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璀璨
“那个……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
“你说话啊。”
“魏归雪。”魏归雪简单答了一句，然后继续给杨安瑜上药。
杨安瑜看着魏归雪给他上药，“那你记得我的名字吗？”
魏归雪认真地抬起头，仔细地看了杨安瑜几眼。
“不记得。”她摇了摇头。
杨安瑜当即失落无比，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但有印象。”
杨安瑜惊喜地抬起头，“真的？”
魏归雪给杨安瑜上完最后一点点药，然后把手指点在杨安瑜伤口旁，缓慢地结出一个冰治疗符阵。
然后，她开始给杨安瑜包扎。
魏归雪皱了皱眉，“我感觉，我以前好像也像现在这样，给你疗过伤。”
“对对对，是有这个事！”
杨安瑜激动无比。
他和魏归雪意义最大的一段相处时间，就是在归去来兮。
在归去来兮之前，他们只是认识，杨安瑜一直忙着逃命；在归去来兮之后，杨安瑜不逃命了，但杨安瑜在忙着办荀家的事，九幽的事。
这么看来，魏归雪现在保留的一点点印象，应该都是归去来兮时期的，那自己就得多说归去来兮的事情！
杨安瑜滔滔不绝道，“当时我是被埋在了废墟底下，你从北方过来，还带着一头叫十月的白熊，好像是叫……咕咕熊。你的那个熊当时发现了我，而且还想咬我耳朵来着，你还说那是因为它喜欢吃花……”
魏归雪奇怪地看了杨安瑜一眼，“十月？”
“对啊！你的熊，你不记得了吗？”
杨安瑜挥舞着左手，如果不是右肩带伤，他应该也不介意双手一起挥舞。
“那头白熊主食喜欢吃鱼，零食喜欢吃花……”
魏归雪认真听着，“所以他最后咬你了吗？”
“额……”
杨安瑜嘴角抽了抽，“差点。”
“你是花？”
“不是啊！我只是异能是花。你看你看！”
杨安瑜举起左手，他的左手上慢慢亮起橘红色的光芒，从光团中，慢慢生长出了一朵一夕花。
“这就是我的异能！它是一夕花。”
魏归雪注视着那朵一夕花，“嗯，我想起来了……我见过很多这样的花，很多很多，但是它们有些是红的，有些是……黑的。”
杨安瑜愣住了。
魏归雪皱了皱眉，痛苦地思索了起来，“我记得，我在一片红色的花里面看过你……当时你身边，是很多很多，黑色的花……还有，白，白什么来着……”
杨安瑜眼眸轻颤，他伸手，握住魏归雪的手。
“白小二。”他盯着她的眼睛。
魏归雪茫然地抬起头。
“你救了他，也救了我。但他却对你和我动手，让你掉下了悬崖。”
“……啊。”魏归雪怔怔看着杨安瑜。
“原来是……这样啊。”
“你掉下悬崖后，就用你的能力，把你自己冰封到了一片红色的花野，那是我的规则领域。
我不知道你还活着，我很生气，我帮你报了仇。我当时很疯狂，只想报复他们，所以我的一夕花，那个时候，是黑色的。”
杨安瑜手掌上那朵橘红色的一夕花，慢慢转变为浸满了诅咒的黑红色一夕花。
“我去我的花野找到了你，带出了你，我跟你保证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在打副本的时候叽叽歪歪了。因为我当时要是没和你叽叽歪歪，你指不定就不会掉下去了。”
杨安瑜声音微微颤抖，“所以我后来，从来没有在战场上叽歪过一句。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战场，你帮我去引开了大波的追兵，我……都没来得及再跟你说一句话。”
魏归雪茫然地看着杨安瑜，“我们……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杨安瑜看着她，重重点头，“有。”
“是什么？”魏归雪迷茫地看着杨安瑜。
杨安瑜嘴唇微颤，伸手，轻轻抱住魏归雪。
魏归雪无措地看着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反抗。
杨安瑜抱着她，轻声道，“我是灾厄者。”
“……”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和你解释就好了。你呢，是别人接近你会结霜；我呢，是别人接近我，就会死。”杨安瑜把头埋在魏归雪肩膀里。
“……我，没死啊。”魏归雪茫然道。
“我也没结霜啊。”
“……”
杨安瑜微微闭眼，缓声道：
“那个时候的我，很绝望。我每进入一个地方，都要小心翼翼掩饰自己的灾厄者身份，因为他们一旦发现我的这个身份，不管我和他们有怎样的情分，他们都会对我——赶尽杀绝。
有些大人渣，他们甚至不止是对我出手，还会对我在乎的那些人出手。知道吗？白小二就是那种人渣，他不敢欺负我，先欺负了你，把你推下了悬崖……你还救过他呢。”
“为什么会这样？”魏归雪迷惑道，“那间大屋子的人……也没有因为靠近我就会结霜，所以伤害我啊。
他们还会把凶兽肉用他们点起来的火烤好，会帮我缝补铠甲，会谢谢我，还会送我很多那些东西。
比如这个背包，就是那个蓝白色衣服的女孩送给我的，你看，上面还绣着白色的熊。他们平时都能把东西变没，所以他们平时都不用背包的。”
“嗯，我知道，他们不是人渣。所以，我才会来这里救他们啊。”
“……什么意思？”
“你忘记了是吗？我告诉你。我们这个世界啊，很大很大，有很大一片地方的人，他们都很讨厌我，一旦发现了我的身份，就会把我拖上城中心的断头台处决。
但还是有一小片地方，是我这样灾厄者真正的净土。在这个地方，这里的城中心不会是处决灾厄者的断头台，而是守护包括灾厄者在内的所有人民的护城府。
在这里，幻术师不会被斩杀，战魂师不会被奴役；灾厄者不会被处决，幸运者不会被利用……没有人会仅仅因为他的异能种类、他的民族归属，而直接被推上断头台。
这个地方可以包容几乎所有民族所有文化的存在，也唯有这个地方，可以包容几乎所有异能种类的人民，让他们共存于这块土地。
所以我喜欢这里，我想呆在这里，我想保护这里，我想拯救这里，我……很爱这里。
所以我才来找你，我才来追你，因为我要进入那个被你封住的大房子，我才可以画出让周围的黑暗死亡浓度降下来的法阵，才能把这片凶兽肆虐之地，重新变成它原先富饶的样子。
因为我爱这里，很爱很爱。全世界只有这块土地接受了我，或者说，接受了你我。
你……明白了吗？
这片土地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和我一起……拯救它。”
魏归雪愣愣地看着杨安瑜。
“那……我呢？”魏归雪无措道，“我对你来说……又是什么人？”
杨安瑜慢慢抬头，静静注视着魏归雪。
“九幽对我来说，是我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找到的第一片阳光下的土地。”
“嗯，但我……”
“但你，是我人生中，第一道光。”
“……”
“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第一个告诉我，我的存在是有价值的那个人，是你。
你说我不应该这样放弃，你说我的力量完全可以战胜我的不幸，你说我不应该倒在那里，若世间没有一寸净土能容我一分，你会和我一起去建造一个能容下我的万里江山。
……你当时居然跟我说，若世界不容我，你会和我去建造一个新的世界。
我知道那本来就是你的梦想，我也知道，这样的话你应该跟很多幻术师，很多被压迫的辅助，很多被追杀的灾厄者都说过。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那句对你而言也许很寻常的话，曾是我从未见过的璀璨。”
杨安瑜抬起头，看着魏归雪，无比认真地道。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魏归雪怔怔地看着杨安瑜。
“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杨安瑜眼眶微红地笑着。
“我不会记错的。”
那可是我的生命里，第一道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