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朝争中李士俊突如其来的神助,帮助张理成拿下周三,张理成就陷入一种奇妙的困境中。他每日正常上朝下朝,往常一样主持朝政,每日里一样有无数官员腆着脸恭维自已,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谄媚的脸,听着耳边传来恭维的话语,但是他却找不到一点权力的快感。一时之间,放眼看向四周,他居然不敢判断身边哪个是人,哪个是鬼,或者,都是鬼?张理成每日忧心忡忡,竟然变得唯唯诺诺,一点主见都没有。
李士俊的突然死亡,更让张理成陷入惊慌和迷茫,他自已感觉陷入一个滔天的阴谋中,自已却完全看不见阴谋的方向。
王铁头紧绷着脸,黄如辉神色凄楚,李士俊的死讯传来,像是晴天霹雳般意外。
:“他自杀?死前见过谁?”王铁头生硬的问。
黄如辉摇头:“死亡在书房,书房里有对酌的痕迹,不知道是谁,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稽秘司的老人,更有可能是曲七。”
:“曲七?他人呢?”
:“暂时没有他的踪迹,听稽秘司的人说,周三被抓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王铁头想了想问道:“夜闯天牢的会不会是他?”
:“不是,我了解过,闯天牢的是周三的贴身侍卫沈黑,当时有人见到他黑乎乎的脸,没跑了。”
:“听说张理成最近也很不对劲?”王铁头转了话题。
黄如辉不屑的哼了一声:“那家伙现在每天像老鼠一样,惊恐万分。李太尉一死,他更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
:“嗯,你去宽慰宽慰他,把责任都放在李士俊身上吧,李士俊的死,就说是周三自已的死士所为,你要向他表忠心。尽量打消他的疑虑吧。”王铁头斟酌的说道。
黄如辉一副为难的样子:“他现在惊弓之鸟一样,谁都不信任,我去表忠心,他哪里会相信。”
王铁头不以为然:“时间会淡忘一切的。他尝过权利的好处,而权利是会上瘾的。”
:“王大人,为什么非要张理成上位呢?只要不管他们,大夏摇摇欲坠,也没有多少时日了。”黄如辉虽然知道王铁头的目的,但是他却觉得不需要用这么复杂的手段。这种方式,颇有画蛇添足的意思。
:“我要一个完整的大夏,才有办法整合全国的力量去对付北邙,如果大夏自已乱做一团,北邙来了,拿什么力量对抗?我要的是一场能载入史册的抗争,并不是要把整个中原让出去。”王铁头声音如金戈铁马般的强硬。
黄如辉犹豫着:“大人,南边怎么办?南边烽烟四起,蔓延成灾,再不解决,会动摇根本。”
王铁头嘴角抽动了一下,挤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先让他们闹一闹,收完今年的粮食,再对付他们。战场上活下来的稍加训练,就是上等兵员。而且嘛,而且那些地主土豪的财富不集中起来了吗?”
黄如辉看着王铁头不屑一顾的表情,心里竟有些害怕。
:“北边不能乱,告诉他们,拨给他们的粮草一定要为扩充军队做准备。动作要隐秘,不要太早暴露。张陆离那里的粮饷一定要控制好,把握分寸,既不能让他吃的太饱,也不能饿的闹事。”王铁头望着窗外的阴雨,瘦小的个子散发出凌厉的铁血气息。
:“去吧,先把张理成搞定,让陈升和杜威生尽量配合他。一定要给他一个错觉,李士俊是被死士杀的,李士俊一死,朝中再没有人可以约束他。剩下的,他自已会去脑补的。”王铁头对黄如辉说。
黄如辉躬身施礼:“是,王大人。”
王铁头看着黄如辉离开,脸色沉郁,眼神变化不定,良久,招了招手,一个非常普通的中年人人蓦然出现在他身边。
:“加强对这些人的监视,若有异动,及时来报。另外,给我找到曲七,越快越好。”
:“是!”来人低低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王铁头还未走开,下人来报,黄如辉候在门口。王铁头见黄如辉去而又回,知道有事发生。
果然,黄如辉行尸走肉般游荡进来,身上衣裳都湿透了:“大人,陛下驾崩了。”
:“驾崩了?”
:“是,刚才在路上接到消息,陛下去了。”黄如辉悲戚的回答。
王铁头也愣在原地,都知道陛下时日无多,骤然听到这一消息,心里还是有些悲凉。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按之前定的计划去办吧。”王铁头转身,先行离开,佝偻的背影,孤独萧瑟。
同一时刻,一队骑士拥着两辆马车,从金陵城南门离开。
马车渐行渐远,曲先生回首,金陵城依旧那么宏伟雄壮,却有一种风雨中飘摇的感觉。
孙燚骑着紫狼,冰冷的雨水从蓑衣上滑落,滴在“紫狼”的身上,“紫狼”走的漫不经心,一双黑色大眼睛骨碌碌的乱转,李砚胯下那匹看起来貌不惊人的枣红色马,一直跟在紫狼身边落后半步的位置,忽然间似乎觉察到什么,它稍微侧身,让出了一块位置,上唇皱了皱,像是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孙燚和李砚还没有来得及觉察不对,两人正说着话。紫狼突然一声嘶吼,身子直立,前蹄在空中肆意踢踏了几下,后腿猛然发力,奋力一冲,弹射出去。
孙燚完全没有一点防备,他的脚悬空晃荡着,都没有踩在马镫里,缰绳也是虚虚的握在手上,紫狼向前一冲,孙燚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啪嗒一声,摔在路上一个水坑里,水花四溅,一头一脸。
枣红马呼哧呼哧的打着响鼻,四肢轻快的蹦跶,像是放肆的嘲笑。其他人看见孙燚狼狈不堪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座下的马匹也快活的蹦跶着。
紫狼像一道紫色闪电,飞速的闯入雨雾中,传来它快活肆意的长嘶。
孙燚从泥水坑里爬了出来,抹了抹脸:“大肚哥,它坑我。”居然很委屈的样子。
:“哈哈,他只是个孩子,调皮一点不是很应该吗?”李砚笑的前俯后仰。
急促的啼声又回转过来,越来越近,紫狼矫健的身影又从朦胧雨雾中冲了回来,跑到孙燚身边,又蹦又跳,溅起地上泥污一片。大眼睛露出少年人的顽皮和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