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柳笑颜意外地发现,那个影子再一次地站在星光下出刀,今天的动作明显要慢一些,恢复气息的时间更长一些,等他收刀的时候,天将亮了。
第二天,五彩大公鸡歇斯底里地啼叫都没有叫醒疲倦的少年们,等待在外面准备要装高冷风范的魏书生半天没有等到一点动静,他忍了又忍,等了又等,最后帅气的脸一抽,行啊,少年不仁,老师不义。
在梦里,孙燚梦见了好看的像朵小花的柳笑颜,梦里,笑颜害羞地亲吻他的脸,对,亲吻,孙燚幸福地闭上眼,亲吻那么突然那么热烈,不对,这亲吻怎么这么热,这嘴怎么这么大,这舌头怎么这么长?孙燚猛然睁开眼,昏暗的屋子里,眼前居然是一只大猪头,伸着长长的舌头向他舔来。“啊呀”一声怪叫,他猛然一滚,炕上掉到地下。他这突然一声尖叫,惊动了床上另外的不速之客,一群大大小小的猪在炕上惊慌地大声哼哼着,来回乱跑,也不管猪蹄下面被狠狠践踏的少年们。大公鸡站在炕沿边,扯直了脖子,幸灾乐祸地嘎嘎嘎嘎地叫着。多少年过去,孙燚回忆到这一刻,他信誓旦旦地一口咬定,那个早晨,那只公鸡,绝对是幸灾乐祸疯狂的大笑。
少年们狼狈不堪地跑出院子,衣服都还没有穿整齐,大猪小猪们对着白生生的小屁股们很感兴趣,追在后面舔。那场景,真是不堪入目啊。等候在外面的魏书生颜面不忍直视,很仁慈地遮住了为人师表的脸,是啊,躲在手掌后面既能看见狼狈的上蹿下跳的小屁股们,笑得再丑也不会影响自已的帅气。
魏书生的晨跑要求又与大钟先生的要求完全不同,他要求少年们双手贴在腰间,不能摆动,脚尖落地,动作轻盈,前脚掌缓冲,后脚掌不能触地,这样才能做到落地无声。可是这样跑起来,脚尖针扎一样疼痛。而且身体必须前倾,少年们始终保持一种要用脸着地的担心,而且这种担心,噼里啪啦地变成现实,这个确实不是意志能控制的行为,这是需要对身体强悍的控制力才能做到。这个早上的晨跑断断续续,少年们总是无可奈何地用脸去感受大地的温暖。
之后在很长的日子里,少年们睡觉时候都有心理阴影。也是从这一天起,少年们一致认为,魏书生,肯定不是最帅的,但是,他一定是最邪恶的。不知道魏书生自此在少年心里失去了最帅的定义,心里是否会后悔曾经做出这么灭绝人性,牲口不如的事情来。不过想来是无所谓的,几十年后的魏书生成了魏老书生,嘴里的牙齿都快掉光,他依然可以眉飞色舞口水四溅地向年轻的孩子们诉说,某些位极人臣的大人们年少时候那白生生的小屁股。
那些大人们的子孙辈也在听众之中。
让众少年欲仙欲死的晨跑,居然只是最基本的练习。许家学院名声之所以能够响彻大陆,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每天欲仙欲死的锻炼,少年们居然硬生生地扛下来了,他们并不知道,因为足够的韧性,他们现在接受的训练已经大大地超过了学院正常的训练强度,老师们不断试探孩子们的承受底线,少年们强提着一口不服输的劲,谁都不知道,底线到底在哪里。
刘院长,许爷,曲先生远远地看着,一言不发。良久良久后,刘院长长吁一口气:‘老曲啊,你这些孩子看起来有点意思啊。”曲先生抚着胡须,笑而不语。
许爷一脸的狂热:“这些孩子丢到军里打磨几年,个个都是好手啊。运气好,打上几场仗,只要不死,终究能出人头地。”
说完,许爷的脸色又阴暗下来:“哎,现在的军伍里,像样的军人不多咯,光有军功未必够啊。
刘院长,曲先生也是满脸怀念,当年那支大夏铁军‘将军百伤犹不死,壮士断臂誓不归’多么豪气,多么壮烈。
:“只有张陆离那个老家伙的夏武步卒还勉强像样,可惜规模也不够了,勉强十五万,骑兵不足三万啊。“曲先生惆怅得很。
三位老人此刻都有点伤感,二十年时间,短短二十年,大夏朝怎么就成了这样。
柳笑颜看出其实少年们都已经疲惫不堪,她也没有想到自已新收的这群看起来土土的,傻傻的小弟们居然这么能抗。每天看着少年们筋疲力绝地互相搀扶着鼓励着,好像都要支撑不下来了,一觉醒来,他们又生龙活虎地去接受锤炼。
柳笑颜总是开心的无所谓地看着少年们吃尽苦头,她只是站在边上毫不掩饰自已幸灾乐祸的模样。转身她却默默地掏空自已的口袋,大大方方给少年们买来各种吃食,总是在少年们累成狗的时候往少年面前一放:“快点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练,别给老大我丢脸,当年我练习的时候可没有你们这么没用。”
少年们总是大声欢呼着狼吞虎咽,也没有感谢,不需要客气。才认识没多久,却好像,一家人。
这时候,笑颜总是笑着,眼里有光。少年们的眼里,有那一袭俏生生的绿衣,像是希望。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曲先生难得地阴沉着脸,坐在屋子里一言不发,这么些年来,已经见过太多黑暗,太多不公。但是这一刻他却没有办法抑制心里的愤怒。
小镇传来消息,驻守新安小镇里稽秘司暗谍一夜之间全军覆没。几个人死在药铺,齐郎中死于荒野,何力耕生死不明。新安小镇不是重要据点,基本职责只是为了传递盘松城传递的信息,是谁这么大动干戈的出手而没有丝毫顾忌?
曲先生摇摇头,想起那个整天笑眯眯的老家伙,那个走在街上见人就打招呼的老好人,那个一心想着为这个国家还出一点力,尽一点事的老家伙,现在是生是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