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愿望
我终于看见了——
你一直仰望着的漫天繁星。
杨安瑜怔怔看着天空，此刻，能量的世界在他眼里再无遮拦。
银点一般的平衡能量朝他汇来，聚成一股股银色的小河，然后再变成不可阻挡的洪流。
那强大的力量并不让人激动，反而让人……恐惧。
杨安瑜颤抖地举起手，星空，就在他的头顶，触手可及。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所谓的超九境，对你而言，其实也不是那么艰难。】
星空触手可及，而星空背面的景象，也愈加清晰。
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皇。
杨安瑜闭上眼睛。
魏元洲……这就是你想要我看见的吗？
超九境的真正代价。
星辰的那一头，没有主的天堂，那里只有……
炼狱。
——————
“终于，看清了吗？”
魏元洲喃喃道，“可是，居然还是没能突破成功……”
“你很失望？”
远处的荀言誓冷冷地看着他。
这并不是真实的天坛，这只是，杨安瑜的意志领域。
嗯，关于突破的时候跑杨安瑜意志里聚会这件事，两人都已经习惯了。
魏元洲回头看了他一眼，“是呢，好失望。”
他已经想尽办法让杨安瑜去看清现实了，看清那残忍的事实——
那个人的强大，不过是付出了他不可想象之代价后的回报罢了。荀言誓所告诉他的所有“他能做到”，只是他假装出的轻松罢了。
如杨安瑜所言，他已精疲力竭。
但是。
还是没成功。
荀言誓皱着眉，“你应该能想得到……他现在意志很弱，根本没法突破。”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魏元洲摇摇头，“我以为，当他看到你需要承担的代价到底有多令人不堪重负之后，他就会去突破，去代替你完成一切的。
因为，你不可以再付出代价了。”
荀言誓若有所思，“我并不认为我在此事之前，有过任何虚弱的时候。所以，你到底给他看了什么？”
荀言誓非常习惯于分析预算，然后以最小战损达到自己的目的。正因为每一场战斗他都仔细计算了自己的战损，微控自己的代价，所以他才能在超九境这个位面上强撑二十年。
而这一次，原本就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这一次的要求只是暴力输能，他的微控能力几乎没什么用。
如果正常情况下，他还是能撑过去的，毕竟他很早就在计划储存法力。但魏元洲这一下突然出手，实在让他始料未及。
魏元洲笑了笑，“我当然没法找到你虚弱的时刻……但我可以找到关于超九境代价到底有多恐怖的情景给他看啊。”
“……什么？”
“我给他看了上个时间线的杨幸知。”魏元洲轻声道，“超九境的痛苦是内显的，别人的代价他感觉不到，我就……让他看看自己罗。”
荀言誓陷入沉思，“所以，上个时间线里的杨幸知，他到底怎么了？”
魏元洲歪了歪头，“哦，就和我说的一样啊。他强行突破超九境，成功倒是成功了，但在抵御了极东北入侵后，就直接因为代价崩溃了。
所以，他虽然为他的极西强行续了三十多年的命，但是后来他的极西照样被攻破了。而且，他本人死的很惨，是真的因为代价崩溃的。
我只是通过他最能够共情的例子，告诉了他超九境的代价到底意味着什么。其实，也就是打破了你给他编织出的那几个梦罢了。”
荀言誓静静看着他，“所以……你在计划这一切的时候，就没有想过现在这种情况吗？他现在意志不够，突破不了，进退两难，你就没有想过吗？”
“我想过啊。”魏元洲望向杨安瑜的方向，“而且……谁说突破不了了？”
空气中开始出现一股力量，它并没有去动杨安瑜分毫，却是在把那象征着超九境的星海……往下压！
这是要，强行降低超九境的门槛！
荀言誓眸子微动，动怒道，“你这样强行让他突破……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的。”
换言之，他会疯的！
“……”
魏元洲沉默地望着杨安瑜，他眼中平静的表面下，似乎也泛起了一丝波澜。那是一种……名为哀伤的情感。
“但这是，必要的牺牲。”
他默然道：“我可以控制他的能力，就可以了。”
他疯了没有关系，做我的一个傀儡就行了。
荀言誓转头，定定地望着他。
“我到现在，都很疑惑一个问题。”
“嗯？”
“连我这种情感丧失一大半的人，都知道任何感情都只有在兑现为具体行为时才称得上感情，为什么你们这些情商健全的人……就可以一边哀伤，一边做着伤害你所哀伤者的事情呢？”
“……”
“真是不可理喻。”荀言誓摇摇头，“如果真的在乎他，就应该对他好，你这个一边哀伤一边捅刀的样子，真的很让人难受。
你，还是少演一点吧。”
魏元洲耸耸肩，“我无所谓啊，反正我的目的要达到了，你理不理解我，我还真没那个精力去关注。”
“你做不成的。”荀言誓扫了他一眼。
“嗯？”
“我发现你们好像都习惯性地觉得我是一个很随意的人，可我说话一直都很认真的，我不是在开玩笑。”
荀言誓皱了皱眉，“我说过吧……没有人可以逼他。
所以，你也和那个杨守夕一样，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
天坛之上，杨安瑜猛地睁开眼睛。
一股股流向他的平衡能量被截流收走，他的进阶被以最温和的方式截断。
他怔怔看着眼前的人，荀言誓站在高他一阶的台阶上静静注视着他，黑色的眼眸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寒冷湖水，让杨安瑜完全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杨安瑜忽然被莫名沉重的悲伤感所笼罩，他想说些什么，却全然无话可说。
似乎，在曾经的一个时间里，眼前的人也曾像这样，用着那种像是背负着巨大的痛苦和悲伤的沉重表情，默然注视着自己。
荀言誓垂眸，嘴唇微动，“你……可以拦住我的，对吗？”
杨安瑜怔怔道，“拦……”
“用你的叶子。”
荀言誓抬起手，轻轻按在了自己胸口。
心跳。
那是无比真实的心跳。
而随着每一次的心跳，他本已经透支的能量源泉，突然涌出了新的力量。
他微微抬眸，澎湃的银色洪流，冲上法阵的顶部！
“姜玄霜，法阵加速。”他平静道。
姜玄霜有点懵，他看向了杨安瑜。
杨安瑜低着头，手在微微颤抖。
“听……冕下的。加速。”
杨安瑜伸出手，撤回了原本束缚姜玄霜姜玄降的木能量锁，让它们往中心汇集，开始建立起防止荀言誓代价过量的防线。
这将是阻止荀言誓进阶的唯一阻拦。
杨安瑜知道，荀言誓在微控能力上的造诣早已经登峰造极，但他不觉得荀言誓可以控制他用心念突破时的进度。别说微控了，连最基本的停止，他可能都做不到。
因为心念，不是他意志控制下的能力，而是他感情控制下的能力。
人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但没有人能控制住自己的愿望。
而荀言誓最可怕的一点就是——
他所有作用在自己身上的愿望，
都是可以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