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闻言面不改色,心里头却是乐开了花,他正愁没有机会炮制这令人垂涎的儿媳。
尤其如今府上还住着个臭道士,明明都进过了宗祠,也弄清了那祖先所求,却还跟贾蓉那边说要休整几日,非要赖在这儿不走了,正是坏了他的算计。
听说他还将那刁奴焦大要到了身边去,也不知这两个生厌的凑到一起又要鼓囊出什么东西来。
但没料到东方不亮西方亮,这俏儿媳竟自己送上门来,还给了他一个把柄,却不是来故意要勾搭他的?
贾珍望着面前儿媳妇那因失眠露出些微的憔悴却难掩丽色,其眉目含情,肤若凝脂,却是无一处不让他心生喜爱。
他那位续弦尤氏,也是一个娇艳欲滴的花儿般的美人,可与秦氏相比,或许是身份太正当了,少了那份禁忌的刺激,也或许是太熟悉了,便腻味了。
总之,让他觉得总是少了那么几分吸引力。
至少如今在面对尤氏时,他都已经提不起多少兴趣了,哪里像是在秦氏面前,单是看到她一颦一笑,都不禁魂牵梦绕。
他正盘算着要如何利用此事,秦可卿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她家门楣低,嫁入国公府第自是高攀了,也亏得是贾家这户都是好颜色的,贾珍原配死后更是娶了个年轻貌美的续弦,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却是后母了。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而她自幼得教,往日有什么事情也是不愿麻烦贾家,贾家这边也完全不管不问,故而父亲至今在那营缮郎位子上,屁股未曾挪动一下,家里的条件也从未有过改善。
她只得小心地偶尔招弟弟秦钟来一回,带他吃些府里的好东西,也算是尽了些做姊姊的责任。
其实如今她作为这管家的媳妇,在宁府也是有一定的权柄。
但她家教颇严,更不想招惹什么是非,让娘家蒙羞,故而在家中行事一贯也是谨小慎微,平日只做事却不亲自去沾染什么财物。
甚至连自己的例银,都用在平日里的打点上下之事,这也为她争得了下人中的名声。
虽然这可能没什么用……
否则的话,区区二三十两的束修,她这些年但凡有点积蓄,又怎么会拿不出来呢。
如今因着就学之事,到底还是要求上了他们,秦可卿心里头自有几分不适,但最终还是化为了对父亲和兄弟的眷恋,也因此放下了自己的面子,甚至主动求到了贾珍面前来。
她虽一再察觉到贾珍对自己用心不良,但她自忖对方毕竟是这宁国府的当家人,又是自己的公公,总不能为老不尊。
有些心思,但只要不表露出来,自己也可权当不知道。
“哥儿媳妇,这钱倒是小事儿,你自去公中支取一笔银子,拿过去就是了。你是我宁府的儿媳妇,难道还能短了你的需求。只是此事,哥儿可知晓?”
“这……”秦可卿犹豫了,她也想到自己此举怕是有些冒失了。
若是让丈夫那边知晓她不得同意跑来找老爷谈及此事,他心里会如何作想?
只是,若非是他自己问都不细问,就一口拒绝了,自己又何至于来找公公。
想到贾珍,再与昨晚贾蓉的态度对比,秦可卿心里不免有些异样感。
她与贾蓉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说成婚之后夫妻也是相敬如宾,可贾蓉与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还是相距甚远。
哪个少女不怀春,因秦业的管教,秦可卿也是读过书、识过字的,可她心里头最偏爱的,却不是那等温润如玉的书生公子,而是驰骋疆场的英雄人物。
但贾蓉虽是武勋之后,可身上却没有半分武勇气质,婚后一度流连于闺房中,整日以敷粉画眉为乐。
开始秦可卿还觉得新鲜,慢慢就心生厌倦了。
更不必说,在这宁国府中,唯有一人才能说一不二,当看到丈夫贾蓉在公公贾珍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她心中便有些泡影幻灭了。
如今不过是那约束妇人的三从四德,还有父亲的教导、自己内心隐隐地畏惧,让她依然本本分分做着自己该做的那些事情,也不曾对贾蓉提过什么过分要求。
可惜她是不要求,他就真当是没要求了。
“却是不曾……”
贾珍闻言心里又是一喜,又见秦可卿伏跪在地,低声道:“老爷勿怪,此事是儿媳擅自做主,与大爷无关。”
贾珍心里头不由冷笑,他那儿子当真是无用,既然他自己不懂如何呵护这等没人,那便只好有自己来照顾了。
他又拼命挤出了几分慈眉善目来,起身往前一步,终究还是克制着自己没有真的去触碰,只是伸手虚抬了一下,说道:“你这却是做甚么,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可惜他这副样子在秦可卿眼中,却好似面目狰狞的饿狼张开血盆大口,心里打了个颤,只强自镇定站起身道:“多谢老爷,待此事定下来,儿媳让父亲和兄弟过来再好生感谢一番老爷……”
“那倒是不必……”贾珍摆摆手,却还是要点脸皮,不好去见那位亲家公,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表态不合适,便转而又道:“我的意思是,倒不必特意为此事过来,倒是平日里得空了,都可来坐坐。
“这宁府人丁单薄,老爷我每日思之,也觉得对不住先祖。此次那位玉真子仙师过来,倒也正是个提醒。不过我这年纪大了,这传宗接代之事,还是得着落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头上……”
感觉对面投过来的眼神意味深长,秦可卿心里莫名发慌,很像直接转身离开,但却不能。
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儿媳省得……”
“罢了,”贾珍突然笑道:“看你也是不想留在此处,便自去吧,回头跟太太说一声,不然她若是不知情,反倒要来跟我说你的不是。”
秦可卿只觉这字字句句仿佛都在点着自己,不由有些后悔。
但是事已至此,她除了硬着头皮走到黑,似乎也无别的选择。
心里唯默默叹了口气,如蒙大赦般拜别了这位目光犀利的公公,攥着手帕匆匆转身离去。
而后方紧盯着那包裹在翠绿袄裙中的款款身条,以及那凹凸有致的曲线,贾珍只恨不得直接用眼睛剜下来。
随即冷笑一声,却是开始盘算起,该如何将那玉真子与贾蓉一并支走。
至于尤氏,她在也拦不住自己。
……
荣国府,绛云轩中。
因年岁渐长,宝玉自然是不便再住在贾母房中的碧纱橱里,但还是在这院中,只是在贾母屋前东面的小轩里,宝玉为其命名“绛云轩”。
袭人去王夫人那里回完话,回到小轩时,却先听到前方树影后一阵细碎的议论声:
“二爷这两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沐浴都不让咱们伺候了。”
“怕是咱们又犯了什么事儿,恼了他吧?”
“谁知道呢?”
“连晴雯都不让去,可不止是咱们。”
“别是害羞了吧?”
“你当二爷是什么人,自小跟林姑娘在碧纱橱那边一起睡着的,平日里在姑娘间姐姐长、妹妹短,何谈害羞?”
“我看你这小浪蹄子,怕是巴不得二爷早早开窍,把你吃了,好抬作了姨娘吧?”
“呸,你当我和你似的不检点!”
听着这背后的议论声,袭人皱了皱眉,大为不喜,正要出去训斥她们一番,那说得出格了的,少不得还得罚点什么。
当然,这得瞒着宝二爷来,不然让他晓得了,那边再稍微扮苦脸认个错,兴许就直接过去了。
也是他平日里太过娇纵,让这些蹄子越发的不知道什么规矩了。
作为宝玉房里的一等大丫鬟,她自然有资格和权力去训斥她们,规整她们的言行,免得她们失了做下人的分寸。
何况这种在主子背后乱嚼舌根的行为,于情于理都是不该的。
宝玉就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迁怒到她们身上,如何就在背后非议起他来了?
还是说正因为二爷比府里其他的主子好说话些,就让她们反倒没了尊卑敬畏之心,也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她刚走过去,这里面宝玉却又在叫她。
袭人顿时也顾不上那几个丫鬟了,应了一声后只走过去瞪了她们一眼,以示自己方才听到了她们的话。
几个小丫鬟见此都是跟鹌鹑一般吓得缩了缩脖子,齐齐叫了一声“袭人姐姐”,然后见袭人转身走进屋里,才各自松了口气。
“都是你,无端怎么拉扯着我议论起二爷来了?”
“你方才是聋了还是哑了,只我说你便没说了?”
“好了,现在争这个有何用?我看过后都得去跟袭人解释一番,不能让她去跟太太、老太太说了。”
“对、对,咱们等会儿自去认错就是了,袭人也不会拿咱们怎么样。”
“哼,她敢?她也得有那个本事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