几个儿媳妇包括孙二媳妇儿在内都受不了她,合伙儿排挤她。
纷纷收拾东西“回娘家,不过了”
老孙头拉着脸,“都折腾什么”
三个儿媳妇这才瘪着嘴说自己没闹腾,是孙晓红太过分。
老孙头儿那是更气的,因为闺女和林跃闹腾这一场,老四都娶不上媳妇儿了
原本还想从林家捞点钱,家里补贴点给老四娶媳妇。
现在林家的钱捞不到,家里的钱各房抠抠搜搜的。
而最大的问题是周围村子都知道他们闹离婚的事儿,都不想和孙家沾边儿
当初他设计林跃的坏影响已经凸显出来了影响老孙家的名声,儿孙可能找不到对象
一个闺女,三个儿媳妇孰轻孰重
那不言而喻的。
明知道是三个儿媳妇或者儿媳妇和儿子合伙儿对他施加压力,他却不得不接招儿。
因为再这样家里真没法过日子了,也不可能真的让三个儿子离婚。
当初为了娶三个儿媳妇,家里费老鼻子劲呢。
老孙头儿让儿媳妇们散了,他回到屋里,对孙晓红道“新衣服做好了,你娘也给你做了一床新铺盖,爹娘给你找户好人家,过了年你就出门子吧。”
孙晓红瞬间透心凉,逼视着她爹“啥好人家有林跃一半儿好吗老光棍儿还是三四个孩子的后娘还是瘸子瞎子聋子”
孙老婆子“闺女,乱说啥呢,你爹咋可能给你找那样的对象爹娘打小最疼你了。”
老孙头儿“林跃是绝对不可能了,你不必再惦记他,再折腾下去回头人家报了公安你就得坐牢。”
孙晓红发疯说自己不怕坐牢。
老孙头儿抬手给了她一巴掌,“你现在怎么这样了把爹娘、哥哥嫂子们都害死你就舒心了”
孙晓红捂着脸,泪流满面
,“爹,谁家爹会教闺女勾搭男人,钻人家被窝,讹人家钱给哥哥娶媳妇呀你现在嫌弃我了”
她给了自己一巴掌,“是我犯贱,是我发疯,我要是不贱不疯我咋能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儿让人家看不起我能做那样的事儿,正是因为我本身就疯,不是突然这样的”
老孙头儿却不想再纵容她了,他觉得这几个月已经够补偿闺女的。
他早就给闺女找了一门很远的亲事,青县过去还得几十里路,离孙家庄总有两百多里路吧。
是邻县的山里,交通不便,没有客车,轻易到不了县里。
那里的人也不知道孙家和林家的恩怨,也不会笑话她。
那家一共三口人,寡母辛辛苦苦拉扯大俩儿子,大儿子弱智二十五只有五六岁孩子的智商,二儿子今年十八,却因为家里有这样一个哥哥咋也娶不上媳妇儿。
寡母就愿意给高彩礼娶一个好生养的媳妇,无所谓丑俊,也无所谓离婚还是咋的,是个女的好生养就行。
人家给五十八块彩礼,男人还是十八岁小伙子,这样一看闺女一点不亏,还赚了呢。
他也能拿这个彩礼给老四从远点的村里娶个家贫但是听话乖顺能干的媳妇儿。
这门亲事真的挺好,儿女都受益。
老孙头儿很满意。
孙晓红睡了一宿,想通了,知道爹娘、哥哥嫂子们再也容不下她,她必须得改嫁。
这两天二哥都没朝面,估计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好,她嫁。
她给老孙头儿提要求,“我要嫁回林家屯,要么嫁到陆家庄、后屯其他地方我一律不嫁”
孙三一听真气笑了,“合着你还想跟林家闹呢你还嫁到陆家庄去,你是林姝的对手吗回头让人家给你弄死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孙晓红“我不管,除非这几个村,否则我不嫁。”
可惜嘴巴再硬又有什么用
父亲和哥哥一早就把她当商品,不管以前他们说得多亲热,对她多纵容疼爱,遇到利害关头依然是先出卖她的。
现在她的存在危害到老三的工作、老四的婚姻、兄弟的和睦,所以她只能继续被算计、被牺牲。
午饭的时候老孙头儿就让老婆子在饭菜里下了安眠药,那可是他花大价钱跟县里买的。
等孙晓红睡过去,爷几个就把新衣服、被褥、箱笼什么的收拾起来,又去生产队借辆驴车,依然是孙二赶车,孙三和孙四押车,给孙晓红送嫁去邻县。
路上得走两天两夜呢,所以安眠药还得带着。
老孙头儿抹着眼泪儿叮嘱几个儿子,“我都是为了你们呀,你们不能亏待妹妹啊,到了那边好好跟亲家和姑爷说清楚,让他们好好待咱晓红,他们要是敢欺负咱晓红,咱老孙家绝对饶不了他们”
孙二也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爹呀,你放心吧,我会跟妹夫说清楚的,谁敢欺负我妹子,
我弄死他”
孙家送嫁自然不肯说送嫁,只说孙晓红生病,送县医院去看看。
村里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是要把孙晓红改嫁了。
这一幕正好被下乡给人捎东西送信的周伟民瞅见。
他回家见爹娘不在,问了一下知道林姝带着女婿孩子回娘家,他爹娘都去喝酒了,他虽然有点怕陆绍棠却还是拎上一瓶酒半斤糖块儿也去林家了。
陆绍棠酒量不小,但是他不随便喝。
陪着岳父和林大伯等人喝几盅就说不胜酒力不肯多喝了。
他知道林姝不喜欢很浓的酒味儿,怕熏着她。
他人高胳膊长,就站在炕前帮长辈们烫酒倒酒,时不时地嗯两声。
长辈们知道他的脾性,自然不会强劝他喝酒更不会逼着他说太多话。
他愿意陪他们吃饭说话,那就很给面子啦。
林大伯至今还记得侄女结婚时候看到陆绍棠的感觉呢,那压迫感,实在是记忆犹新。
现在瞅着不像以前那么锋芒毕露,冷意凛然,更加沉稳厚重,人也宽和很多,但是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感觉却更让人心尖儿颤悠悠。
就好像在他面前不敢动啥坏念头,哪怕你藏着坏念头都会被他一眼看穿的感觉。
这会儿周伟民过来,那感觉可比林大伯还强烈几分。
他可觊觎过陆绍棠媳妇儿呢
陆绍棠牺牲以后,他是想着过两年林姝要是愿意改嫁,他就
这会儿看到陆绍棠,他下意识腿软。
还是林母知道咋回事,拉着他赶紧过去喝酒。
林大伯不敢灌陆绍棠,还不敢灌周伟民
“来晚了呀,先自罚三杯”
林大娘喊道“这么好的酒,别乱喝瞎糟蹋了,慢慢喝吧。”
周伟民还是一口干了一小杯,热酒下肚胆子就大起来,再喝两杯就能侃侃而谈了。
他当了邮递员,整天下街串户的也算见多识广了,就说起孙家的事儿。
“老孙家说不舒服去县里看病,看病还用带上几个箱子人家都说他们给孙晓红嫁出去了。”
林跃听了也没啥波澜,就跟与他无关一样,“好事。”
怪不得孙家不闹腾了,这是找到好的下家,恭喜她。
周母却是个敏锐眼毒的,“八成没嫁好人家,要是好人家还用这样鬼鬼祟祟的估摸着婆家也很远,怕大家伙儿知道给说闲话呗。”
林母“管她嫁给哪里嫁给谁家,反正跟咱家没关系了。”
她看周母和林大娘也吃饱喝足,就拿瓜子给她们吃,这是林姝带过来的,秋天她可收获了好些个大葵花籽盘呢。
敲了十来斤,再从供销社买点,过年够自家吃的。
方荻花炒了一些,分给林母一些尝尝。
周母感慨道“这人呀,真不能做坏事。老孙家这么混账,早晚遭报应。”
她是
看不惯孙晓红跋扈,但是她觉得老孙头儿这个老叼毛是最坏的。
林大娘瞅着林跃笑道“林跃,大娘给你张罗个好的。”
周母也抢着说她有合适的人选。
林跃吓得赶紧摆手,“大娘、婶子,我还小,不想这么早结婚了。”
结婚太吓人了
离婚后他觉得单身太好了,娘帮忙带崽儿,他上班赚钱,家里也没婆媳矛盾。
真的,太轻松太惬意了。
陆绍棠听他们说家长里短不感兴趣,就扭头找自己媳妇儿。
林姝嫌弃周父和林大伯抽烟,所以躲在房檐下晒太阳呢。
腊月虽然天冷,但是背风的地方晒太阳可太舒服了。
她舒服得眯着眼睛,抄着手,翘着还没好利索的那条二郎腿打盹儿呢。
陆绍棠轻轻走过去,大手摸摸她的脸蛋,“困了去那屋迷瞪一会儿吧。”
林姝也不睁眼,将脸颊往他大手心里贴了贴,他手心怎么那么热乎啊。
气质那么冷冽的人,体温却那么烫,真是矛盾呢。
陆绍棠轻轻揉捏她的耳垂,她耳朵不多大,但是耳垂肉嘟嘟的很好捏。
外面传来盼崽儿清脆的小声音,“你别给我打岔,我怎么可能说错我爹陆绍棠可是当兵的,他最懂派兵打仗的规矩,我说的肯定是对的,你乖乖当特务就好了。”
林姝就勾了勾唇角。
很快,盼崽儿又在喊“你、许二毛,因为做汉奸毒害我们老百姓,现在大家公审表决枪毙你,啪,你死了。”
街上立刻响起噼里啪啦的鼓掌声。
陆绍棠感受到一种全新的东西。
他小时候是个刺头,上蹿下跳皮猴儿一样,满脑子想的都是长大,变强。
后来入军校没日没夜地学习、训练,满脑子都是我要拿第一你们都是弟弟
再后来天南海北地执行任务,满脑子都是最短时间拿下敌人,减少损失。
他永远都在想往前跑,跑得越快越好,来去匆匆,从来没有静下来享受过一杯茶,一缕风。
这次遇险,死里逃生,他突然有了一种新的感觉。
他想回家看看老父母,看看害羞的媳妇儿、年幼的崽子、打打闹闹的兄弟姊妹,生养他的村子。
他从来没想过,也没体会过,原来安静的生活也自有乐趣。
她坐在这里,惬意地晒在阳光,墙外的崽儿们笑声飞扬。
时光都变慢了的感觉。
温柔就在他心头流淌。
他坐在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大手轻轻地抚摸过她的肩头,把自己厚重的体温传递给她。
林姝偎依在他怀里“爹娘留咱住两天,你陪不陪我们住反正近,晚上回家第二天再来也行。”
媳妇儿在怀,陆绍棠低沉的声音都温柔起来,“当然住呀,我还没在老丈人家住过呢。”
周伟民喝多了想上厕所,结果瞅着门口房檐下互相依偎的小夫妻俩,登时止步。
那个嫉妒啊,你说你俩年轻轻的,聚少离多的,咋就营造出了老夫老妻的感觉
他瞅着陆绍棠已经把林姝抱在怀里,还脱她鞋子把她脚丫捧怀里,赶紧回屋去了。
哎,憋着吧。
陆绍棠帮林姝看看脚,恢复得很好,再帮她把袜子穿上。
他大手很热乎,哪怕在寒冬里都暖意融融,跟热力源源不断的暖宝宝一样。
她就往他怀里挤了挤。
陆绍棠低声道“外面冷,进屋去”
林姝“不要。”
靠在他怀里很舒服,让她不想动弹。
陆绍棠莫名有一种感觉,怀里的媳妇儿就跟只慵懒的猫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