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园谈心后, 两人算是正式和好,再次恢复到往日的亲密关系,只是却没了继续每天黏在一起的时间。
陆熵要准备高考, 他的理想志愿是全国数一数二的B大, 即使他成绩一直在年级名列前茅, 每次模考基本没掉出过前三, 但也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最后一年, 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倾注在备考上。
周围的家人朋友看他如此辛苦,有的心疼打气,有的是被他卷起了斗志,也跟着加入冲刺。
但只有陆熵自己知道, 他把所有精力都花在学习上不仅仅只是为了考上他想上的大学,他对自己的成绩一直有信心, 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刻苦, 也有为了让自己能沉溺在某些事里, 以此逃避掉其他事情的私心。
在这一年间,他尽量避免跟迟雪洱的过多接触,每多见一面, 就会让他愈发意识到自己内心对这段情感的不可控。
对迟雪洱的渴望和占有欲日愈加深, 理智和欲望日积月累的拉扯,虽然很好的避免了他失控的风险,但这种压抑和极致的克制也让他的气质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更寡言冷淡了, 有时甚至到了阴郁冷漠的程度, 尤其随着年龄的增长, 那种外露的锋芒便愈发掩盖不住, 像一把出鞘的冷剑, 寒光湛湛,危险,却也充满了吸引力。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但这一切都是外人眼中的陆熵,在迟雪洱眼中,他的哥哥永远都会是他的哥哥,从小到大,不曾,也不会改变。
不管有多少人在他耳边说过陆熵的恐怖和无情的地方,迟雪洱都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即使陆熵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抱着他了,偶尔还会有意无意跟他保留一些距离感,但迟雪洱也只会觉得是因为他们都长大了,就像陆阿姨说的那样,大人们之间的相处不能像小孩子,是要给彼此留有一些距离和余地的。
迟雪洱以为陆熵也是同样的想法,有一次无意中跟他讨论这个问题时,陆熵却没有明确赞同他的这种说法,只是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他。
一双眸子如黑夜般幽深,里面的情绪却没有一丝属于深夜的凉意,炽热滚烫,仿佛想要将他就此完全吞噬。
迟雪洱看不懂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怕人,还以为他是不喜欢聊这些,眼神躲闪着转移话题。
陆熵看出他的慌乱,自己也撇开脸,点燃了一根烟,放在嘴里深吸了一口。
像是想要借此发泄排解什么。
迟雪洱盯着他吸烟的侧脸,淡粉色的嘴唇吐出一口烟雾,突然觉得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忧伤。
看的他心中莫名一疼,靠到他肩膀上:“哥哥,高考一定要加油。”
陆熵没有说话,大手盖住他的脑袋用力揉了揉。
一个月后,高考顺利结束,陆熵拿到了B大的录取通知书。
在之后迟雪洱也考上了跟陆熵约定的重点高中,开学当天,迟雪洱在新学校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叫颜清,长得很帅。
他们俩脾气南辕北辙,一个软性子,一个毒舌高冷怪,但却难得投契。
交到新朋友的迟雪洱特别开心,当天晚上就忍不住跟陆熵分享这个好消息,还把他跟颜清的合照发给了他。
陆熵也回他一张照片,是他刚参加学生会的集体合照。
迟雪洱吹他彩虹屁,说哥哥就是厉害,刚去大学就能进入学生会。
发完才去仔细欣赏这张照片,陆熵是这群人里最高,长得也最帅的,打眼一看就是最惹眼的存在。
两个月没见他好像又长高了,五官也变成熟了一些,更有男人味了,穿着学生会黑色制服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特别好看。
迟雪洱不太好形容,反正就是让他看了以后会有脸红心跳的感觉。
他看了又看,最后把照片放大到整个屏幕只有陆熵一个人,又调了清晰度,把他单独截了下来,又设置成了手机桌面。
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的,他甚至都没有半分思考犹豫,直至做完这些,看着陆熵高挑笔挺的身姿占据他整个手机屏幕,才后知后觉的想,这样是不是太痴汉了一点。
不过管他呢,谁让陆熵帅成这样的,有点太让他控制不住了。
高中的生活其实相当无聊乏味,除了学习还是学习,迟雪洱也是进入这种状态才知道,原来高中和初中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光景,怪不得当时陆熵每天都那么忙,偶尔抽空来见他一次也不能陪他很久。
他当然不会知道,陆熵的忙大部分都是假象,是一种不能见不敢见,却又控制不住不去见他的畸形欲望。
但是那段艰苦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陆熵上了大学,都说大学生活是轻松无忧的,他们有大把大把的自由时间,而且B大离得也并不远,坐车来回也就两个小时。
想到这一点,迟雪洱就开始默默期待陆熵能偶尔回来看看他的情形,哪怕只是偶尔。
就是这么一点期盼支撑着迟雪洱度过了高中日复一日晦涩难熬的学习复习。
但是直到过去近三个月,按常理来说陆熵早就该适应了大学的节奏和生活,可迟雪洱却始终没有等到他一句要回来看看自己的话语。
他开始有些急了,有时两人微信聊天时也会试探着问陆熵要不要回家看看陆阿姨和陆叔叔,但陆熵总是说他忙,学生会和课业都比想象中要忙的多,然后便随意转移了话题。
迟雪洱感觉出他的敷衍,撇撇嘴,虽然有点生气,但是想到陆熵的优秀和对自身的严格要求,可能真的不会像其他大学生一样,因为考上了理想的学府,就开始骤然放松享乐。
他很会哄自己,没一会就替陆熵想好了借口,虽然不生气了,但内心的思念却不像愤怒那么好排解。
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终于给他想出来一个好对策。
周五时,迟雪洱趁着午间吃饭休息用手机搜索了去B大所在城市的车票,直接下了订单。
被旁边来找他一起吃饭的颜清不小心瞄到,小帅哥眼珠子一转,立刻猜到:“雪洱你是要去找你那个哥哥吗?”
迟雪洱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哥哥,这事颜清早在他们成为朋友后不久就知道了,他还看过陆熵的照片,帅得有点牛逼,关键还考上了B大,感觉是个很优秀的人。
虽然还没真的见过面,但颜清已经对他有了很深的崇拜滤镜。
迟雪洱发现颜清真的很聪明,很多时候因为一点不起眼的细节就能很快推理出正确答案。
知道瞒不过他,干脆跟他分享了自己的计划。
还说他想偷偷给陆熵一个惊喜,没有提前通知他。
颜清听后想了会,问他:“我记得你说你跟陆学长很久没见了,你想去看看他也情有可原,但是周末两天都不在家还是会有点奇怪吧,你怎么跟家里人说。”
迟雪洱抬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恍然。
他太想念陆熵了,想到这个计划后就满脑子都是怎么去执行,根本没想过要如何跟家里交代。
颜清看着他清澈迷茫的大眼睛,觉得这孩子聪明劲是不是都用在学习上了,一到生活中怎么就傻乎乎的。
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既然这事被我知道了,那我肯定得帮你啊,这样吧,你就说周末去我家玩,要过夜,我记得你妈妈脾气很好的,我在配合你打掩护,她肯定不会怀疑什么的。”
迟雪洱想了想,好像除了这样也没有其他可以周末不回家的好办法了,一把抓住颜清的手,小脸上都是感激:“谢谢你,小清。”
颜清笑眯眯摸摸他的头发,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我也买张票,明天跟你一起。”
迟雪洱不解:“你只需要帮我打掩护就好,不用跟我一起去的呀。”
颜清摇摇头,同时快速搜索订票平台:“你这样一个人乱跑,我真怕你被拐到缅北被嘎腰子。”
迟雪洱:“……”
他哪有那么笨。
两个人的周末B大出行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周六一大早,吃过早饭的迟雪洱背起昨晚准备好的双肩包,尽量自然的跟苏影打了招呼说要出门。
苏影压根没怀疑过他,还往他包里塞了两盒她自己做得花生糖酥,说是给颜清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吃,当见面礼。
迟雪洱提心吊胆的出了门,直到在公交站前看到颜清的身影时才长长舒了口气,小脸还有些发白。
颜清说他没出息,心理素质也太差了。
九月末,天气还有点闷热,林荫道两旁的梧桐树枝叶茂密,两个人打车去了高铁站,一路都很开心。
迟雪洱像只自由的小鸟,想到下午一下车就能见到陆熵了,心情快乐得像撒手就能飞上天的氢气球。
虽然中途他有点晕车,一路上吐了三次,小脸都吐得蜡黄,把颜清给吓得不轻,他知道迟雪洱身体不好,但也没想到晕车的症状也会比一般人要严重这么多。
出站后,两人先在休息区的长椅上坐着,颜清给他买了瓶水,担心地问:“不然我先送你去一趟医院吧。”
迟雪洱靠着他的肩膀缓了会,半闭着眼睛轻轻摇头:“不用,我没有那么难受了。”
颜清拍拍他羸弱的后背,抬腕看一眼时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给陆学长打电话吗?”
虽然说是要给陆熵意外之喜,但迟雪洱都这么难受了,他觉得还是先见到人比较重要。
迟雪洱摇摇头,还是努力站起身,笑着说:“哥哥不住宿舍,我知道他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我们直接打车去那吧。”
看他这么坚持,颜清没办法,只好陪着他去外面打车,好在陆熵住的地方离车站不算太远,迟雪洱不用再受晕车的折磨。
到达陆熵的住处时,迟雪洱才突然有了紧张的感觉,伸手捂住胸口,扭过头问颜清他现在样子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憔悴难看。
颜清不知道他这种紧张劲哪来的,他是来见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这么多年,彼此什么样子没见过。
忍不住开玩笑说:“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是来偷偷见你对象的。”
迟雪洱笑不出来,胸口突突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电梯“叮”的一声,到达目的楼层。
迟雪洱按着陆熵以前跟他说过的门牌地址一间间找过去,跟颜清对视一眼,抬手按响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还伴随着一个年轻女生的声音。
“来了来了,谁啊。”
迟雪洱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生,第一反应是自己找错门了,又抬头确认一眼房间号,的确是陆熵告诉他的那个号码没错。
迟雪洱有些局促,出了汗的手指在裤缝处无意识揉搓,旁边的颜清观察了一会局势,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这该不会是你哥哥的对象吧,你知道他有女朋友了吗,长得还挺好看的。”
迟雪洱本来没往这方面想,被他这么细说整个人瞬间愣住,再次看向对面的女生,长长的头发,皮肤也白,穿着很随意的T恤短裤,看起来比他们成熟,应该是跟陆熵差不多同龄。
这个人会是陆熵的女朋友吗?
如果不是,怎么会穿成这样出现在他住的地方呢,他知道陆熵的性格,隐私意识极强,还有洁癖,如果不是很亲密的关系,是不会允许对方踏进他的私人领域的。
想到这里,迟雪洱胸口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发堵,闷闷的,又像是心脏上被系上了一块巨石,坠得他整个人都没有了精神和气势,全然失去了刚抵达这里时的开心和雀跃。
女生也在用探究疑惑的目光打量他,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才不过十五六岁,身姿清秀挺拔,黑发柔软,小小的脸庞上五官精致沉静,就是皮肤过于苍白了,像一块冷玉,有些病弱。
“小弟弟,你们是来找谁的?”
鉴于这两位小朋友的外貌形象过于良好,女生再开口时也放柔了语气,大有一种知心姐姐的感觉。
看迟雪洱一直发呆没有反应,颜清等不及,索性自己搭话:“你好,我们是……”
“林宜,外面是谁。”
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突然从里面传出来,有些沙哑,似乎是刚起床时的音色。
这个声音对迟雪洱来说真的太熟悉了,几乎是在听到的一瞬间,身体就猛的一震,有些机械地慢慢抬头。
隔着不远的距离,两人的视线交汇。
迟雪洱在陆熵脸上看到了明显的惊诧,而后便迅速变得冷沉,一双黑眸直直盯着他,抬腿过来。
迟雪洱也像突然被惊醒了,竟然想都没想转身就跑。
很快陆熵的身影也从房间里快速闪出来,目标明确,朝迟雪洱跑开的方向追去。
这一幕把另外两个旁观者给看得一愣一愣的,尴尬对视,都是满脸茫然。
迟雪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只是大脑下了这样的指令,身体便没有一丝犹豫地执行。
跑进电梯后便迅速按了一楼,电梯门在陆熵到达前一秒关掉,他气得在门上用力砸了一拳,没有耐心等下一趟电梯上来,直接从旁边的楼梯跑下去。
六层楼高,对于身高腿长的陆熵来说根本花不了两分钟,到一楼时,刚好看到小孩跑出大厅的背影。
他喊了一声,迟雪洱却明显跑得更快了,陆熵额角抽搐,加快步伐,终于在靠近楼栋转角的一条小道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再跑我就把你直接扛上楼了,到时候丢人可别怪我。”
陆熵粗声在后面说。
前面小孩的身影果然僵在原地,陆熵把人转过来,握着他瘦削的肩膀前后上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才无声松口气,但开口时却仍然是有些凶的语调:“跑什么,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万一气喘再犯怎么办,这么热的天,也不怕中暑,刚才一路过来脚下都是台阶,如果跌倒摔伤怎么办,都上高中了,怎么还是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
劈头盖脸的一顿教育,让迟雪洱本就低落的心情更加难受崩溃,垂着脑袋,虽然努力咬住嘴唇,却还是控制不住眼眶的酸胀和热意,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往下滑。
陆熵似乎一早就知道他会哭,捏起他的下巴定定看了许久,眸中的情绪翻涌,T恤下的胸膛微微起伏好几下,似乎再也按捺不住一般,攥住他的手腕猛地往前一拉,将人狠狠揉进怀里。
“乖乖,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