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的不紧不慢，袍摆轻扫却了无尘埃，山道弯袅，岁月漫长，停停走走便是遥遥一生了。
——木苏里《铜钱龛世》
——————————
“你还有点发烧呢，我——”
“我现在已经没力气了，不想再费口舌。”
宋栖悦没办法，只能听他的，不过估计也没太大问题，他已经醒了，另一只手还挂着水，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顾昭觉靠在床头，脸色还白得吓人，下巴上有青嘘嘘的新生胡茬，衬得唇色也泛白。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水杯，宋栖悦想了想，去厨房找了只勺子，凑到他跟前，一勺一勺地喂他喝水。
“这样可以吗？”她小声问。
顾昭觉点头。
“一会儿医生还会来给你做检查。”宋栖悦轻声道。
“不需要。”就算生病了，身体虚弱极了，可顾昭觉的语气依旧强硬。
“你生病了。”宋栖悦不得不提醒他。
“我的身体没人比我更清楚，”顾昭觉见她表情不好，眼神柔和下来，“多喝点水多休息就可以了。”
“可——”
“我想喝水。”他打断了她。
宋栖悦知道他的脾气，生怕他一个不高兴踉跄起身赶去公司继续工作，便又一口一口喂他喝水。
她喂，他就安静地喝，看着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暖意。
她抬眼的时候，正好与他的目光相对，连忙低下头，咬了下嘴唇，没说话。
想起他们之间早已毫不相干的关系，心如车碾。
等他病愈，她就离开。
“是你一直陪着我？”顾昭觉喝了些水后，连带着声音都听着没那么有气无力了。
宋栖悦下意识想点头，但迟疑了一下，轻声说，“不是，是程屹一直陪着你，他刚离开，让我在这里守一会儿。”
顾昭觉盯着她，虽然面带病容，但目光如炬。
她始终不看他，心里满满都是沉重。
良久后，他微哑却沉的嗓音响起，“你撒谎。”
“我……”宋栖悦想解释。
“是程屹打电话让你来的，”顾昭觉依然盯着她，自顾自开口，“宋栖悦，你让我放过你，结果是你放不下我。”
宋栖悦心里的沉重被看穿的慌乱取代，没想到他如此直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站起身，“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走了，等会儿程屹就来了。”
“我让你走了吗？”顾昭觉皱眉。
宋栖悦的心脏小小震荡一下舔了舔嘴唇，“我……已经不是你的下属了。”
换句话说，我不用听你的命令。
“你过来。”顾昭觉放软语气，冲着她一伸手。
宋栖悦僵着不动。
顾昭觉见状，二话不说就要掀开被子下床，身形晃悠，吓得宋栖悦赶忙上前将他扶稳，“你别乱动了。”
他就顺势拉着她坐下，两人之间离得很近，她想躲，却被他箍住手臂。
“你为什么来？”他低低地问。
宋栖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宋栖悦，”他的手攀上她的脸，语气愈发低柔，“我知道你在愧疚，你觉得愧对于我，是不是？”
“不是……”
顾昭觉的手绕到她的后颈，让她的脸凑近，“如果我说——”
“你别再说了。”宋栖悦慌乱极了。
他的手暗暗使了劲，也许是因为生病了，不像平常那么强硬，却也让她挣脱不了，她被他硬拉着凑近，离他的脸不过毫厘。
他盯着她，“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宋栖悦摇头，“我不知道。”
“你向来聪明，”顾昭觉一字一顿，“所以，你知道我很想和你破镜重圆。”
破镜重圆？
宋栖悦呼吸一窒，她不想听到的话，他还是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她有些无助，甚至，凄婉可怜。
“我只想得到你，”顾昭觉凝着她，眼神柔和，再开口，嗓音很轻，“听到了吗？我想要的人是你。”
他的嗓音如蜜糖，融化了她的心。
她愣愣地瞅着他。
顾昭觉苍白的唇角微微泛笑，将她的脸一点一点凑过来，她欲要往后挣扎，他却再次加重手劲。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就在两人的唇近乎要贴在一起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闯进来的是程屹的声音，“宋助理，你要不要先吃晚——”
最后一个字，戛然而止。
而床上的两人，动作也戛然而止。
程屹万万没想到上司已经醒了，所以他没敲门就进来，结果……
宋栖悦最先反应过来，惊喘一声推开顾昭觉，站起身，神色慌乱。
程屹连忙退了出去，边关门边说，“对不起对不起，顾总，我不知道您醒了……”
完了完了，坏了顾总的好事，他罪无可恕。
顾昭觉沉冷的嗓音扬起，“这个月薪水扣一半。”
程屹:“……”
(??＿??)
——————————
家庭医生最后还是来了，确认顾昭觉没有大碍后开了药。
他还是有点烧，走路有点发飘，宋栖悦见他下床要走，冲过去阻拦。
“你干嘛？不能乱跑。”
顾昭觉无奈笑了，“上厕所。”
宋栖悦的脸有点红，但还是坚持，“我扶你去。”
然后两个人就慢吞吞地往卫生间去了。
顾昭觉看她小心谨慎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我真的没事。”
“那不行。”
“这么担心我，要么你帮我上厕所？”
宋栖悦:“……”
“啪”地一声关上门。
隔着门板都能听到他沉闷又猖狂的笑声。
上完厕所出来，宋栖悦给他冲了药，顾昭觉难得配合，接过药碗咕嘟咕嘟就喝了。
宋栖悦在整理东西，顾昭觉以为她要走，放下药碗，慢吞吞却强硬道:“不准走，就在这里陪我。”
宋栖悦动作一顿，嘟囔了句，“我又没说我要走。”
程屹不在，他估计也没通知家里人，她再一走，万一又出事怎么办？
顾昭觉没听清，“你说什么？”
宋栖悦扭脸问他，“饿了吧，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他笑了。
宋栖悦抬眼看着他，他笑起来的样子迷人帅气，心脏就漏跳一下，可又想到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过往，一层薄薄的阴霾就扑了下来。
他们之间，真的能破镜重圆吗？
【康康有话说:大哥温柔起来其实也很温柔的（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