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丫头九小姐齐看向她。八戒文学
她道:“给他放一枚烟幕弹好了!”
见静丫头九小姐茫然不解,她笑了,拉了静丫头的手,让她把身子就过来,却对着她耳朵,轻轻说了两句话。静丫头夺了两手,向怀里一收,对她笑着呸了一声,“坏不坏你,又把三三拉进来。”
九小姐还不大明白,问:“是什么主意?”
钮静文给她说:“七丫头要把姨太太这件事给遮过去呢!媲”
“怎样遮?”
钮静文笑向七丫头道:“你说给九妹听。丫”
原来,七小姐要以五小姐的丫头三三为替身,打一次马虎眼,不叫司马把月儿的身份疑心到姨太太上面去。
不过九小姐闻言却说:“何消这么着,七姐姐多虑了,想想你那位北平的姨姐名字里不也带着月字么,这个谎怎么都不该破了呀!”
七小姐道:“话虽这样说,究竟稳妥些不会差!”
其实七小姐所虑完全不是多余,司马这日到家后,就有跟班由戎公馆的下人口中探回消息,说:戎小姐们向日同行的女伴确然有北平来的亲戚,不过另有一位绝色美人常常相伴,这美人不是别个,乃是戎四爷的爱妾。
司马听了倒也没有深想,再也想不到小姐们算计他。倒是马空山存了份小心,说还是仔细打探打探为上。然而正要发动人马去打听,却遇见了戎家小姐们。
那日实是七小姐成心要跟他碰个头,闻得他去西郊公园骑马,特特率众赶了去,也没有刻意寻过去招呼,只信步闲走,三三夹在其间不明究里,一径只管撕着手中绢子。她本来相貌十分水秀,又给小姐们精心装扮了一番,愈发出众了,从后背看去,窈窕纤细,好生袅娜。
司马究竟是入了圈套,骑马从后面上来时,很快认出前面婀娜一片的女儿班乃是戎家小姐们,再一细看,有一个背影十分软款,立刻有些激动,想那必是月小姐无疑。
不过这次他的架子倒是端得很稳,实是前次戎公馆一行太扫兴,当着美人面给狗啖了,十分败他大少爷的面子。他乃风月惯家,情场上向是进退裕如,等闲女子是与他较量不得的,用不得三五回合必要败阵。因为深谙情场要领,晓得男人不能低了身段,故今日就做大起来,停马不前,先着马空山打头炮去观望一番,回来再做计较!
马空山爽利滚鞍下马,抱了外洋舶来的望远镜,操小道去窥探,过一时擦着汗回来,悉数报告说:“乃是一行四女子,丑俊不一、长短不等,静小姐手里拈着个绿草帽、九小姐攥着块红手绢、七小姐怀里抱着只白毛狗,连人带狗,共计五众。”
又说面生的那位美人不是戏园子里所见的白娘子,是另外一个,不过也颇有几分颜色。”
司马登时扫了兴,无心情去跟七小姐招呼,拔转马头拐了偏径而去!
七小姐起初已经知觉他在身后随行,不成想久久不见近身,久久不闻马踪,一阵胜似一阵着急,终于忍不住,装着理鬓,转回头去看。
红日当空,树静风轻,哪里有什么司马大少!
她不由气得跺脚,“那呆瓜居然没有认出咱们!”
静小姐九小姐闻言,也就美人回眸,纷纷转脸回顾,一条浓荫大道上果然空空如也。众人都扫兴,又拐弯走上另一条侧道寻觅,仍不见人踪。七小姐干脆没有心情走了,将怀中叫‘挠挠’的白毛狗往地上一掼,使手绢掸了掸旁边的露椅,将手绢在上面一撂,坐下了。
除三三恭恭敬敬立着而外,其余一干人都忽然偃旗息鼓,静小姐亦掸了掸露椅坐下,九小姐扶着一株老柳,使手绢哗哗地扇着风,想这七姐姐也太过浪漫,竟兴起摆布男子的念头,还不如凉快看场电影哩。
正在心灰意冷、花颜黯淡之时,忽闻得密林中传来隐约如轻雷般的响声。
“是马蹄声。”七小姐话未落音,静丫头九小姐忙忙理鬓整衣,还是慢了半拍,一骑膘肥体壮的纯种英国马由花木掩映的夹道上穿花渡柳迎面而来,那马跑得并不快,却触得小径两侧花瓣如雨,纷扬落下。那骑手一身麂皮骑装,矫健前进,及至望到她们,一个急扯缰,远远勒住了马,倒没想到她们也拐上这条道来。
七小姐立不得立坐不得坐,恨这司马来的好不是时候。
最后还是立了起来,慢条斯理,抽出帕子在身上掸了掸,将‘狗挠挠’重新抱起,抬头时,只见司马骑着马远远从东来,却是不紧不慢好生闲在。
这公园本来就美得如同皇室林园,偏他夺目非常,乍一看倒有些不敢相认。
近身后也没有下马,在高头大马之上点了个头、问了声好,一身猎装把身材衬得极端健美,又是那么年轻英俊,骑在棕色的悍马之上,活像外国电影里那种金发电眼的多情王子。
以至于三三仰面看的都有些失神!
他没有脱下深棕色的麂皮手套,抬了抬手中马鞭,问:“这位是?”
三三见是问她,倒低下了头,眼目错乱地落在马蹬处,他所穿马靴的靴腰与手套一样柔软,像外国小羊皮,细腻非常。
不知为何七小姐没有答言,却说了声:“七少爷消闲!”
恰这时‘挠挠’从七小姐怀里尖叫了一声跳出来,箭一样穿林而去,三三不晓得挠挠给七小姐暗中掐了一把,拔脚便去追,
七小姐见她走去,甚为得计,随口跟司马敷衍了几句,待三三走远完全听不到这边讲话时,才说那位是她们家四爷的姨太太。
司马哦了一声,心想原来这就是四爷的爱妾,怪道四爷宠幸,果然是个好人!
他欲作辞走开,却习惯性地礼让了一句,说既然到了家门边,不去坐坐么?
他家距此处不远,是上海滩一座名宅,被誉为中国的凡尔赛宫,是曾在法国学工兵的祖父亲自设计建造的,整座府邸气度雄浑、雍容华贵,据说颇有欧洲皇家园林的风致。七小姐曾经受邀替司马六小姐做过伴娘,晓得那座豪宅惊艳,倒想着给静丫头九妹也见见,也不管司马此时是实让还是虚让,径拿眼睛去看静小姐,仿佛说:去就去,怕怎的?
静小姐倒没什么,她是大学里的人物,社交公开早不是什么新鲜事,然而九小姐却几乎绝倒,想这七姐姐越发疯了,一个女儿家怎好随便去男子家中!
九小姐说:“静表姐去吧,我和三……我和她带着挠挠回家。”
七小姐知她顾虑,倒也恰好能支开三三,欣然答应。
司马见两位小姐真要登门,倒暗暗叫苦,不虚让那一句好来。
九小姐三三抱着挠挠做辞而去,三三从头到尾不晓得今儿这是干了个什么事体,也不好回头看看静小姐与七小姐,只缓缓随着九小姐向公园门口去,到了出口,却滞足不前了,看看身上的绫罗绸缎,她那颗少女的心自是喜欢的,在公馆是不能这样穿戴的,倒十分留恋。
不觉就红了脸子吞吐道:“九小姐先行一步,容三三在这园子里多呆一时罢。”
九小姐料她是欢喜那些衣裳,想多穿一阵子,倒也体贴她的一颗心,微微点头,由她去了。
九小姐走后,三三返身向园子深处闲步,不知行了多久,身上略乏,便拣了一幅干净露椅坐了下来,还不待拭一拭额间细汗,便听身后细竹林里有人说:“这个狗少!明明是在这里骑马,怎就找遍不见其踪!”
隔着细竹林,声音有些飘忽,但也足够听真,只听又有一人接口道:“只怕这园子太大,错过了罢。”
前者说:“且不找他了,咱二人歇它一歇!”
紧接着那边窸窸窣窣坐了下来,后者问:“罗会长,敢问您这位同窗好讲话不好讲?肯拿出钱来支持爱国会么?”
“这也不好说,就是碰运气罢!”
“敢问这位爷着实手头宽裕么?”
那人笑了,说:“孩子话了不是,你只听这司马二字就该明白他是谁!”
听者仿佛倒有些糊涂,想了想,说:“我却不明白?”
那人就说了:“映星你是书香世家,不留意商政两界的事,这司马小楼乃是一位大军阀的独生孙儿,其祖父民`国初年在北洋干过督军,下野后南下来到上海,独资开办了各色新式企业,又在外洋起了数家商号,财发得要溢出来。你说宽裕不宽裕!”
(注:凡尔赛宫一段属于架空与臆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