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新野看着已经开始向城墙奔跑的士兵,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最后也没有下达撤离的信号,他知道,无论自已现在怎么抉择,这已经进入攻城状态的五千士兵,没有了任何存活的机会。
孙燚看着眼战场,抽刀在手,奋力向前一指:“跟上我,冲!”
紫狼和黄骠马同时向前一弹,冲了出去,身后骑兵阵呼啦啦的紧跟着发起冲锋,不过短短瞬间,战马从小跑进入到全力冲刺。
身经数战的紫狼隐隐有了头马的觉悟,它奋力扬蹄,却有意无意的控制着自已的速度,让身后的骑兵队伍能够紧紧的跟上自已的速度,形成一马当先,万马奔腾的态势,而不再是之前那种肆意骄狂的一骑绝尘的冒进。
黄骠马跟在他的身后半个身位,长大鼻孔,拉长脖颈,马尾甩成一条直线,整个马身就像一根急射而出的弩箭。小柱子的身体紧紧的伏在马背上,屁股微微悬空,身子随着战马的驰骋而轻轻起伏,像是飘在马背上的一根羽毛,轻盈又灵巧。
马蹄声雷动,如平地惊雷,从远处滚滚而来,尘烟滚滚,一群杀神自尘烟中蓦然杀出。
余新野只来的及下达一个命令:“收紧阵营,全军备战。”手下的步兵战阵在一阵混乱中勉强转向,立起盾牌,竖起长枪,匆匆组成一个庞大的阻击阵型。
而正在攻城的士兵,猛然回首,惊恐的眼神中,侧面扑杀过来的骑兵阵列突然分成两股,刺穿战场。
骑兵并不近身,从他们侧面呼啸而过,只是几轮怒射,急劲的弩箭尖啸着一扫而过,数千攻城的士兵顿时像被收割的麦子,倒下一片。幸存者寥寥,掩藏在尸体后,不敢露面。
西门城墙上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哗啦啦又撒下一片箭雨,城下在弩箭下逃过一劫的匪军,再一次面对死神的狞笑。
匆匆而成的防守军阵防御重点全部放在正面,侧翼基本没有来得及成成型,从他们身边掠过的骑兵阵中爆出一片黑点,黑点在眼中迅速变成尖利的箭簇,尖叫着拥抱上他们的身体。
一点点血花溅开,又一片片血花溅开,像是丹青大师在抖腕作画,一笔下去,纸上开满了红花。
匪军军阵侧翼瞬间崩塌,数排的匪军仰面倒下,密密麻麻的弩箭近距离的侵入力,不是身上的盔甲能够抵挡。
余新野位于阵中,身边亲兵纷纷竖起盾牌,挡在他的面前,而骑兵并没有他预想的那般冲阵,反而从侧翼一掠而过,又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阵锋,又对准了他的阵营。
余新野的绝望潮水般涌上眼眸,他好看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死气,军寨距离自已不过两百步,这两百步,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旅长周先举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营寨口,指手画脚的大声喊叫,不断有士兵从军寨里冲了出来,匆匆组成了一个散乱的阵型,阵型中的士兵,嘈嘈杂杂,踌躇不前。周先举在大声呼喊,听不清楚他在呼喊什么,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两军两两相望。
不远处的骑兵队列森然,杀气腾腾。余新野知道,有这骑兵横在这里虎视眈眈,这中间的二两百步,是跨越不过的天堑。
:“全军防守!全军防守!”余新野表情扭曲,放声大喊!:“喊起来,全军防守!不得擅动!全军防守,不得擅动!”
:“全军防守,不得擅动!不得擅动!”
。。。。。。
果然,营寨前的周先举迅速明白过来,他在营寨前大声疾呼,营寨前的阵营慢慢的从慌乱中平静下来,盾阵,枪阵也逐步组织到位,营寨边的营墙上,高高低低出现一线弓箭手。
:“应对的还算及时,不是太蠢。”孙燚身子半伏在马背上,不以为然地发出一声赞叹。
:“只是不蠢而已,也谈不上聪明吧。”小柱子懒洋洋的:“还不动手?”
:“等啊,等等看他们骑兵会不会出动。刚才给了他那么长时间没有动手,他总不能不喊救兵吧?”孙燚兴致勃勃的:“和步卒野战有什么意思,把他们骑兵解决了,这一仗基本就结束了。”
小柱子并不乐观:“我觉得那个骑兵将领鬼鬼贼鬼贼的,不一定会上当。”
孙燚扬了扬眉,坏笑着:“可是这战场不是他能做主的,这里几万步卒不也是田大王的精锐吗,他舍得这样放弃?”
出乎意料的,在接到余新野的求救后,在田方的力争之下,田武功作出了最正确的决定,骑兵不动,专心护卫自已的侧翼,全力以赴保证攻城的顺利。
远处呜咽的号角声中,鼓点更密,更急。
“赴死鼓”敲了一遍又一遍,田武功的眼神也变得焦灼。
奉命攻城的田江河放弃了自已作为主将的安全位置,他直接冲到了城下百步处亲自督战。作为田武功的堂叔,他最清楚这生死一战的重要性,若是不能成功,平西军的士气将一蹶不振,除了逃回贵平,再无一线生机。
赴死鼓声振振,匪军攻势如潮,一浪高过一浪,延绵不绝。
进攻的匪军彻底杀红了眼,冒着头顶上落下的落石和箭矢,一个接一个的手脚并用,奋力在云梯上攀爬,没有害怕,没有恐惧,没有半步退却。
任何一个士兵冲上城头,地下的士兵就会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助威,城头上的搏杀,到了疯狂的时候,无论是匪军,还是守军,都杀红了眼,杀昏了头,刀枪之下,血流成河,只有死,没有退。
刀断了,用枪。枪折了,拳脚交加。指甲牙齿都是最后拼命的武器,到了这时候,没有人考虑自已的生死,只想着,如何杀死对手。
只是任由怎么算计,匪军将领都没有想到,经过前几天激烈的战斗,清丰县里,还保留着一支四千余人的有生力量,这让他们的所有谋划,终将归于幻想。
田江河神色冷峻,眼睛眯成一条线,看着城墙上的战况,心情无比震撼,他也想不明白,自已的士兵足够彪悍,足够勇猛,却始终无法攻陷城头的任何一处防守。
:“发令,让冲撞车,冲上去。告诉田军,撞不开城门,就他妈给老子死在城门口!”田江河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