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刀尖悬爱意》全本免费阅读
解到第四个扣子,手稍顿,又全给扣回去了。
抬头看眼水温,拿下花洒放水浇在她肩上,小心翼翼避开那只受伤的手,教她自己举高。
洗的过程中她突然说话了:“哥哥。”
程见舟一愣,挪开花洒:“怎么了?”
“烫。”
他把水温调低:“现在呢?”
方萧西点头。
他将她从头到脚冲湿,隔着衣服上沐浴露,打出泡沫,抹在脸上,脖子上,胳膊上,脚上……专注伺候她洗澡。
她痒得笑起来,一直往墙角躲。
笑完了钻入他怀中:“哥哥。”
他低下头,拨开她湿漉漉的额发,轻柔地“嗯”了声。
“冷吗?”
“哥哥。”
她好像不会说别的话了,词汇量就这一个。
程见舟把花洒挂上去,失笑:“我叫什么,还记得吗?”
他指自己,“名字。”
“程……”
她仰头定定看着他,眨了下氤氲的眼睛,“大!坏!蛋!”
她说“大坏蛋”三个字时,抑扬顿挫,一声比一声高。
小时候她捧着故事书,在胡簌病床前也是这么念的。
好像真有那么一个恶贯满盈的坏蛋站她面前,喊得不够大声,就壮不了胆,喊得不够大声,就镇不住人。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他就躺在对面空床上,隔着帘子,听她努力翘着舌头读拼音,数她一句话能对多少个字。
他熟悉了她带有南方口音的声音,习惯了胡簌房里多一个小小的陪床,每次她来,却总是下意识避开。
不避开,胡簌就会让他照顾她,带她玩。
他不太耐烦应对一个年纪那么小的妹妹,尽管当时自己也不大。
她日复一日念着那本书,故事重复也乐在其中,翻来覆去地读,如果突然没声儿了,就是睡着了。
有时趴在胡簌身上,有时趴在被子里,安安静静阖着眼,脸很小,五官清秀,一团稚气。
胡簌会轻轻抽走她手中的书,怜爱地摸一摸她的脑袋。
和风斜阳贯进来,在起起伏伏的蓝色隔帘下,他就那么看着她,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
“你再说一遍?”
“程大坏蛋。”
“知道坏蛋什么意思吗?”
“坏蛋喜欢干坏事。”
“坏蛋不仅做坏事——”
程见舟抬起她下巴,磨了磨牙,“坏蛋还要吃人的,知道吗?”
方萧西愣愣地看着他,好像被他突然变凶的语气吓住了。
程见舟低下头,吻住她微张的嘴唇,轻吮,重咬,横冲直撞,蛮横霸道。
她觉得疼了,喘不过气,后退着挣扎,撞在墙上,不小心把面板开关启了。
是环形雨淋模式,水帘绕一圈,把两人都罩进去。
窗外隐约的风声把时光倒转回一年前那个普通的清晨,他们在雨中接吻。
让他从情难自抑和欲盖弥彰中解脱出来的那场雨,却也是一切错误的开始,一切痛苦的根源。
但是重来一次,他未必能处理得更理智完美。
方萧西鼻子呛了水,咳嗽起来,脸涨红,明显生气了,仰高脖子忿恨瞪着他。
程见舟一下子慌了,关掉水源,毛巾擦拭掉她脸上的水,低声下气:“对不起,是哥哥不好。”
方萧西很快原谅了他,听话地张着手,让他冲干净泡沫。
程见舟扯下浴巾包住她,轻柔细致地擦着她身体每个部位,角角落落都照顾到。
夏天衣料轻薄,浴巾吸水性又强,擦完已是半干。
他开好热烘机,设置好模式时间,拍拍她的头:“我出去了,等我关上门你就脱掉湿衣服,站这里烘干,新衣服在盥洗台下面的柜子里,你自己换好再出来。衣服裤子……现在穿身上的都换掉,记住了吗?”
方萧西点点头。
但是等他十五分钟后进去,她还是穿着湿衣服站在原地,手攥着衣领,眼神茫然。
“扣子不会解啊?”
程见舟啼笑皆非,示范着给她解开一个扣子,抓过她的手按在领口,“自己试试。”
她的动作十分生涩,把衣服扯得皱巴巴,一颗纽扣都没成功解掉,委屈地看向他,目光里写满求助。
程见舟也看着她。
到底叹了一口气,拿来一块新浴巾罩住她。
浴巾很大,足够把她大半身盖住,下摆一直垂到膝上。
她大概是觉得闷,烦躁地想要扯下来。
程见舟按住她的手:“别动!”
他自觉语气硬了,放柔声音:“你听话,西西。”
她被他哄住了,没再动。
方萧西享受着他的服务,拍着嘴巴打了个呵欠。
“困了?”
“嗯。”
她闷着声音,迷迷糊糊点了一下头,“想睡觉。”
他从层叠的浴巾中找到她脑袋,揉了揉,笑道:“先吹头发。”
他手法不怎么娴熟,吹到一半,她大概是嫌疼,到处躲风口,程见舟只好就这么让她上了床。
但是一上床她又精神了,在柔软床垫上踩来踩去,看装饰,摸画,把书册翻得乱七八糟,最后打开电视,下巴垫在膝上看起保健品广告来。
广告词蠢得要命,她却看得津津有味。
程见舟给她留一盏柔和的小灯,关了门去洗澡。
换好睡衣出来,发现她就站在浴室外,不知等了多久。
“要上厕所吗?”
她摇头,一步不离跟他去了卧室,趁他不注意,掀开被子躺进去。
退到最里面,挨着墙,大半张脸埋在薄被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看他。
“要和我睡?”
程见舟问出口,自觉是句废话,笑了笑,总控面板上把主卧电视和灯都关了,在她外侧躺下。
黑暗中她脸贴过来,抱住他胳膊。
沐浴后肌肤沁凉,呼吸间带着一丝清润的甜,扑在他脸上,很痒。
他望着天花板,许久都没有动,突然一个翻身搂过她。
她乖乖让他抱着,把身子蜷起来,手脚都搭在他身上。
过了一会儿,方萧西小声说:“哥哥,我困了,我睡觉了。”
“不许睡。”他捏了下她耳朵。
“哦……”她马上说,“我不睡。”
“给我讲个故事吧。”
“我不会。”
“小狐狸和猎人的故事,你小时候很爱看,不记得了?”
方萧西想了想,还是摇头。
“那算了。”
程见舟闭着眼睛吻她的额头和眼角眉梢,流连不去。
一个卑劣的想法逐渐滋生。
不如就这样傻下去吧,一辈子都别恢复记忆了。
或者让时间停留此刻,天永远不要亮了。
至少,她现在只认得他一个,只认准他一个。
依恋他,信赖他,听他的话,喊哥哥时是真心实意。
这是她清醒时永远不会有的态度。
即便是他们最亲密的那段时间,也没有过这样的温情,这样心甘情愿地彼此妥协。
第二天。
程见舟被阳光晒醒,一睁眼手一摸,身边是空的,毫无热度。
他心里一惊,翻身下床,鞋子都没顾上穿,匆匆走出卧室:“西西!”
她蹲在沙发后面,抬起头来,一脸惊喜:“哥哥,你终于醒了。”
程见舟一颗心落了地,走过去:“做什么呢。”
她把一杯水推开,湿漉漉的手指头戳着地板,一个个点过去:“这是爸爸、妈妈、哥哥还有我。”
指头蘸水画的画,两个大人画得早,几乎蒸发掉了,只剩下他和方萧西,肩并着肩,手牵着手,十分亲密无间。
阳光下水渍在一点点消退,很快便会了无痕迹。
程见舟找来纸笔,把方萧西带到书桌前:“你把刚刚画的再画一遍,就画我们。”
她却说什么也不肯动笔了,她被窗外一只风筝吸引了注意力,托着下巴看得出神。
他哄道:“乖,画一个,行不行?”
方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