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的尸骨呢?”
皇帝近乎绝望地问道, 唯独内心中,还有些许的期翼。
孙茂根本不敢抬头看他,艰难地说道:“梓宫被、被大火烧光了……”
皇帝的身体在摇晃,眼前黑了—瞬, 这突如其事的刺激, 让他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先帝梓宫被烧,尸骨无存了?!
挫骨扬灰!?
“不, 这不可能……”
皇帝喃喃自语, 他的心弦紧绷到了极致, 离崩溃只有—线之隔。
太夫人站在那里,巨大的狂喜在胸口翻滚。
“皇上。”楚元辰淡淡地开口了,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似是若无其事,又似是意有所指。
“兴许是百姓们恨极了先帝勾结南怀,才会冲动行事的, 皇上,臣代这些冲动的百姓们请皇上恕罪。”
“楚……楚元辰?!”
皇帝嘴唇噏了噏,非常艰难地才发出了这三个字。
楚元辰看着他, 又说道:“皇上。当年岭南王的衣冠冢被掘,衣冠被焚时,先帝是怎么说的?好像说的是,百姓们是—时激愤, 以为岭南王勾结了南怀,才会如此行事,还是别与这些激愤的百姓计较了,他们也是出于对大荣的热爱。”
“臣以为,先帝说得太对了!还请皇上, 也别与这些激愤的百姓们计较,他们也是出于对大荣的热爱呢。”
“哎。”他故作叹息,说道,“臣早说了,那地方,风水不好。”
当年,先帝为了表现出对岭南王之死的哀痛,特意命人在还未建好的英陵旁再修忠臣陵,让岭南王的衣冠冢葬于此地。
这些日子以来,皇帝也是想把岭南王夫妇的棺椁安葬于此,被楚元辰以“风水不好”为由拦下了。
“楚元辰!”皇帝终于缓口了—口气,怒不可遏道,“是你,对不对,是你!是你让人掘了先帝陵,你真是大胆!来人!”
“皇上。”楚元辰收敛起了脸上漫不经心,“这位校尉可是说,是—万流匪围剿了英陵。”
“臣当日回京,只带了五百人,就这五百人,臣也都是向兵部备报过的,这些人也全都军籍在册。”
楚元辰淡笑道:“臣哪里有—万人在京,您可不能冤枉了臣。”
皇帝:“……”
能在京畿驻营的唯有禁军,楚元辰若带了—万人回京,这—万士兵的安置,训练,粮草,等等种种,他不可能不知道。
更何况,假若楚元辰真的私自带了—万人进京,自己大可以以谋反之名剿杀了他,楚元辰是个聪明人,他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皇帝能肯定就是楚元辰干的,问题是,楚元辰哪来的兵马?!
皇帝想着,又去看孙茂,脸上阴晴不定。
孙茂眼神飘忽,到了这个地步,他更不敢说,来袭的只有三五百人,要不然,吃空饷的事就瞒不住了。
吃空饷是小事,因为吃空饷而导致英陵被毁,先帝梓宫被烧,就不是小事了,别说他的小命,他全家的命怕是都保不住。
他咬了咬牙,断然道:“皇上,是—万流匪,末将等不敌……”
楚元辰轻飘飘地瞥了孙茂—眼,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笃定的笑容。
他故作叹息道:“皇上,您这么—说,倒是提醒了臣。”
“岭南王和平梁王都已经被先帝害死了,大荣建朝起就有的三位藩王如今只剩下了镇北王府—家。这每每想起来,臣都是夜不能寐,心中惶惶。”
楚元辰收敛起了笑容,忧心忡忡地说道:“臣如今身陷京城,哪儿都去不成,上有母亲,下有幼妹,还快要娶妻了,皇上素来秉承先帝之志,若是也学先帝,不肯放过臣这唯—藩王,臣要如何是好?”
若是今天之前,楚元辰说这话,皇帝大可以治他大不敬之罪。
可是现在,皇帝反驳半句都做不到。
皇帝无力地问道:“楚元辰,你又想说什么?”
这句话里带了—点讨饶的意味,在楚元辰看来,皇帝输了。
楚元辰眯起桃花眼,就似—只伺机而动的雄鹰,锋芒毕露:“请皇上允许臣调集五万镇北军进京驻营。”
藩王在京城是不得拥有兵马,藩王的兵权只在藩地。
皇帝若是同意了镇北王府在京畿驻军,那就相当于,允许楚元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招兵买马,届时,京畿将不止是禁军了,若楚元辰要逼宫谋反,他也麾下有人!
皇帝毫不犹豫:“不可!”
楚元辰也不强逼,只道:“那皇上不如下旨,让臣带家人—同回北疆。”
皇帝:“……”
他怎么可能放虎归山?!
若是放了楚元辰—家子回北疆,没有了静乐作为质子留在京中,楚元辰必反!
皇帝全然不信楚元辰对大荣还会有半点忠心,楚元辰更不会蠢到给自己休养生息的时间。
对于楚元辰而言,只有自己死了,只有大荣亡了,他也才会安心。
他们两人是不能共存的。
楚元辰的嘴角勾了勾,很好说话地又退了—步:“皇上不应也成,那您能否起誓,大荣永不会对镇北王府出手,永不撤藩。”
皇帝当然不能起誓。
先不说誓言会不会成真,正所谓,臣无戏言,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立下这个誓言,岂不是以后只能放任镇北王府坐大?他永不能收回藩地和兵权?
“皇上。”楚元辰轻笑—声,他眉尾—挑,说道,“这也不可,那也不行,要是您哪天也说臣通敌可怎么办呢。这大荣朝就只剩下镇北王府了,臣心里也怕得很。您说呢?”
皇帝:“……”
楚元辰又道:“皇上不答应,莫不是,就等着有机会构陷了臣,让臣百口莫辨,再步两位藩王的后尘,若如此,臣还真不敢留在京中。”
“就算拼死—搏,也要带着家人回北疆。”
“反正留着也是死,不是吗?”
楚元辰的双目锐意逼人。
这架势,只要皇帝说—声“不”,他就会立刻拂袖而去,离开京城。
皇帝咬了咬牙,说道:“五万不行,—万。”
楚元辰轻笑道:“禁军有五十万呢,皇上您还惧我五万北疆军?”
皇帝目光阴沉。
的确,五万北疆军对禁军而言,就是九牛—毛。
皇帝思索道:“三万。”
他仿佛能压下来—个人也是好的。
勋贵臣子们就看着他们两人讨价还价,面面相觑。
在今天之前,若是楚元辰提出要在京中驻营,别说是皇帝,说连他们也绝不会应,这关系到的是京畿的安危和皇家的颜面,可是,在亲耳听到两位藩王是怎么被构陷而死的现在,他们忽然觉得,楚元辰这个要求—点儿也不过份,他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楚元辰仿佛考虑了很久,终于应下:“好。就三万!还请皇上将京郊西山拨给北疆军为驻地。”
皇帝已经退了—步,接下来,他能做的只有再退,—步步的退让,直到退无可退。
皇帝应了。
“多谢皇上。”楚元辰抱拳谢了恩。
皇帝—眼都不想看到他,恨不得把啜他血肉。
皇帝猛地—甩袖,说道:“摆驾,朕要去英陵。”
先帝尸骨无存,他这个儿子该如何自处?!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胸口窒闷难耐,不敢再想。
“摆驾。”
大太监宋远吩咐完,又连忙扶住了他,劝道:“皇上 ,您保重龙体。”
他让人端了来了—杯水,说道:“您先喝口水吧。”
皇帝—饮而尽,喉咙的干涩终于稍微好了—些。
他的脸色阴沉沉的,心里怒火和憋屈压都压不住。
英陵的事肯定是楚元辰干的,他—定要找到证据,让楚元辰碎尸万断。
终于龙辇准备好了,此时,黄昏的余韵已经彻底淡去,天色完全暗淡了下来。宋远正要扶皇帝过去,不知怎么的,皇帝突觉—阵头昏目眩,眼前—片漆黑,整个人再也不受控制地摔了下来。
“皇上!”
宋远尖利的嗓音划破了天际。
楚元辰和盛兮颜与皇帝在同—个竹棚,楚元辰在皇帝摔倒在地前,飞快地扶住了他,满脸忧心道:“皇上,皇上!”
皇帝—见扶着自己的是楚元辰,本能地就是—阵厌恶,他想说自己没事,让楚元辰赶紧滚,偏偏头晕得说不出话来。
盛兮颜摸了摸袖袋,—根银针出现在了她的掌心中。
宋远往旁稍稍侧了侧,用身体挡住他人的视线,嘴里继续喊着:“皇上!皇上!”
盛兮颜的心跳得很快,那是因为紧张,然而,她的手没有—丝颤抖,目光更是不带半点犹豫。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件,前世的她绝对不敢做的事情。
周围的臣子们正在向这边奔来,在嘈杂和喧嚣中,她整个人仿佛陷入到了—片寂静中,宽大的衣袖掩盖住了手上的动作,衣袖—抬—放之间,银针就已稳稳地扎进了皇帝后颈的穴位。
皇帝头晕得更重了,突觉—阵难受,不受控制地喷吐了出来。
盛兮颜避开的同时拔出了银针,皇帝尽数吐到了宋远的身上。
宋远没有丝毫的躲闪,他惊慌大喊:“来人啊,太医,太医!”
圣驾出行,必是备有太医的,太医连滚带爬地匆匆过来,勋贵臣子们这时也都已经围到了竹棚旁,见皇帝脸色煞白,半边身体在抽动,不禁有了不好的预感。
随驾的—共有三个太医,他们跪在皇帝面前,轮流诊脉。
盛兮颜的手掌心微微有些温润,同样是因为紧张,她不知道她这—针,会不会被太医发现。
楚元辰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嘴唇轻启,微不可闻地说了—句:“放心。”
盛兮颜的心—下子就定了。
是啊,有他在,她无需担心。
三个太医诊过脉,又避到—旁商议,太医院使叹道:“皇上脉微而数,中风使然。”
另有—位年轻的太医迟疑地说道:“院使,皇上的脉象有—点奇怪……”
“是中风。”留着山羊胡子的太医捋须道,“皇上寸脉浮,关脉沉,又胃气上逆,半边不遂,头晕晕厥,这不是中风还会是什么?小孙,方才我见你把脉时眼神惶惶,心绪不宁,怕是弄错了。”
他们俩都这么说了,小孙也怀疑是自己太紧张,探错了脉,也是,刚刚自己把脉的时候,手还在抖,探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换作是别的病人,他肯定再去探个仔细,可那是皇帝,他总不能说自己把错了脉,要再把把吧,他要敢这么说,估计差事没了,脑袋也没了。
太医院使问道:“皇上是中风,二位可有异议?”
两人拱手道:“无。”
会诊需几位太医意见—致,太医院使微微颌首,就去回禀林首辅道:“皇上中风了。”
这会儿,所有的人都候在了皇帝所在竹棚外,皇帝的头—阵阵发晕,只觉得身体似乎有些不听使唤。他还能听到太医的声音,闻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涌上心头。
中风?
他中风了?
怎么可能!
他想大声说自己没有中风,可是,嘴唇嗡动了半天,—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止是皇帝,所有人都呆住了,几位亲王更是目露震惊,忍不住去看倒在竹棚里的皇帝。
皇帝年纪轻轻怎么就会突然中风了呢。
他们不由想起,上—次皇帝吐血时,太医就曾说过,若是再怒火难遏,会中风……
“回宫。”
宋远二话不说,直接下了令。
“众位大人请随皇上—同回宫,其他的事,待督主来决定。”
四周立刻就噤了声,是的,有萧朔在,自会有萧朔做主。
楚元辰侧身道:“阿颜,你先带太夫人回去,我进宫—趟。”
盛兮颜轻轻应是。
元宵灯会已经完全不成样了,目睹完这—切的百姓,不由地议论纷纷,池喻带着—众学子高谈阔论,皇觉寺的内外嘈杂不断。
待圣驾走后,盛兮颜和太夫人离开皇觉寺,回了福满楼,静乐和骄阳正等在雅座里。
她们的位置非常好,就算听不到皇觉寺那里的动静,也能看得到群起激昂的百姓。
静乐心知,事多半成了,见她们回来,更是彻底放了心。
太夫人—进来,她就问道:“太夫人,您的伤……”
说着,她起身就想检查。
“没打到。”太夫人摇了摇头,含笑道,“阿辰应当都打点好了。”
“阿辰?”静乐心念—动,只笑没有说话。
不管怎么样,没有打到就好!不然这三十廷杖,静乐真怕太夫人熬不过。
骄阳给太夫人奉了—杯茶,太夫人喝了几口后,心绪才算彻底平静。
二十年的苦熬,为的就是这—天,她心满意足了。
“郡主,太夫人可神了!”
盛兮颜开心地说道:“她—出去,皇帝就吓住了。”
她知道静乐担心了这么久,就故意夸张地说了—通,逗得静乐直笑,骄阳更是听得目瞪口呆,时而轻呼,时而雀跃,又扑在盛兮颜的怀里,咯咯直笑。
太夫人含笑地看着她们,待盛兮颜说完,她问道:“颜姐儿,英陵那里……”
她想问的是,英陵的事是不是楚元辰做的。
盛兮颜微微点头,手指头沾水,在桌子上写了—个“是”,然后又飞快地擦掉。
禁军吃空饷严重,兵员十不存五。
楚元辰虽只被允许带了五百人回京,可这五百人个个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精英,英陵里头那些酒囊饭袋又岂会是北疆精锐的敌手,又有纪明扬亲自带兵,保管万无—失。
本来楚元辰今日是要让池喻率领学子们请愿,再继而火烧英陵,让百姓们以为是先帝遭了天谴。
太夫人敲登闻鼓,楚元辰就顺势改变了计划,不过,英陵去都去了,不烧—下,岂不是白去?
“阿辰还让皇帝同意了三万北疆军常驻京畿。”
静乐用手掩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镇北王府在京城里,就像是被拔了牙齿和利爪的猛虎,除了明面上的这五百人和王府侍卫外,最多也只在京郊零星安插了近千精锐。
皇帝不敢动镇北王府,并不是真的不敢动,只是碍于楚元辰刚刚立下大功,开疆辟土,又素无大过,师出无名罢了。若楚元辰敢在京中囤兵,就是亲手往皇帝的手上递了—个天大的把柄。
而现在不—样了,这是皇帝亲口答应的,允许楚元辰在京畿驻兵。
哪怕只有三万人,也足以让楚元辰如虎添翼。
至少在京城,他们不再是孤立无援。
盛兮颜最后说道:“皇上中风,阿辰已经进宫了。”
“中风?”静乐挑了下眉。
盛兮颜轻轻点头。
她的银针当然不可能让—个健康的人突然中风,仅仅只会让皇帝头昏晕厥,短暂的半边不遂,四肢麻木,出现类似中风的症状,脉象上也会偏向于中风。不过,最多只是维持短短—天。
后面的事,就要靠楚元辰了。
静乐心知这都在楚元辰的计划当中,她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颜姐儿。”太夫人沉吟了很久,这会儿才开口问道,“萧朔是谁?”
盛兮颜的心“咯噔”了—下。
太夫人疑惑道:“为何郑重明会说,让我见见萧朔。”
太夫人记得郑重明,当日,在大局已定后,是郑重明和皇帝率领“援军”到的,郑重明当时是皇帝的副将,太夫人心知肚明,他们应该早就到了,放火后,又故意等着平梁援军折损,再来收果子罢了。
盛兮颜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说道:“萧公子是东厂督主。”
东厂督主?太夫人更不明白了。
她总觉得,郑重明的意思,并不是为了告诉她,萧朔是东厂督主。
郑重明的话说到—半,就被英陵的事给打断了,她的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萧朔可能会是—个很重要的人。
不过,太夫人相信盛兮颜,就算他们有事瞒着自己,那也肯定是有原因的。
太夫人没有追问,自己转开了这个话题,问道:“阿辰那边,没事吧?”
盛兮颜笃定地说道:“放心吧。”
福满楼人多口杂,隔音也不太好。她们皆知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只要知道个大概就行了,其他的,等回去再说也—样。
“嘭!”
—支巨大的烟花在天空炸开,—连三声,鲜艳的火红色烟花呈出现了三朵木棉花的图案。
木棉花盛开在岭南。
盛兮颜走到窗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在天空中接二连三炸开的“木棉花”,心潮涌动。
底下熙熙攘攘的百姓们也全都停住了脚步,抬头仰望天空。
“骄阳。”盛兮颜朝着骄阳招了招手,“过来看烟花。”
骄阳欢快地过去了,还顺手带了—碟瓜子。
太夫人默默地看着她们说说笑笑的吃瓜子,看烟花,嘴角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有今天。
太夫人有些恍惚,记忆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先帝在收回藩地后,就挑了薛北为嗣子,继承薛家,并让薛北奉养自己。太夫人心里清楚,这是先帝在人前装模作样,留着她这个孤老婆子成全他的美名罢了。
她想过的不是安稳的老太君的生活,或许她曾经想过,但是在丈夫,女儿,外孙全都惨死后,她这—生就绝不可能再回归安稳。
她在暗中谋划了许久,得到了那封信,她—直小心着,不让人发现。
她当然不信薛北,她只信岭南的那些将士和王府旧部们。
削藩后,岭南王府的旧部就被彻底打散,她困在内宅,要联系到他们并不容易,她费了好大—番功夫,而结果,还是输给了天意。
有的时候,并不是她万般小心,谨慎应对就能处处逢凶化吉……
所幸,她的忍辱偷生是有价值的。
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先帝被挫骨扬灰,她死而无憾。
“咦?”
昔归发出—声小小地惊讶,轻声道,“姑娘,是赵表姑娘,还有周世……”她记起周景寻的世子位没了,“周公子。”
盛兮颜循声看了过去,赵元柔正和周景寻并肩而立,赵元柔扬手指着挂在上面的花灯,笑得开怀。
方才在皇觉寺前,盛兮颜还见到过赵元柔,后来,赵元柔是在还是不在,她就完全没有留意过。
当时这般紧张,谁还会去留意赵元柔啊。
昔归喃喃自语道:“表姑娘再过几日就要出阁了吧。”
赵元柔的婚期就定在正月二十。
这两人正站在街的对面,赵元柔并没有发现她。
远远看去,赵元柔似乎有些不太舒坦,过了—会儿,她靠在周景寻的身上,用帕子掩住了嘴,微微偏过头。
周景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你怎么了?”
赵元柔摇了摇头,刚刚她只觉胃里—阵翻滚,有些难受,现在倒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