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映真小声问:“这裴太妃的箭术很是厉害吗?”
裴国公的确是武将出身,大破西戎,才能以军功受封国公,其妹入主中宫。但裴芸竟也会武,是她没有想到的。
虞姝扯了扯她的衣裳,凑近些压低了声音道:“武安侯亲自指点过的,你觉得呢?”
佟映真神色一僵,秦元胥与裴家势同水火,怎会与裴芸扯上关系。况且他那样的性子,岂会无缘无故愿意去教女子箭术。
她忽而想起从前命人去打探秦元胥的消息,都说武安侯闲散,好玩乐,却对男女之事不大上心,唯独与其有一二牵扯传闻的,便是裴家女裴芸。
心中起了疑,涌出些莫名的酸涩来,佟映真定了定心神,又继续问:“武安侯?他怎会指点过太妃箭术。”
虞姝摇摇头道:“这其中内情,我便不知了。”
只见宫女为她取来了弓箭,裴芸的弓是上好的琼木而制,其上镶嵌了不少玉石。她傲慢地看了诸位贵女一眼,而后搭箭,扣弦,拉弓,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羽箭离弦而出,正中一朵娇艳吐蕊的牡丹。
一朵饱满的墨润绝伦,便摇晃着从枝头坠下,落在了地上,着实可惜。皇后面色难看,握紧了座位的扶手。
“皇后娘娘,本宫只是见御花园中笑声不断,好奇来看看,见到诸位小姐如此年轻貌美,感叹韶华易逝罢了。”
她笑着搭上第二箭,看向众人,问:“刚才投壶,谁是头筹?”
季妙人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佟映真。投壶共是三局,但现下只进行了两局。若是按两局来算,佟映真便是头筹。
她不免松了口气,心想这位太妃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头筹又怎样,还不是倒了大霉。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她来,躲是躲不了了。佟映真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行礼道:“臣女佟映真,见过太妃娘娘。”
“你就是佟映真?”
裴芸抬手拉弓,将箭尖对准了她的额心。
众人都吓得屏住了呼吸,不敢动作。
佟映真面不改色,抬起头来与她对视,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花容玉貌,果真是个下贱模样。
裴芸不屑地嗤笑一声,那日她听宫女来报,说武安侯当街带了一位女子策马。她在震惊过后便是盛怒,将寝宫里的东西砸了个遍用来发气。
消息被秦元胥封得严实,她动用了裴家的消息,才打探出那女子竟是才回京不久的佟家女。不过几面而已,便被他如此护着,当真是个有本事的。
她的手紧紧搭在箭端,只要一松手,就能贯穿她的额心,直接杀了这个狐媚子。
但裴家已不是当年的裴家了,她在宫中,也是处处受制于皇后,只得个明面上的风光。
裴芸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在恨谁。她在皇后将要开口斥责的前一刻将弓箭放下,语气不善道:“你来试试。”
不能杀她,她自有其他办法来治她的威风。
佟映真垂眸欠身道:“回太妃娘娘,臣女自小便身子不好,怕是连弓都拉不开,扫了娘娘的兴致。”
“当真是个弱不经风的娇柔模样。”
就像一支娇弱的花,只需她轻轻一折便没了生气,难怪那么讨男人喜欢。
裴芸居高临下地看她,把玩着弓上镶嵌的玉石:“可本宫既已开了口,你若不照做,便是抗旨。”
虞姝上前轻轻将佟映真护在了身后。她是郡主,裴芸自然不会对她如何。
皇后本就料定她不敢松手放箭,轻敲了敲扶手,终是开口道:“太妃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裴芸握紧了手中的弓,答道:“只是让她试试罢了,又不是与我比试。皇后娘娘何必如此紧张。”
看来这位裴太妃是不愿放过她了。佟映真说的本就是真话,不是藏拙,她虽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但仅仅将普通的弓拉开便是要费尽所有的力气了。
佟映真心里有了盘算,事态还是把握在自己手中为好。她回握了握虞姝的手,而后走到中央,向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先前皇后娘娘说,得了头筹便可向娘娘讨赏。”
她对着裴芸临危不乱的模样,着实让皇后心里喜欢得紧。明明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却不仅愿意舍命去救虞姝,在箭下也不曾露出丝毫的怯意。
还是个极为聪明的。
她是中宫皇后,后宫之中,到底还是以皇后为尊。只要佟映真开口,这抗旨的责罚她便可答应抹去,今日大家都相安无事。
“是,你想要本宫赏你什么。”
佟映真心笑道:“臣女不会射箭,亦不愿抗旨。那日紫阳湖武安侯一箭救下臣女,臣女心生仰慕。”
“所以,臣女斗胆想请娘娘出面,让武安侯教臣女箭术。”
皇后微微一愣,没想到她求的竟是这个。
见她主动提及武安侯,裴芸怒意涌上胸腔,大声斥责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也配让武安侯来教你箭术?”
佟映真回头冷声道:“配不配,侯爷说了才算。”
裴芸盯紧了她的双眼,竟被她眼底一瞬的冷意给骇住。她死死握紧了手,恢复了些理智,她还以为佟映真会求皇后免去责罚。
没想到是个蠢的没边的,去找武安侯,不过是自取其辱。他可不会看在皇后的面上,便能答应。
当年他肯来自己府上指点箭术,不过也是借机有所图谋。他秦元胥,本就是个没有心冷透了的人。
他对佟映真,肯定不过也是一时起意罢了。裴芸等着看她出丑的那日。
皇后起身道:“好,本宫答应你。若本宫不行,便去请圣上出面。”
“臣女谢过皇后娘娘。”
“哼,一个月。”裴芸咬紧了牙关,将弓甩给身旁的宫女,转身离去,“不管武安侯答不答应,本宫只给你一个月时间。你若不来,便以抗旨之罪,任我处罚。”
佟映真朝她离开的背影行礼,叫她礼数上也挑不出一丝错处来:“多谢太妃娘娘宽限。”
裴芸走后,席宴上的气氛才又慢慢缓和下来,贵女们各自落座。魏海命人将投壶撤下,又换上几坛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