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的假期一晃而过,炉子还没做出来几个,顾言就要上朝了。
这次上朝其实对顾言来说没有多少事儿,就是去领个铁卷,然后确定下官职。
顾言觉得自己才闭上眼,就被自己风风火火地娘给拉了起来,然后春夏秋冬四朵花鱼贯而入,拿着衣服就开始进行穿戴。
好在屋里已经装好了两个炉子,不然这天顾言打死也不愿意起来,木偶般被几个女人摆弄着,穿衣,洗脸,梳头,她们不敢有一点大意,这是侯爷的第一次上朝,无论是对侯爷自己,还是对日后的整个家族都极为重要。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因为顾言没有官职,他还没有官衣服,所以就只能穿着铠甲去上早朝。
如何穿铠甲也是一件有难度的一件事,四朵花虽说是从宫里面出来的,啥都学了,可就偏偏不会穿甲,眼看着时间在一点点地溜走,顾言只能自己穿,四朵花在旁边认真的学,认真的记。
以便下一次该知道怎么做。
上早朝这件事曹山山那一日来特意地讲过,因为没经历过,顾言听得很认真,也记得很清楚。
大明是洪武爷建立起来的,他在官员准则上花了很大精力。
因此他格外地重视国家内部制度的建立,首要一条就是关于上早朝的规定,他希望通过建立更严格的早朝制度,来约束并规范每一个官员的行为,令他们都可以真正地做到兢兢业业。
于是上朝就成了一个非常严厉的规定。
上早朝时间规定在卯时这一个时间段,所以点卯一词就是这么来的。
其次,官员要上朝真的是起得要比鸡还早才行,这意味着顾言必须要在寅时左右就起床了,不然就要迟到了,而且上朝不能蓬头垢面,必须要梳妆打扮,这就更耽误时间了。
再加上顾言住在后湖这边,去的时候要通过太平门,经过后宫,再从太平街一路往下,在通济门左拐直行到达洪武门,然后需要走一点路到达大殿,这个时代有没有电动汽车,就算骑马也得一个多钟头。
最变态的还不是这。
曹山山说,上周时候周围会有九个值守公公,迟到一秒都会被记录上,如果你在朝会上放屁,打嗝,打瞌睡,打哈欠都会被记录,会被视为大不敬,轻者罚铜,重则纳入考评,有的人会因此丢官。
朝班顺序也不能走错,最前班首依次为公、侯、驸马、伯;其后自一品而下各级官员依照品级,文东武西依次序立。
除常朝官员外,负责纠察的官员面北而立,纠察百官的礼仪;记事官员居于文武第一班之后,以便于观察记录。
顾言一想到这就是自己要经历的,他心里默默祈祷今日大帝一定不要给自己封官,这日子太难了。
此次朝会的地方不是华盖殿而是奉天殿,也就是应天府百姓口中的金銮殿。
穿戴好,顾晨氏看着自己儿子精神的模样越看越喜欢:“儿啊,要不要把你那把长枪拿着,这样就更威风了。”
顾言想起了前日的痛苦回忆,无奈道:“娘,这是上朝又不是杀人,拿着马槊去,还没过社稷坛你儿就被人五花大绑了。”
顾晨氏啐了一口:“呸呸,大清早不说点好的。你不拿马槊,你配着一把剑不是兵器么?”
“不一样的,这是皇帝的佩剑,也叫做仪剑,他送给我了,这个是可以带进去的。”
“哎呦!”顾晨氏发出一声惊呼:“解下来。”
“干嘛啊!”
“搁在供桌上贡着,以后传给我孙子啊!”
得!
这家是没法呆了。
喊了一声曹文清杜猛,三个人三匹马就冲进了带着无边寒气的夜色中。
到了社稷坛这儿,时间还有一些,宫门未开,宫门附近停了很多轿子家仆,这些人听到马蹄声,好奇地掀开轿帘眯着眼瞅了一眼,见是个武将,冷哼一声放下了轿帘。
又是一个没有仪仗的芝麻小官。
这边聚集的马车越来越多,见有人骑着马,好奇地看了一眼,不认识,又不用问好,直接趾高气扬地离去。
片刻后一顶轿子停到了顾言身边,来人掀开轿帘:“喂小伙子,这里都是长辈,你骑着马挎着剑,搞得你像是个侯爷一样,十分不雅。小辈,听长辈一句劝,谦虚些,下马走路吧!”
顾言闻言嘿嘿一笑,傻傻的模样惹得周围看热闹的轿夫一阵大笑。
纪纲掀开轿帘看见了社稷坛,他知道自己这是要到了,皇城的灯也亮,宫门要开了,一转头就看到了骑在马上的顾言,他心里一喜,这下终于遇到熟人,剩下的路不孤单了。
“安侯,安侯,等等我!”
本来就安静,这一嗓子直接让整个宫门前更安静,众多轿夫也不笑了,这还真让那人说对了,这还真的就是一个侯爷,纪纲赶紧停下轿子,小跑着挤了过来:“来这么早?”
“头一次,卡不好点!”
身旁的轿子一颤,然后走出一个老学究模样穿着绿袍的官员,瞅了顾言一眼:“下官董善有眼不识泰山,安侯莫怪。”
怪?怪啥啊,顾言差点都笑了,这位留着山羊胡子穿着绿袍的小老头真像一个大白菜。
董善也郁闷了,你说你一个侯爷,仪仗不用,骑着马上朝,还来这早,这不是害人么,这不是害自己这个七品芝麻官么。
“董大人也是好心,不怪。”
顾言转过头,朝着纪纲笑着回道:“这几日忙啥,问了好些人都不知道你人在哪里?”
“在你家附近不远处。”
顾言醒过神来:“刑部还是大理寺?”
“大理寺!”纪纲朝着冷冰冰的双手哈了一口气:“旧臣齐泰的事儿。当初陛下属籍被去就是这个家伙的主意,对了,还记得把白马染成黑色妄图掩人耳目出逃被你抓住的那个家伙不?”
“他就是齐泰?”
“嗯!”纪纲点了点头:“最近问出了些东西,这人计划在外图谋兴复反叛,已经坐实了,全族估计落不到一个好。
诸位官员没有想到纪纲会在这里讨论诛族的事儿,这里也有不少的建文旧臣,一时间大为惊恐,纷纷远离纪纲,就像老鼠见了猫儿一样,顺带看顾言的眼神也是惊恐莫名。
“嘿,顾言来的挺早啊!”能说这话的基本上就是军中的人,一抬头是保定侯孟善。
顾言赶紧过去见礼:“晚辈拜见孟大人,这些日家里事多,没去府上拜会,还请莫见怪,小子心里一直挂念着呢。”
“挂念他作甚,又死不了,你倒是不如来看看我,我比他小能多活几年。”这个就不用看了,李信的儿子李彬,丰城侯,当初击垮平安将军的就是他。
这是大佬,顾言赶紧去见礼。
这才拜见完,身后的招呼声不断,这些都是大帝的旧部,军中的将领,顾言虽不是很熟,但在灵璧那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混着混着就熟了。
宫门开了,众官员让开路子,按照规定公侯先走,才走了一会就碰到了朱高煦和朱高燧,这两人自来熟,和军中的各位大佬关系极好,说话十分的随意亲昵。
朱高煦看见了顾言,赶紧走了过来,认认真真拱手道:“今日一见安侯,我心满意足矣,多谢安侯神仙手段解我袍泽之苦,请受我一拜。”
我去,顾言没有想到朱高煦是真的要拜,别人都是客气下,这家伙来真的。
顾言赶紧拦着:“作甚啊,作甚啊,都是军中兄弟,你要害死我啊。”
拦住了他,没有看住朱高燧,这个家伙拜了,这一神仙操作把后面的官员惊得不轻,军中诸位老将却站在那里看热闹不嫌事大抚须称善,却听朱高燧笑道:“安侯你为我父皇学生,按理你我同辈,这一礼受得!”
受个屁啊,就你们这一家后面的那些个败家玩意,这一礼受了,将来我的儿子是不是也成了败家玩意。
别看现在好得一塌糊涂,等后面要争太子,争天下的时候拿刀子砍人可是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可现在又能咋办呢?
你看那些芝麻官嫌弃的眼神,老子的好名声彻底地完蛋了。
顾言等人走在最前,数不清后面有多少人,但一定很多人就是。
在众多侯爷里面顾言是最小的一个,有些另类,惹得宫卫频频注目,他们以为这又是那个才当官的傻子,连出班位置都不知道。
长篇按捺住自己那蠢蠢欲动副手,压低嗓门:“你他娘的给我站好,那小子挎着剑。”
“正因为要挎着刀小的才要去阻止。”
长篇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道:“睁大你的狗眼,那是仪剑,仪剑,仪剑,洪武爷给陛下的佩剑。这么多侯爷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没有去说什么,你说个屁啊,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