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茸咬牙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她不稀罕他施舍给她的好。
“这一次,我本也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金瑜的。”
别再假装阿玉了,假惺惺给她擦眼泪,把对别的女人的一套挪过来对她。阿玉绝不会这样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也绝不会给别的女人赢灯。
白茸一双手被他的大手扣住,压得动弹不得,呼吸骤然收紧,整个人都紧绷住。
他一字一顿道,“如此正好。”
“那,祝你早日觅到新的如意郎君。”
“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轻轻道,“是不是?一直就在等着新人了?”
男人琥珀色的眼瞳,已经骤然泛起了一点淡淡的金。隔得太近,白茸甚至可以看到他眼尾一点极浅淡的痣。
白茸浑身发抖,已经陡然拉开了拉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廊上,白茸陡然差点撞上一个人,楚挽璃也正朝这个方向走来,她诧异地看着白茸,白茸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她脑中一片空白,气血上涌,还在嗡嗡作响,一路头都没回。
楚挽璃顺着这个方向走去,拉开了门。
室内一片黑暗,楚挽璃刚进门,便差点被捉了手腕按在厢门上,男人高大清隽,那双琥珀色的狭长眼眸沉沉压了过来,“还回来做什么?”
楚挽璃几乎被那一眼看得面红耳赤,他的神情却已转瞬平复,恢复了往常的淡漠。
她平复了一下心跳,在他身边悄悄坐下,“哥哥,以前从没见你用过刀,没想到刀法也如此精湛。”
沈长离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沉静下来时的清冷与比刀时的凛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动静气质截然不同,却都极有魅力。
楚挽璃忍不住心旌动摇,“哥哥这番比试赢了。正巧,爹爹说,隔几日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哥哥商议,希望哥哥可以来水心阁用晚膳。”水心阁是清珞峰楚复远与楚挽璃的住所。
沈长离视线停驻在她身上,顿了一瞬。
楚挽璃心跳骤然加速,却不料,他随即已经缓缓抽回了目光。
沈长离再度看向远方时,神情已经恢复平静,眉宇间满是倦冷,“没空。”
白茸气得肩膀还在发抖,她一路头也不回冲出了内室,顺着回廊再度回到比试台。云水间的观众还未散开,都在议论方才那一场比试。
“可惜师兄没用剑,今日未见灼霜出鞘。”
“师兄刚太帅了,狠狠碾压了金瑜,这种比试,是示威吧,怪不得。”
“我看刚挽璃仙子去内室找师兄了哎。”
“哟哟哟,是不是会发生一点什么?按照话本写的,清冷剑修和绝世美人,小黑屋。”
沈长离光论姿容也是极出挑的。不过他以前性子实在寒凉,从未与哪个女修走近过。大家提到他,比起模样气质,更讨论的是他的修为和剑术,如今
既然沾了这般绯闻,像是高岭之花从神坛跌落一般,大家都爱议论。
白茸抱着双臂,死死抿着唇快速走过,只当什么没听到。
回答金阳宗的地界时,一圈弟子环绕着金瑜,正在出言安慰。
白茸是真的把金瑜当做自己的朋友。可是,方才看他那般,她有些犹豫,不知自己是否还应该再说什么。
金瑜却陡然看向白茸,粗声粗气道,“你为何欺骗于我,隐瞒你和沈长离的关系?说你与他不熟?”
周围都安静了。金阳宗弟子看她的眼神很异样,她和沈长离能有什么关系?那方才为何还要坐在金阳宗的区域给金瑜鼓劲?
白茸唇张了张,又闭上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之间的事情简直像是一本烂账,对外人压根无从解释。
她抿着唇,解释道,“现在,我与他确是不熟。”
见到周围一圈人惊讶的眼神。
“行了行了,都走吧。”霍彦拍了拍手,“没事了,你们都散了吧。”霍彦在金阳宗十分有威望,这些弟子也都听他的话,过了会儿便散开了。
霍彦对金瑜道,“去给她道歉。”
金瑜双眼赤红,一言不发。
霍彦知道他倔脾气又犯了,他在金瑜耳边道,“你方才已经知道了吧……你竟敢这般粗暴吼她,他那性格是极护短的,又什么都做得出来,倘被他知道了。”
金瑜还在喘着粗气,神情陡然变换,想起了那双寒凉的眼。
沈长离确实做得出来这种事情,谁敢这样对他的女人,他绝不可能放过。
白茸依旧还站在原地,心里沉甸甸的。
金瑜陡然走到她跟前,朝她道,“对不起,我输了比试,有些急眼了。方才,是我冲动了,不该如此对你。”
她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白茸也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却也不想再安慰他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多想不通的事情。
她努力真心对待每一个人。
可是,感情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事情。说不爱了,就可以不爱了。朋友也是,那日还可以一起愉快地逛花灯,一场比试之后,忽然就可以变脸。
金瑜走了。
云水泛着淡淡的金光,白茸依旧站在原地。
霍彦朝她道,“别在意。”
他原本想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看了一眼云水间的方向,又放下了手。
瞧着小姑娘明显哭过,还泛红的眼眶,他用哄小孩的语气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歇。”
白茸心中已然平静了不少,她低低嗯了一声,“谢谢你,霍大哥,你真的很温柔。”
温柔……霍彦对这话有些心理阴影了,陡然失笑了。
他思索了片刻,组织斟酌了一下语言,“其实呢,要我说,他这次接受金瑜的挑战根本不是为了楚挽璃,不过是看你和金瑜走太近,心里不爽而已。”
霍彦道,“他这人性子太傲,看不清自己的心,又一意孤行。”
白茸对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脸来,“霍大哥,你不用再说了。我那日,已经说过了,既已退婚,我们便确实毫无干系了。”
他早已经不是沈桓玉了,这是曾无数次被证明的事实。着实没必要再给自己徒增烦恼。
甚至包括金瑜也是。每个人,都难免有识人不清的时候,看清了就好。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是好人更多一些。
霍彦叹了口气,实在也无法再说什么。
云水间,一道窄长的模糊黑影骤然一闪而过,在水中移动速度极快,路过白茸时,那一道黑影不知感应到了什么,竟陡然停了一瞬。
……
丹阳峰风景极佳,山腰有一片桃花林,一条清澈小溪从中流淌而过,春日桃花繁茂,开得灼灼。
白茸独自在此处练剑。
她近几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从脑海中扔了出去,每日用修行练气和练剑填满了自己的全部日程,如此下来,心情倒是平静安宁了许多。
宗门大比只有三月了,昨日她晋入了修神期,打算开始闭关,潜心冲刺筑基。
袖里绯给她弄了一本剑谱,说是他在剑魄空间找的,应是它以前的某任主人留下的。
剑谱没有名字,只在扉页上题有潦草的“飞光”二字,白茸翻了一翻,剑谱描述十分简易,看得出上个主人是个极嫌麻烦的人,只是招式都十分玄奥新颖,白茸照着练了一段时间,觉得收获颇多。
她今天惯常来了桃花林,抬眸却陡然见到,桃花林中多出了一架古琴。
白茸疑惑地咦了一声,之前从未有见到过。
袖里绯道,“看什么看?你莫非还会弹琴?”
白茸点了点头。
她最喜欢的乐器便是古琴,只是离开白府之后,便再也没有碰过了。
她以前与沈桓玉有婚约。沈桓玉的父亲沈端官居三品,是当今大胤圣上的心腹,圣眷深隆,京中甚至有隐隐的谣传,说沈端其实原本就是失散的宗亲,与皇室有血脉关系。
不过沈端家中却特殊,人口极为简单,他只得沈桓玉一个独子,且是在四十之后才陡然得的,再未有其他儿女。
白家家教原本严格,她又有这样一桩婚约在身上。因此,上京城里贵女该会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都会。
白茸怔怔的,把剑放在了一边,手指抚上了琴弦,试着调音。
古琴音色极佳。
“……忆归期,数归期。”
“梦见虽多相见稀,相逢知几时。”
不自觉,她指尖已经流淌出一段熟悉至极的旋律。
是她以前在上京时,无数次弹奏过的曲子。白茸意识到自己在弹奏什么之后,神情陡然复杂,已经顿时停手。
一曲结束,桃花林外,竟然陡然传来一阵击掌之声。
白茸陡然一看,竟然是一个紫袍男子,眉目俊美妖异。
她忙站起身,极为不好意思。
“在下是不是唐突姑娘了?”男子唇角含笑,“实在是姑娘琴艺高超,某不忍打扰,因此藏身桃林,只求听完一曲。
“姑娘琴声悠扬,不料人也生得如此仙姿玉骨。”男人看清白茸的脸,笑道。
他朝她一拱手,“我名张霜如,是来自紫玉仙府的音修。”
紫玉仙府……白茸知道。是上次戴墨云对她提起过的,修真界三大宗门之一。
张霜如眉目生得风流俊美,人身上有一种剑修没有的轻松写意。
白茸轻轻松了口气,不安道,“我叫白茸。抱歉,未经允许用了你的琴。”
“琴,本来便是用来用的。”张霜如道,“白姑娘无需介怀。”
白茸肩膀放松了下来。
“白姑娘可是青岚宗的剑修?”他瞧着白茸打扮。
白茸抱着袖里绯,轻轻点了点头。
张霜如神情变换了一瞬,轻笑道,“真是久闻不如一见,很荣幸。”
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宗门大比时间快到了,白茸经常在宗内看到各种外宗来的修士。紫玉仙府的弟子红衣、紫衣多,也确实很好辨认。
白茸小声说,“那……那我,便不打扰张道友了。”她看了一眼桃花林,预备去对面继续练剑。
桃花林被小溪一分为二,她纠结了一番,预备御剑过去。
不料,眼前水流竟然都陡然结冰,张霜如含笑道,“白姑娘请通行。”
结水为冰……白茸目前只见过一个人可以随心如此。
“我是水灵根。”张霜如似乎能看穿她在想什么,柔和一笑,“不过因为血统有些特殊,所以会用一些冰系咒法,不过只能冻结小范围,和纯粹的冰灵根还是比不得。”
“白姑娘请看。”他叫她抬头。
白茸一看,桃花林上方竟然飘来了一朵雨云,随即,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随后,又停了,天边挂着一朵小小的彩虹。
白茸第一次见到,竟然有人能操纵天气。
她看着那道彩虹,欢喜得眼睛都亮了。
张霜如唇角含着一点点笑,“我喜欢美丽的事物,无论是琴、还是人。”
他的黑眸看着她,泛起一点淡淡的金芒。
他瞳孔极为特别,仔细一看,竟似每个瞳孔中藏着三个小小的瞳孔,白茸脑子迷迷糊糊,盯着他的眼,一时竟有些宛如被吸入的眩晕。
张霜如文质彬彬道,“白姑娘今年倘若参加宗门大比,届时,也可以选择来我们紫玉仙府一游。”
白茸已经有些恍然,麻木地点了点头。
张霜如唇角挂着的微笑更甚,竟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朝自己拉了过来,瞳孔兴奋得都扩大了,预备在她雪白纤细的脖颈上吻下——他的唇没落下,却陡然像是被什么炙烫到了,张霜如瞬间抽回了手,眉头紧紧皱起。
再然后,他上下打量了白茸片刻,神情开
始兴奋起来。
白茸灵府深处骤然一阵震颤,她清醒了过来,再去看张霜如的眼睛,是一双正常的黑眼睛,她的头似乎还在隐约一跳一跳的疼。
她再看向张霜如,强压下心中古怪,告别道,“那张道友,我先告辞了。”
她的手压在一侧袖里绯的剑鞘上,身体有些紧绷。
“我看天色已晚。不如,我送白道友回家?我住的会馆也在丹阳峰。”张霜如却道。
被他那双妖异的眼睛一看,白茸意识顿时又有些模糊,“……好。”
张霜如此人极为博学多识,白茸与他一道御剑回了丹阳峰住处。
路上聊了一路古琴,她极为惊讶于张霜如知识的广博,上下几千年的事情,似乎什么都知道一般。
戴墨云正在等白茸回家,见到一个这么俊秀的男子与她一起,极为惊讶。
会馆里还住着不少紫玉仙府的修士,看起来与张霜如都熟悉,促狭道,“还是霜如厉害,这么快,便瞅准了如此清秀漂亮的女修。”
白茸心底莫名泛起的不安终于弱化了一些。
这是在丹阳峰,并且如此多修士都认识他,应不会有太多问题。
她婉拒了张霜如送她到家门的邀请。
他站在晚风中,朝她淡笑,“白道友,那有缘改日再见。”
眼见少女纤细的背影消失了。
远处,阳光在小溪上烙下淡淡金斑,桃花林在风中兀自淡淡摇曳。
多么美好的世界。
张霜如眯了眯眼,比起一成不变的阴沉、冷寂的深渊。
只是,没有人类的哭喊,没有滔天的洪水,没有饿殍满地,似有些不习惯。
他朝前走了几步,看向逐渐昏黄的夜空。
千年前,在王的麾下效力的时候,是多么的愉悦。可惜,王抛弃了他们。如今,一切都变了,他们要在这样丑陋的地方苟且偷生,被卑贱的人类食其肉、啖其血。
不过,好在一切还有挽回机会。
千年前,青岚宗的剑修给予他的一千二百剑,他迟早会一一还回来。
是夜,青岚宗收到了十级警备传音。
楚复远连夜召集了宗内所有长老来清珞峰。他将那一份传音公开于所有人,是来自紫玉仙府洞仙真人的警报,“赤音鸾已挣脱封印,通过净水一路逃往了潮梧城。”
所有人都神情难看。
近两年,随着玄天结界的日益松动,妖气四溢,大家都知道,三妖将挣脱封印是迟早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修真界持续了千年的宁静,或许很快便要再度被打破。
孙吾道,“紫玉仙府道,已派出十二名灵境后期的弟子前往搜寻赤音鸾的踪迹,一旦寻到踪迹,便会立马派出长老前往搜捕。”
何文道紧紧锁着眉头。十二名灵境期的弟子,对于赤音鸾而言,显然不够看。
他转脸问道,“你们金阳宗封印如今
可还好?”
霍彦耸肩道,没问题,宗主上月方加固过印记,后土蜈如今还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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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复远道,“六盲蛟如今也尚好。”
青年清冷的声线陡然响起,“六盲蛟已逃。”
抱剑的白衣青年身形修长挺拔,他没落座,神情平静,“锁妖塔的剑阵封印坍塌了一角。”
所有人面面相觑。
楚复远脸色一变,“可是,我分明见那六盲蛟尚且还在深渊。”
只是,他自己也清楚,沈长离从不说没有根据的话,他既然这般说了,也不可能有假。
在座长老脸色都极为难看。
沈长离道,“逃脱的是元神,在锁妖塔的只剩躯壳。”
何文道擦了擦汗,“那……那便不也能叫逃脱吧。只需得加固封印,将其本体镇住便可。”
在场多位长老也都一起附和,只有楚复远神情不定。
沈长离不再回答。
他寡言,不喜磨叽也不喜愚蠢地掩耳盗铃,拿起配剑,转身便走了。
“这……”见他公然离席,几位长老面子有点挂不住。
楚复远也习惯了,“长离今晚有任务在身。”
霍彦追着他出去了,“你还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男人清俊的眉目浮出一丝不耐,“那妖蛟,迟早要灭。”自己跑出来,倒是方便他行事了。
霍彦奇道,“你说,它是怎么跑出去的?”
沈长离没回答,眸色不定。
“你如今修为真是一日千里。”霍彦赞叹道,“飞升雷劫也越来越近了吧。”
这是一条注定不能回头的路。
沈长离没想过能不能成功,也没想过后果。做便做了,后果如何,他都愿意承担,他做事从不后悔。
他能察觉到妖蛟气息,尚没离开青岚宗。
葭月台上,今晚月色正好。
朔月日,他已经习惯了龙骨的灼烫与身上的燥热。
他将自己浸入了寒池中,抬起手臂看了一眼,男人紧实修长的小臂上生出了数片银色的鳞片,若隐若现。转瞬又消失了。
那日,他在楚挽璃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浅淡的妖气,以楚挽璃的修为,她在他面前压根不可能有任何隐藏,那道妖气却像是被某种奇怪的力量强行遮掩住了,他无法确定是否是六盲蛟。
甚至,灼霜的剑咒封印被人动了,他也没能看到是谁做的。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力量,在遮掩这一切。
很有趣。
男人狭长的眼看向远方,微微眯了眯。
……
水面荡起了一圈涟漪。
他再抬眼时,却见一个双髻少女正蹲在寒池边,穿着那日的月白色襦裙,一张小巧白净的瓜子脸,乌发上簪着那一支寒玉簪。
他没抬眼,白茸却没像那日那样倔强,而是扬起脸,用仰慕又湿润
的目光看着他。
他神情未动,运转灵力调息,做自己的事情。
耳畔却听到轻轻的水花声,她下了池子,水波轻轻荡漾,轻薄的月白色襦裙贴在了少女身上,露出美好纤柔的曲线。
她攀附着青年宽厚的肩,坐在他身上,又把面颊贴在他怀中。
他由着她闹,大手陡然捏住她柔软的面颊,转过来,淡淡问,“不是再也不见面了吗?”
她乖顺地说,“那日,是绒绒不好。”
她仰起脸,乖乖甜甜看着他,“绒绒不该约别的男人一起出去看灯。不该说要去找别的男人,也不该说再也不和夫君见面。”
他沉沉看了她一眼。白茸伸出手,想搂住他紧实的腰。没碰到,她的双手被他缚住置于头顶,整个人都在他面前被迫舒展开,由着他的视线一分分扫视而过,像君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看看有没有沾染别人的气息。
少女似有些无措,湿漉漉的眼睛含着一点水意,仰脸看着他,神情迷茫又委屈。
她天真地看着他,“夫君每月此时都会身体不适吧,为何要强行忍耐?让绒绒留在葭月台吧,日日陪着夫君,与夫君说活,给夫君排解,不好吗?”
他一言未发。
少女越来越近,伸出雪白柔软的手臂,像是柔软的藤蔓,要攀附于属于她的那棵树,“其实,上一次,绒绒便是不想离开的……”
他抬眸,缓缓道,“你道歉,倘再慢一些,骂我几声,再哭一哭,或许味道能更对几分。”
心魔的虚影陡然破碎,涟漪一圈圈扩散,寒池恢复了平静。
高大的青年没从寒池中起来,濡湿的乌发垂落在颊边,面容清冷凌厉,冰寒的水珠从他鸦羽般的长睫上不断滑落。
心魔,滋生于妄念。
他已经拔除了情丝,转修了心法。沈长离从前的心魔里,从未出现过任何人。
他怎么可能有这般妄念,简直荒唐可笑。想起那个头也不回的女人,他面色越来越沉,已经从寒池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