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月下月朦胧 18

?“怎么了?”六小姐很久才发觉她在掉泪,诧异地向她看过来。柚子小说网爱残颚疈

她也不说话,倒扶着身边静丫头的肩啜泣起来。

六小姐一愣,正待询问,见七小姐也在那里攥着帕子拭眼泪,九小姐也是眼泪汪汪的,六小姐忍俊不禁,见静丫头正在好笑地看她,两人不约而同,噗地笑了。

静丫头冲七小姐脸子拧了一把,“几时变得多愁善感了,向日看苦戏都不曾掉过一滴泪。”

七小姐娇嗔地打开她的手,手帕子摁着眼睛笑了,“我不晓得怎么了,看着看着就哭了,我们做女子的太委屈了,娜拉才是好样的。妪”

月儿也低下脸拭去泪,七小姐说的对,娜拉是好样的,她含着泪再次抬头向台子望去,台子上那简易的幕布白光光的,她倒仿佛在眼泪中看到了曙光。

她晓得,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另一个娜拉。

话剧结束已是近夕时分,七小姐提议下馆子,月儿觉着甚好,过去因为姆妈管束严谨,她长这么大,除了儿时随父亲下过馆子,余外就只跟四爷下过,跟女伴一道下馆子,通是不曾有过,想想现在真是一种进步唱。

七小姐说:“去吃山西馆子吧,有道不错的菜,叫木须肉,鲜嫩滑腻,比咱们公馆的大菜好很多。”

月儿听着肉倒有些作难,还是六小姐想起月儿胎里素,自幼不食荤。于是又改了素食馆子。

到了馆子,几个人要了一个包间,俩俩携手走进去,斯斯文文坐在一起,喁喁谈一些女儿家的琐细,简直像是回到了十五岁的光景。

月儿有些恍惚,仿佛身在梦中,进了戎公馆竟是入了女儿堆,这是她断不曾料到的,倒仿佛得着一份不期然的收获,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其实已经不是女儿家,去此刻不远的前几个月里,她总像个小姨太太一样由戎长风带着,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喧耳的奉承声,认识戎长风的人非常多,不论珠宝行,抑或饭店洋行,只要走将去,还不曾踏进门,里边就一迭声唤起四爷来。老板认识他、店伙认识他、连门口扎幌子闲遛的人也认识他,他们扬声喊四爷您大驾,然后给四爷沏茶、让四爷吸烟、给四爷讲行当、讲生意经,怎么热闹怎么来。四爷完事了,他们把四爷送到门外。扬声道:四爷慢走,少奶奶慢走……

她不喜欢那种场面,不适合她,也不属于她。

而今戎家小姐们给她的感觉却是一种不期然的自由之境,令她心情蓦然开阔了许多,以至餐后回到公馆,仍然不觉困倦,倒想着去花园走走,六小姐七小姐九小姐都说乏了,回去歇了,只静丫头神采奕奕,倒也想去花园散散步。

二人沿着花房一路向前,径直走上一条回廊,正是一处清静之地,大楼那边的余光遥遥照过来,恰够行人辨路,回廊两边花木扶疏、树茂草香,在清静的夜色中,益发有个情致。

俩人一时并没有说话,且脚上穿着绣花缎子鞋,走起路来足下无声,横是没有想到要遇上怪事,二人携手在一条露椅上坐下,静丫头刚要说话,却猛地听到花木深处有人窃语,月儿也蓦然听到了,二人对视一眼,急忙起身要走,不想暗地里的声音却离她们近了,仿佛是一个人拉着另一个人望这边来的,她二人倒不敢贸然行走了,瑟瑟坐下。

里边的人并没有走出来,却是传来急急的喘息声与讨饶声,一个男子声音说:“四爷娶了少奶奶,明年就该我娶了……温家的小姐我看不上……来了我不稀罕她……我要你做正的,三三……我疼你,你不晓得么……”

这些话说的甚是急切,同时伴随着口舌交缠的声音和女孩挣扎的声音,更不堪的是,那里传来解衣带的声响,女孩苦苦挣扎道:“使不得,八爷使不得……”

可是她的声音被什么覆住了,只剩下弱弱的呻吟,后来忽然被什么袭击到似的叫一声,然而又陡地收住了,显是怕人察觉,忍了。

可是男子的喘息声愈加粗重,女孩只是隐忍地呻吟。

外面的这俩女孩吓怕地偎在一处,心嗵嗵跳着,两人都红破了脸,只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边厢的人悉悉索索去了,直至一丝儿声响再无,她二人才颤颤走出园子。

她们二人,一个寄人篱下,一个是低下的姨太太,贸贸然撞到这样一桩事,自然于己不利,事情过后只字未敢再提。只是愈发觉着大公馆污秽不堪,再不肯去园子里转了。

戎长风回来已是半月后,月儿与小姐们已经甚为融洽。学堂也还继续去着,这是跟戎长风交涉好的。姨太太念书,社会上是有很多,但在戎公馆是个先例,人人看着新奇,然而惮于四爷在家里地位特殊,通是不敢告知戎老爷和老太太。

金鹤仪料到事情瞒不过多久,也不急于做那讨嫌的告密人,倒落得宽厚开通的好名声。

老爷是数月之后才见到月儿,这日赋闲在家的戎老爷,一面听着闵总管报账一面信步走上月台,一眼看见松荫下,有一女子像从古画上走出来一般,手折了一枝幼菊作耍,细细软软的小身子,袅袅娜娜,远望倒有几分杜明月的样式。

老爷端着袖珍紫砂壶啜饮一口茶,问身边闵总管:“家里怎的来了一位女学生?是小姐们的同窗吗?”

断没想到是四少爷的小妾,闵总管一答,戎老爷环眼立刻一瞪:“胡闹,姨太太上什么学!去,让四少爷来见我!”

闵总管回说四少爷近来到南京公干,不在沪上。

乱套乱套,早就料到娶林家女儿做小有的麻烦,逆料四少爷是亏欠不过,万般应承,竟许她读书。

戎老爷说四爷不在,唤那小姨太太上来!

月儿通是不晓得给老爷看到,此时正走去找静丫头说话,刚进静丫头房间,静丫头便招手让她过来,道:“得着一本好书,你快来看!”

月儿过去端详一番,原是她看过的一本集子,掩卷问道:“七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吗?我去她那里扑了个空。”静丫头道:“你近来怕是难见着她。”

“怎么?又去参加妇女会了?”

钮静文抿嘴笑着摇摇头,神秘地附到她耳上,“她恋爱啦!”

见她悄笑,又嘱咐:“千万不可说与别人知道。”

月儿笑说不会,又问七小姐的那个人是什么人。

钮静文说出一个上海无人不晓的名字。

“不好来!”月儿失声道,“那样子老!”

钮静文笑了:“怎么会是他!是他家少爷嘛!”

两人同时咯咯笑起来,钮静文拿一根细指头在书皮上默写并念出声:“司马小楼!”

“就是这个人!”

这时九小姐进来了,见她二人鬓角贴着鬓角在谈笑,道:“寻你不见,你倒跑这里了。”

钮静文回头,一面唤丫头给九小姐掇一把凳子,一面道:“她寻老七,你寻她,每天见面不算,还日日这样寻来寻去,这样子亲热,让老妈子熬一锅浆糊把你们粘一块好了!”

九小姐笑吟吟坐下来,月儿与三位年轻小姐近来确是亲蜜有加,吴妈前些日还跟四爷说:到底是个孩子,几个月就混的熟熟啦。

小姐们之间谈闺阁言语,也谈学堂趣事,谈论外面男女社交时,月儿就不好附言,只垂颈看书。

钮静文的书房因在一楼,故前来传话的米四在甬道上便看到三位妙龄女子贴腮贴鬓地坐在窗下看,小丫头进来传话说老爷要见月姨时,月儿老大有些着慌,九小姐抬头看见米四远远立在甬道上等着,急忙嘱咐月儿:“别怕,只要说话甜甘就行,爹就爱叫人捧!”

月儿怯怯道:“你们唤老爷叫‘爹’么?”她不晓得北地人怎样称谓,怕待会儿唤差,其实姨太太不该唤爹唤父亲的,她却不晓得。

九小姐说是的,我们称爹。

月儿点点头,惴惴不安地去了。

戎老爷是位旧军阀,因后来投奔了孙先生,在北伐中立过功,故现在的势头不输先年做军阀那阵子,是大上海呼风唤雨的人物,秉性也风流,五十多的年纪,看着却不过四十出头,家里姨太太很多,外面女人也不少,多数是来的快,去的快,三五回合一拍两散。

那个啥

文字来源:雅文言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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