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凉骑马离开了军械制造所,回到了西门关。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坐在书房的座椅上等着李大娘做晚饭。飢饿感充斥着身体,整个胃都在抽搐中。微生凉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这种感觉还真讨厌啊,似乎远离战场一段时间,她也沾染了一些和长虹一样的毛病,娇气,过了几天安逸的生活,少吃了两顿饭就这样难受了。
在战场打仗的时候,有时候战事激烈,打车轮战,需要她长时间在前线指挥,总是顾不上吃饭。想想最糟糕的一次,是带着三十人的侦察队被围困在山里,缺水断粮了四天,去了半条命,又在被敌军追击,不敢轻易生火,一直在逃窜中,要不是独孤信最后放了她一马,可能早就葬身山林了。当时的感觉就是,饿,特别饿,饿到看土都觉得是熟了的肉。当时似乎顿悟了一个道理,为什么饿死鬼会下地狱,大概是死相太惨了,又死得太痛苦了。
大概真的是饿昏头脑了,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想到了独孤信。
电光石火般的念头涌过脑海,想起了那个神神叨叨的少年,夜莺,不会自己真的活不过今年吧,现在已经是七月了,还有五个月今年就过去了。哼,罢了,刀剑下亡灵无数的人,就算是死,也是罪有应得,有什么好怕的。
李大娘把食盒拎到了微生凉的书房,把食盒里的食物和碗筷拿了出来,摆放到了圆桌上,微生凉揉了揉肚子,坐了下来,原来晚饭是皮蛋瘦肉粥,还有一道酱鸭,一盘子炒青菜,看起来颇有食慾,色香味俱全。
微生凉端起了碗,开始吃饭。李大娘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微生凉。
微生凉感觉到了李大娘带着抑郁感的目光,放下了碗筷,问道:「怎么了,大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讲。」
李大娘摇了摇头,哽咽道:「没事,你赶紧吃饭。」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凶,只是有些中气不足。微生凉不喜欢逼问,有的事情,她相信到适当的时机,就会知道,在不恰当的时候问,也是给彼此增加负担。
待到微生凉吃完饭,李大娘把食盒收拾好就走了。
出门的那一刻,泪如雨注,一边走,一边擦着眼泪。自从知道微生凉的确喜欢敌军的将领的独孤信的那天起,她的心就没安定过,但是喜欢就喜欢罢了,两人保持着距离,没有旁人知道,这也是好的,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也不用担上叛国的恶名。偏偏事情,似乎是瞒不住了。她是个罪人,她该怎样鼓起勇气,告诉微生凉啊。
今日她去街上採购蔬菜,被两个穿着便服的锦衣卫拿着令牌要挟着走一趟。她也是上过战场,跟过夫人闯荡过的人,见过的东西不可谓少。
昏暗潮湿的一个房间里,上首坐着的年轻的男子,就是现任的东厂总督,吴缘来。先前她在街上见过一面。
起初不过是聊聊家常,李大娘也知道这是套,假话里掺和着真话,真话里面掺和着假话,最后的问题,是镇西将军和漠北的二王子是不是私下勾结,她听到的时候,就像是藏了许久的心里话,被人挖了出来,尽可能显得平静,「农妇粗鄙,哪里晓得这些事情,我家将军那是为国为民,大人还是不要胡说。」
吴缘来目光阴鸷地看着李大娘,「是不是胡说,可不是你说了算,对吧,李管家,又或者,我该叫你,京城李家的庶出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