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1章,食之不语

房外夜雨连连,绵绵不绝,小诊所里,周欣雨趴在病床上,后背布满了银针……这是田有根在用田家独有的【推功过血】之法,在治疗周欣雨潜伏在身体里的顽疾。

马琳趴在外面的玻璃上仔细观看,房间里温度并不高,可是周欣雨的额头不断有汗珠浸落,渐渐的浸湿了身下的床单,只见她双手紧握,一动不动,显然整个治疗过程,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看了一阵,扭过头,对坐在一旁的田有根问道:“我看你今天晚上的手法跟平时大不一样,手法霸道,周同学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样子,小田,难道说她的病很难根治吗?”

田有根也在时刻注意周欣雨的情况,一双眼睛不时的查看腕上的表针,他在推算时间,准备下一波行针的方案……闻听此言后,下意识的点点头:“周同学的病人比较特异,说实话,我也没有把握,我今天只是试一试,效果如何?目前还看不出来……”

“你没有把握,也敢治啊!”马琳有点惊讶,这是认识以来,头一次在田有根的嘴里听到“难治”两个字,平时那张平静温和的脸上,此时露出凝重的神色,看来周同学的病绝不是什么小病?

田有根微微点头:“我之前给她扎过几针,心里有数,不然的话,我也不敢贸然行针,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干。”

“我看你间隔的时间长短不一,好像是凌乱不堪,可是我又看你在不断的计算时间,难道说这里面也有讲究吗?”

“那是当然。周同学今年和咱们同岁,她的病初时就存在,积累了这么长时间,小病变成了顽疾,每逢月圆阴天之日,开始发作,可谓是痛苦万分,苦不堪言。你看她满头的虚汗,你以为是我行针造成的吗?其实并不是……而是她的病情发作,身上的穴位又被我刺激的缘故。

你注意到她的表情了吗?很痛苦,但是可以忍耐。

而在此之前,听她亲口告诉我,每逢发作的时候,她会强忍不住叫出声来,恨不得以头撞墙解脱自己。对比之下,我的这番治疗还是有效果的,只是还不明显,并不能真正减轻她的痛楚……”

“照你这么说,周同学现在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么,这套治疗方案应该是有效的,对吧?”马琳眼睛里闪出一丝光亮,不管怎么说?能够把病人从痛苦中解脱出来,是每个行医者应该尽的职责。

“现在还不能这么说。我一开始用针的时间控制在30分钟,然后逐步减少间隔时间。这是第三波行针,我控制在15分钟左右,还有两分钟就到收针的时间。你做好准备,帮她把脸上的汗擦擦,五分钟后,我准备开始最后一次治疗,不管效果如何?今天晚上就这么样吧。”

田有根说到这里,就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马家军穿着白大褂,从外面套间走进来。

“小田,我过来看看,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暂时没有,我这边的治疗马上就要结束,最多半个小时。”

“是吗?这个姑娘是你的同学,看样子身体不是太好,底子有点虚!”马家军凑到跟前,仔细观察一阵,很快得出自己的结论。

田有根点点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治疗的时间也就拉长了一些,不然整个治疗过程早就该结束,而不是等到现在。”

“我对你的针灸之术是十分钦佩的,在我见到的人当中,年龄上你是最小的,可是这技术无疑是拔尖的。可惜我现在年龄大了,难有更多的长进,不然的话,真想拜你为师,从头学起。”

一番话说的田有根不好意思起来,微微一笑:“我这都是家传之术,从小练习,也算是术业有专攻吧。其实我对马医生的技术也是很敬佩的,中西医结合样样精通,一般的病在你手里,根本不在话下,要说拜师的话,应该是我才对。”

“你们两个又来了,见面就相互吹捧,我都听腻还了。小田,时间到了,咱们进去吧!”

马琳看不惯两人的做派,用手指了指时间,一推门,自己率先走了进去。

周欣雨听见门响,不由得扭过头来,今晚的这番治疗刻骨铭心,看的出来,田有根是在用心治疗,心里甚是欣慰。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就说出来,这对我下一步的治疗很有作用。”田有根一边小心的拔针,一边问道。

“还可以忍受,田同学,这就算完了吗?那我今天晚上病情还会发作吗?”

“现在是上半夜,不好说。再说这是第一次治疗,需要时间来进行检验,你明天跟上学后记得把情况跟我说一说,明白吗?”

敢情田有根心里也没数,周欣雨叹了口气,希望今晚的这番治疗没有白费,不然的话,又要失望至极!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在学校门口话别。

“诊费什么时候给你?”

“明天吧!如果有效的话,你就付我1000元,没有效果的话,你就付我200,算是我的辛苦费。”

“如果有效的话,你以后会接着给我治疗吗?”钱多钱少,周欣雨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接下来的治疗,田有根的态度漂浮不定,让人心里没底,因此,特意强调了这么一句。

周欣雨的病几乎没有痊愈的可能,这一点田有根心里有数,因此帮助治疗的话,他根本不能轻易脱口而出。

在他看来,任何承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他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所以这个决定不好下。

如果仅仅是为了骗钱的话,完全可以痛快的答应下来,反正只要不让对方的病情恶化,维持在可控的范围内,经济上的效益是显而易见的,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周欣雨就是一个移动的“小金库”!

“这话留到以后再说吧,你记住,明天把钱带过来就行。我很穷……”

“是的,你很穷,再不挣钱的话,明天就揭不开锅了……哈哈,田有根,你这话我都能背下来了,就不能来点新鲜的吗?”周欣雨打断了对方的话,又好气又好笑的怼上对方一句。

其实她钱包里现在就有足够的钱,可是不想这个时候拿给对方,周欣雨有自己的小心思,要想多接触田有根,明天还钱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因此,有钱也不能给!

田有根扬了扬手中的雨伞:“时间不早了,天黑路滑,小心驾驶!明天见。”

“明天见!”

周欣雨一加油门,黑色的奔驰车很快消失在雨雾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汽油的味道。

田有根站在雨中,心中暗想:“看来我的治疗还是有效果的,从她说话的语气中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一点……如果不出预料,今天晚上应该可以睡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雨过天晴,水泥路上湿辘辘的,隐藏着一些小水窝,起来晨跑的同学不时的溅起几朵水花……深秋的季节,一场秋雨,一场寒,有些身体单薄的同学,穿起了秋裤。

田友根没打算跑步,而是在操场上四处散步,却意外遇见了梁助教,难道说老师昨天晚上没回家?

“早,粱老师,你怎么来这么早呀?”

“我昨天晚上住在单身宿舍里,小田同学,好像昨天晚上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点多。梁老师,你昨晚找我了?”田有根有点奇怪,昨天中午两个人刚在小区里吃过饭,怎么晚上又过来找自己?

“是啊!我是受人所托,你还记得崔大姐的男人吗?”

这件事田有根亲眼目睹,下意识的点点头:“当然记得,他不是被120送到医院了吗?”

“崔大姐的男人被确定为严重脑梗,现在还在昏迷之中,能不能抢救过来还两说!不过我说的是别的事,是崔大姐本人,昨天从医院回来后,一个劲的喊腰疼,也不知是哪里的毛病?后来打电话给我,希望你帮忙看一下,这不我就晚上跑到学校来,结果听说你出去了。”

这才是屋漏偏遇连夜雨,祸不单行啊!

田有根微微皱眉:“估计是昨天累的,或者是在挪动过程中闪了腰,你让她去医院看一下嘛!她男人在那里住院,顺带着检查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我一大早就接到电话,现在比昨晚严重的多,行动都很困难,你看要不然过去瞧一下?实在不行,再让她去医院。”

田有根不太想去,梁老师的母亲生病碍于情面,他不得不去,这个崔大姐跟他无亲无故,完全可以推脱不去。

“老师,你也不要把我想的无所不能,崔大姐的病,我估计无能为力,你还是让她去医院吧,再拖下去,对病情不好,别耽误了治疗,你说是吧?”

“你真不想去看?”梁助教也察觉到田有根的意思,不是什么病?他都愿意去的。

“是的,你还是快打电话吧!有病去医院,这才是阳光大道嘛!”

田有根这么说,还真让人无法反驳,你能说他讲的不对,恐怕不能吧?!

当然,医院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这也是实情。

其实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田有根没说,因为他现在不怎么缺钱了。

如果这件事放在开学的时候,田有根九成的可能性会去的,考虑的时间不会超过三秒……所谓的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人都是到什么地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看透了这一点,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梁助教失望而去,田有根中午的时候,又等来了周欣雨的1000块酬金,这一下子,又让他的底气足了几分,粗略估算一下,目前,他大约有四万块钱在手,想到这里,嘴角流出得意的笑容。

啪的一声,肩膀上挨了重重一击,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不好好的吃饭,你傻笑什么?”

田有根怒目而视:“孙依萍,你下手能不能轻点?你再要是这样搞突然袭击,别怪我以后不理你。”

“哎呦,原来田同学是泥巴做的,轻轻的一碰就碎了。行,不碰就不碰,在你旁边坐下吃饭,总行吧?”

孙依萍本来还想顶两句,不过在发现田有根脸色不对,最后关头话锋一转,口气软了下来。

田有根是她得罪不起的人,不管怎么说?以后还指望着这家伙帮忙看病,今天要是把人得罪死了,以这家伙的臭脾气肯定不会理自己,怎么算都是自己亏了!

男子汉大……不对,巾帼英雄也有能屈能伸的时候,不跟这家伙一般见识!

想到这里,孙依萍把盘子里的鸡腿献了出来:“我发现你平时不舍得吃肉,你看看,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你尝尝,今天的鸡腿确实做的不错,又香又烂,味道美极了。”

田有根斜视对方一眼:“你会这么好心?以前可没见你这么殷勤过……”

“你不要……不要算了,我还舍不得呢!”

孙依萍想把盘子收回来,没想到田有根下手比她还快,直接把鸡腿抢到碗里:“这两个鸡腿只当是刚才的补偿,我跟你说,从现在开始,咱两个扯平了,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别说我占你的便宜。”

“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什么欠不欠的?哦,对了,田同学,我有一件事儿……”

“嘘,孙同学,食之不语,你不会没听说过吧?什么事儿,吃完饭再说,OK?”

孙依萍眉毛扬了几扬,强忍着没有发火:“就你小子事多,跟个娘们似的……”

田有根当做没有听见,这两条鸡腿必须赶紧吃掉,不然的话,还不定最终落在谁肚子里呢?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孙依萍一手抓着饮料瓶,一手敲击着饭桌,如同催人晨练的军号,滴滴答滴滴答答……敲的田有根又好气又好笑,终于把最后一口饭放进嘴里。

“吃完了,现在总可以说话了吧?”孙依萍脸色终于平缓下来,不紧不慢的问道。

“出去说吧,正好消消食。”田有根顺手掏出一根牙签,站起身来率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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