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恩赐！”
“祈求恩赐！”
“祈求恩赐！”
亚瑟带领着亚伦和劳尔在卖力地举行着仪式，实际上这三个人都没有实质性的权柄，但当他们虔诚祈祷的时候，神明也能够感应到信徒的意志，因此倒也不算完全是装样子。
这场仪式真正的核心还是身为少君的陈璟，只是她抬起极深极静的眸子，眼神里罕见地浮现出了一丝困惑。
那些从担架上爬下来的老头儿们还跪在炼金矩阵的最中央，伸出枯槁的双手重重叩首，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虔诚还没有感动神明，丝毫没有意识到黑暗里裂开的那枚竖瞳已经闭合了。
“赐福呢？”
有人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发出奄奄一息的声音。
“神明必然能感应到我们的虔诚。”
也有人嘶哑说道：“继续拜！”
还有一位老者装出一副懂哥的样子：“是的，天神咒缚的系统已经发展成了自然规律的一环，只要举行过反生仪式，再逆转矩阵进行创生仪式，必然能够得到神明的赐福。”
鹿不二默默旁观，强忍着笑意。
玩命掐着自己的大腿。
看着这群人跟二傻子似的玩命跳大神。
殊不知神降下的恩赐早已经被人截胡。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提前根据藏宝图的指引挖到了宝藏，然后把坑重新给填了回去。但没想到又有一伙人拿着藏宝图找了过来，在你的注视下朝着已经被你扫荡过的地方一挖就是三天三夜。
一边挖还一边喊：“嘿，这宝藏埋得挺深啊！”
完全没考虑宝藏已经被人截胡了。
那些垂垂老矣的死者像是打桩机一样疯狂叩首，叩着叩着连额头都给撞出血了，他们倒也不是真的傻，而是感受到了炼金矩阵的运转，甚至能够真切的感知到那股不死的力量。
近在咫尺。
人越在接近成功的时候就越是疯狂。
这个时候想要他们停下来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他们的生命是按秒计算的。
鹿不二就这么看着他们以头抢地，体内的生机一点点地流逝，然后在一声声剧烈的碰撞中纵声高呼。
再然后，他们的头重重砸在地面上。
活活撞死了。
到死，神的赐福也没有降下来。
“……”
杀手们都愣住了。
鹿不二也陷入了沉默，因为他冥冥之中能够感受到，冥冥中的两个维度之间卡着一股巨大的力量。
他心里隐约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说不定可以用这力量，再来一次创生仪式。
但他现在显然是没有要治愈或复活的人了。
“仪式失败了？”
亚瑟转身望向殿内的红发少女：“怎么回事？”
陈璟默默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的眼神里有着前所未有的迷茫。
这仪式她已经举办了很多次。
从未有一次出现过这种情况！
“莫非是我们不够虔诚？”
亚伦狐疑说道：“还是祭品的数量不够？”
“怎么可能，以往我们举行仪式的时候，都很顺利。这下遭了，毕竟这些老者，都是当年前代君主的旧部……”劳尔意识到事情非常的棘手，转而望向那些西装革履的杀手们，眼神迟疑。
轰隆一声！
虚空震动。
陈璟娇哼一声，唇边竟然溢出了一丝鲜血。
亚瑟他们更是被震得七窍流血。
“神明，愤怒了……”
鹿不二看着这一幕，心跳加快。
有点心虚。
这特么。
该不会是龙翎察觉到不对劲了吧。
但没想通具体是怎么回事。
结果把气撒在信徒们的身上了？
这些巴别塔的杀手们见状，无一不流露出哀伤的是神情，他们立刻扑了上去，抱着那些老人的尸体，抱头痛哭。
有的人嘴里喊着父亲。
有的人大喊着是叔父。
也有人喊的是祖父。
亚瑟见状，竟然还上前说了一声节哀。
亚伦和劳尔则是摸出手机，吩咐人过来准备后事。
很显然，这些兄弟会的后代，很重视这些西装男。
鹿不二隐约看明白了。
这些西装革履的男人是来监视这四位的。
他们代表的是巴别塔。
而四位兄弟会的后代则是中途入股的，其实若不是他们中有少君的存在，或许已经被当做弃子给抛弃了。
难怪亚瑟他们这么看重陈璟。
十分钟以后，亚瑟他们已经从神明的震怒里恢复过来，每個人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苍白的脸色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就连陈璟的神情都有着浓郁的忌惮。
眼神疲惫又苍白。
“你怎么不哭？”
亚瑟抹了一把血，忽然看了过来。
亚伦和劳尔也抬起满是鲜血的脸，那种困惑的眼神仿佛是在说：“你家里长辈死了，你难道不伤心吗？”
鹿不二确实伤心。
伤心到嘴角快要咧开耳根了。
于是他也冲上了上去，随便趴在一具尸体上。
嚎啕大哭起来。
亚瑟看着这个有点面生的少年，皱着眉压低声音：“巴别塔的那群人，看来是越来越不放心我们了。派来监视我们的人，位阶也越来越高。这次来了个第三胜利界的，而且异鬼术的级别不低，打底也是个虚理级！这种级别在巴别塔，已经算是天才了。”
“那能怎么办，那群人已经疯了。仅仅有陈璟小姐还不够，他们甚至还想要通过实验，制造出更多的少君！”
亚伦摇头：“那怎么可能？”
“毕竟仅仅一位少君，举行仪式的效率不够，而神明需要大量的能量。我们现在寄人篱下，没有别的办法。”
劳尔低声说道：“还好陈璟小姐有靠山。”
他们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红发少女。
眼神不言而喻。
陈璟流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冷哼一声。
她擦拭掉唇边的鲜血，深吸一口气。
“诸位，还请节哀。”
她冷着脸起身，眼角眉梢透着冷意，撩起耳边的一缕发丝，就这么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却有种颠倒众生般的魅惑。
巴别塔的杀手们强行克制着悲伤的情绪，起身说道：“抱歉，陈璟小姐。世人都认为我们这些异端分子丧尽天良，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我们是前代君主康斯坦丁最忠实的追随者，祖辈曾受过他的大恩，而后来他却死于奸人之手……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我们从小听着祖辈说起跟前代君主一起征战往生之地的光荣事迹，对此也心向往之。祖辈曾说过，这是伟大的事业，想要还给世界一个真相，想要揭开千百年来的阴谋和骗局，那就需要一代代人的努力。他们为此修行了异鬼术，把身体搞得千疮百孔。实际上都是在我们总结经验，为我们这些后人铺路。可惜，我们不争气。”
他们微微欠身：“是否是因为献祭的起源之咒不够？如果我们也参加了献祭，是不是就能完成这次的仪式了？”
陈璟摇了摇头，抬起清亮的眸子，轻声说道：“你们的身上没有起源之咒，就算参与仪式也是没有用的。我想，应该有别的原因。”
杀手们沉默了片刻，悲痛感慨：“也是辛苦祖上他们，坚持了那么多年。”
虽然不知道仪式为何出现了差池，但显然不是他们这种小角色该操心的。
他们只需要把事情如实汇报回去即可。
鹿不二吃了一惊，没想到刚才那些以头抢地的老头儿们竟然这么有来头，只是因为修行了异鬼术，才变成这幅鬼样子。
嗯，那些人巅峰时期，起码都有第七界的水平。
到老了，也就废了。
“有意思。”
这是他第一次深入接触到巴别塔这个组织。
虽然这个组织丧尽天良，但看起来倒还蛮正常的。
本来他脑补的是阿卡姆疯人院那样的地方呢。
想来也是，一个异端组织能活跃数十年，除了要掌握禁忌的力量来吸取新鲜血液加盟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他们所传承的信念，否则根本就不可能聚拢人心，也就无法共谋大业了。
第三代神圣君主康斯坦丁曾经是这个世界地位最高的人，那么他一路征战到巅峰，他的旧部应该也是数不胜数。
能建立起这种规模的组织，也不足为奇。
就是不知道康斯坦丁到底有什么人格魅力。
竟能让这么多人为之疯狂。
“我明白，这次的仪式出了很大的问题。这是我的责任，我会负全责，不会让你们被高层责罚的。”陈璟莞尔一笑，顷刻间便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仿佛冰河解冻，溪水潺潺。
黑色的祭祀袍遮掩不住曼妙窈窕的身材曲线。
分外诱人。
巴别塔的杀手们连忙说道：“不不不，怎么可能是您的问题呢？您是尊贵的少君，您必然不会出问题的。”
鹿不二却发现相当奇怪，那就是这群杀手似乎都对这女人着了迷，就像是几十年的单身狗突然遇到了心上人一样。
恨不得把自己底裤的颜色都说出来。
包括鹿不二在内，也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内心深处，生出一抹邪火。
这女人，有问题！
鹿不二为了验证这个猜测，便清了清嗓子说道：“是的，肯定不会是陈小姐的问题。那些信徒们身上的起源之咒货真价实，或许是我们的祖辈不够资格，不配接受神明的赐福吧。难为陈小姐为他们浪费心力了，还要承受神明的愤怒。”
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伱们没问题。
都是我们的祖辈不配！
本来那些杀手们听到这些话应该很愤怒的，但此刻却竟然没有反驳，连忙说道：“对对对，都是我们祖辈不配！”
绝不可能是陈小姐的问题。
果不其然。
这群人已经没脑子了！
亚瑟他们满意地颔首。
看向鹿不二的眼神格外的满意。
上道！
“我明白，但原因还是要调查一下的。”
陈璟转身离去：“请随我来。”
鹿不二混在杀手们中间，一路跟随。
那些巴别塔的杀手们似乎都忘记了自己职责所在，脸色都浮现出了激动的潮红，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即将前往的是少君大人的住所，那处位于湖畔边的精致木屋。
他们的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就像是被魅惑了一样。
鹿不二走在队伍的最末尾，随便找了一个人，压低声音问道：“喂，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不要命啦？”
那位杀手瞥了他一眼，亢奋状态下都忘记问这个生面孔是谁了，也压低声音回答道：“能不兴奋么？那是陈璟小姐啊，尊贵的少君。虽然百合小姐他们在觊觎着少君的权柄，但他们一时半会也研究不出什么法子能窃取或篡夺这力量。”
“更何况，陈璟小姐还是被第二元首看中的弟子，哪怕抛开她少君的权柄，她的前途都是不可限量的！”
他低声说道：“得到她的青睐，少奋斗五十年！”
鹿不二流露出一副若有若思的样子。
“明白了。”
他随口问道：“第二元首是谁？”
那位杀手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向他。
“前代君主的妹妹啊！”
鹿不二恍然大悟，这应该年纪不小了。
陈璟果不其然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座位于湖畔边的别墅，她黑色的祭祀袍在晚风中飘摇鼓动，转过身来盈盈一笑娇花照水：“今天的仪式失败，倘若就这么回去，各位难免会受到责罚。”
她轻声说道：“不如……”
话音落下，她雪白的肌肤上竟然生出了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娇嫩的花瓣是红得如此浓郁。
巴别塔的杀手们眼瞳里，竟然也生出了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眼神变得如痴如醉，仿佛失魂落魄一般。
“哼，一群白痴，也配来监视我？”
陈璟唇边的笑容消失了，只见她双手抱着胸，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下令道：“记住了，今天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仪式进行得很顺利，巴别塔送来的那些老东西也都还活着，因为他们的命理破碎得很严重，需要一段时间来修养，明白了么？”
杀手们木然说道：“明白。”
陈璟撇嘴：“滚回去。”
鹿不二混在杀手中，一起转身。
真特么奇怪，其实他看到少女肌肤上浮现出的玫瑰花瓣时，也有种想要拜倒她石榴裙下的冲动，但却并非不能克制。
而且刚刚那个瞬间，他嗅到了似曾相识的味道。
大概跟真实之血和隐秘之血一样的味道。
这个陈璟身上大概率有一件圣物！
“等等！”
陈璟忽然说道：“你，站住。”
鹿不二感觉到了一股寒意锁定了自己。
陈璟一头红发在晚风里凌乱，美眸里逐渐浮现出一丝玩味的情绪，朱唇轻启道：“乖，转过身来让我看看，我好像没有在你的眼睛里看到玫瑰花……你能抵抗我的绯红妖姬？”
鹿不二顿时尴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