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多多看了她一眼,表情若有所思,唐攸宁知道他在琢磨什么,仔细思考一会儿觉得他说的有理,还是先不要出去为好,毕竟在外面随时都有可能遇上晏华,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狠起来连自己老娘都能埋,她还是不要和他硬碰硬为好。而且在这里至少能够保障自己的安全,她默了默,然后道:“那也行,就先回十层吧。”
喜多多咧嘴一笑,道:“这才对嘛。”
他说完,就扶着唐攸宁出了十九层,两人一路到了十层,喜多多把她送到十层后就离开了。
唐攸宁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她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心里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不由得摇摇头叹了口气。
‘快走,别磨磨唧唧的。’
吆喝声伴随着连绵不绝的沉闷的铁链碰撞声从门口传来,唐攸宁知道是新进来的囚犯,见怪不怪的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那个小厮见了唐攸宁就一脸邹媚的迎了上来,笑眯眯的对她说到:“使者回来了,您放心,这里一切都好。”
唐攸宁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这才睁眼看了他一眼,象征性的问了一句:“都是些什么人,怎么死的?”
小厮闻言嘿嘿笑了几声,拱了拱手道:“巫师,是被人大规模绞杀的,一共三百人。”
唐攸宁闻言刚刚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就变了,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满脸错愕的看向门口那些人,这才发现这“囚徒”就是那些死了的宫中弟子。
她心里咯噔一下,强忍住满腹的不适,开口道:“你都说他们是被绞杀的,怎么还会被送到这里?”
小厮闻言身子颤了颤,唐攸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了,又道:“身上没有血债不用送到这里。”
‘是我让他们来的,来陪陪你。’
一道声音响起,随后只见面具男就从暗中走出来。
唐攸宁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面具男来到唐攸宁面前站定,道:“人我已经给你送过来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唐攸宁抬眸看着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咬着牙道:“你明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却还把他们带到这里,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礼物?”
面具男闻言大笑一声,丝毫不在意唐攸宁已经怒到极点的语气,耸耸肩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个礼物?”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些一直在后面的弟子终于看见了唐攸宁—这个他们在被绞杀时最渴望见到的老大,同时也是那个间接害死他们的凶手。
原本已经绝望的人群这下彻底炸开了锅,脚上栓着的铁链发出的声响笼罩了整个室内,吵得人心慌。
‘唐攸宁,亏我们到死还在为你拼命,没想到你竟然还和他们有一腿,真是两面三刀啊。’
‘对啊,我们对你从无二心,你却害得我们在这里受尽折磨,你说说,这笔账,你要怎么还?’
唐攸宁被他们吵得头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面具男见状直接一把抓过一个弟子就往底下的深渊里面扔去,前面的弟子被仍下去,后面的弟子就像一串珍珠项链一样一个接着一个被铁链拽进了深渊里面。
唐攸宁见状快速闪身拽住了往里面滑的链子,恼怒的看着面具男:“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他们会生不如死的。”
面具男冷笑一声,来到唐她身边站定,不屑道:“没看出来,一向心狠手辣的炼狱使者竟然也会在乎这些囚犯的死活,我以为,这种场面你已经见怪不怪了?”
唐攸宁手里拽着铁链,脸色都铁青了,用口型对他道:“你闭嘴,再说下去就真的完了。”
然而面具男并不理会她,而是提高了声音故意说到:“你们这些囚犯胆敢对使者不敬,罪加一等,来人,把他们都扔下去。”
几个小厮闻言上前一步打算动手,都被唐攸宁一脚给踹回去了,她双手缠绕住铁链往上一拉,就将那些已经进入深渊里面的巫徒像提葡萄一样一串给提了出来。
做完一系列动作后,唐攸宁体力消耗过多,有点吃不消,紧抿着双唇站在一旁,也不看那些巫徒此刻是什么脸色。
管他呢,反正自己都把他们给救上来了,再坏的情况也就是被辱骂一番。
唐攸宁这样想着,就闭眼缓冲有些晕眩的脑袋,然后耳边就传来了几个巫徒口齿不清,但是可以确定是骂人的声音。
‘我就说吧,她和那人有一腿,不然就以她的能力,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当上宫主,原来是早就找好了后家。’
‘呸,亏我还把你当老大,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
‘就是,找人把我们杀了,现在又在这里假惺惺,真是恶心。’
‘是啊,不要脸的贱货,女的没一个好东西。’
就在众人叽叽喳喳的发泄的时候,一个心大的就说了这样一句。很快人群中的一个女巫徒就忍不住了,出声道:“你说什么呢,什么女的没一个好东西,你有种再说一次。”
最先开口的那人被她指着鼻子一问,顿时有些语无伦次了,在原地踌躇一会儿后,像是铁了心似的骂了回去:“说就说,我说你们女的没一个好东西。不好好在家呆着,硬要来修炼什么巫术,结果关键时刻连一个凡人都打不过,你们不仅天生贱,还一无是处。”
西禾这下再也忍无可忍了,脚上栓着铁链从人群中站了起来,双手叉腰看着那人,道:“无能是吧,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无能。”
她说完直接一巴掌拍了过去,把东泺抽的突然找不着北了,随后捂着脸庞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怒道:“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从小到大连我父皇都没有打过我,你竟然敢打我,西禾,我忍你很久了。”
他说完就冲了上去想要还手,结果被脚上的链子一拉,整个人就脸朝地摔了个狗啃泥,疼得他在地上龇牙咧嘴、哭爹喊娘。
西禾睨了他一眼,然后对着唐攸宁道:“我不管你和他们之间有什么勾当,但是作为一宫之主,想必你比谁都清楚,现在巫骨宫全军覆没,只剩下缘来宫,原本的平衡局面已经被破坏了,如果不想办法弥补就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恐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赵国百姓了。”
唐攸宁闻言默了默,现在她已经缓过气来了,微微蹙眉看了一眼面具男,然后道:“我知道,我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一旁的东泺闻言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大声道:“你以为本皇子会信你的屁话,你都找人把我们一锅端了,还在这扮好人?”
唐攸宁睨了他一眼,一个眼神就把他接下来想要喷涌而出的不满给逼回去了,鼓着腮帮子坐回去人群中怯怯的看着唐攸宁。
就在这时,面具男终于开口说话了,道:“你们可以选择留在这里当差,也可以选择进入轮回,两条路,你们自己选。”
人群闻声就沉默了,静如一摊死水,刚才揭开锅的架势灰溜溜的没了,一是因为在这里当差跟直接宰了他们没有什么区别,二是一旦进入轮回,会有什么后果他们也是心知肚明的。
这也是作为一个巫师的代价,巫徒死后,必须经历过十世的死生轮回,每一世都是大灾大难,而且活不过二十岁。只有经历过十世的轮回他们才算彻底与巫师脱离关系。
十次的死生轮回啊,要不是有天人相助,谁扛得住?
唐攸宁见他们都沉默了,动了动嘴唇道:“入轮回吧,留在这里就是生不如死。”
人群依旧沉默,就连西禾也都沉默了,唐攸宁知道他们心里担心的,就又开口道:“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保护你们度过死生考验。”
西禾是最先表态的,她道:“我选择留在这里,我苑下的弟子由我保护,至于其他苑,我无能为力。”
同样作为一苑之主的东泺这下却傻眼了,他既不想经历十次的死生考验,也不想待在这里当差,就在他苑下的弟子都眼巴巴的看着他时,他有不忍心了,心一横眼睛一闭就开口道:“我·····我·····留在这里。”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说完之后,他如释重负般的吐了口气,然后抬头高傲的看了看西禾,好像连这种事也值得比一样,西禾摇了摇头移开了目光。
已经有两个苑的头领表态了,唐攸宁的担子减了一半,她看了看剩下的弟子,道:“但是如果想要留在这里的话,也可以,我不会替你们强行做决定的。”
她顿了顿,抬手劈断了连着众人的铁链,又继续道:“想要回去的站在这一边,留下的到我身后。”
人群闻声先是发出一阵讨论的声音,然后就迅速分成了两拨。
除了西禾和东泺的苑下一百五十名弟子外,站到唐攸宁身后的一共一百五十个,却还多了另外的五个弟子。
唐攸宁微微皱了皱眉,她没印象宫中有这五个弟子,就看了看西禾,她也摇摇头说不清楚。
之前大家都是混合着的,所以就算混入了其他人也不容易察觉,可是巫骨宫子弟一向都是团结一致的,很少会出现像刚刚那样的争吵,唐攸宁瞬间反应过来了。
她抬手就是一掌拍向了身边的面具男:“是你搞的鬼?”
面具男轻巧的避开了,他将手举到与肩平齐的地方,然后笑道:“别动不动就对我动手动脚的嘛,你应该感谢我,帮你证明了弟子对你的衷心程度。”
唐攸宁冷哼一声,又将目光移向了那五个面生的弟子,冷冰冰的道:“是你们自己跳进去,还是我要帮你们,嗯?”
五人闻言顿时浑身都在发抖,面色惊恐的看了看那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鬼知道里面都有什么鬼东西在等着他们,顿时纷纷将目光移向了指使他们做这一切事情的面具男。
面具男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黑金面具,冷笑一声,然后一闪身就将五人一掌推了下去,然后扭头看着唐攸宁道:“你的时间到了。”
唐攸宁先是看了看她身后的一众人,他们身上的皮肉被烤焦的烤焦,脸上刺字的刺字,可见他们在到达十层之前一定受过不少的拷打,她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对众人道:“你们先在这里恢复一段时间,后续的事情会有人来告知你们,十层不比一层,修为低的根本承受不住,你们互相照看着对方,我办完事情就回来。”
唐攸宁说完就打算转身离开,却被西禾拉住了,她看向她的目光充满疑问,唐攸宁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的离开了。
西禾看着唐攸宁离去的背影,心里总感觉有些隐隐不安。
一旁的东泺见状却冷哼一声,道:“你关心她干什么,她会做让自己受伤的事?”
就在两人说话间,面具男也离开了。
面具男来到一层,只见唐攸宁就负手而立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他,“你可以开始了。”他在边走边说。
唐攸宁闻言侧身看了他一眼,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如果是他的话,宁愿自己在这黑暗里耗尽一生,也不会不惜代价出去的。’
面具男闻声脚步顿了顿,他站在隔着唐攸宁两步远的距离,抬眼看向唐攸宁。
“你就这么肯定?”他问道。语气漠然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心寒。
唐攸宁突然自嘲般笑了笑,然后将手抵在下颚处,若有所思的看着地面入了神。
他也不催她,就站在身后定定的看着她,反正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不介意再多等一时半刻。
轰隆隆,就在两人都沉默不语时,门突然开了,三道身影同时进来,是外出办事的金魑、火魅和土魉。
三人看到面具男的那一刻瞬间呆滞了,他不是无法出来吗?难道禁阵已经解开了?
面具男看出了三人的疑惑,摆了摆手示意三人退下,三人只好满腹狐疑的离开了。
就在这时,一直发呆的唐攸宁也终于回过神了,面具男看她不在盯着地面发呆了,就道:“可以开始了吧?”
唐攸宁没有回他,而是转身面对着那扇门。
门上设置了禁阵,是专门用来压制面具男的,虽然不知道设置禁阵的人抱着什么心态,但是开阵的人却是万般不愿的,这个禁阵的范围很大,包裹了炼狱界每一个出口,而且以这个阵法的复杂程度来看,布阵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至少修为不会再面具男之下。
唐攸宁吐了一口气,从背后抽出一把刀划破了手掌,然后走了出去,用另一只没有划破的手在空中画了个阵法,待面前的阵法渐渐成形之后将那只划破的手掌伸向阵眼。
一瞬间,眼前爆发出一道刺眼的红光,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如果千军万马呼啸而过的呼喊声,唐攸宁本能的闭了眼睛躲避强光,只感觉一道及其强劲的冲力从前面弹来,她整个人就给冲力给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