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燚背着手,站在场地中间,一身盔甲陈旧灰暗,刀砍斧劈的痕迹清晰可见。
:“你们还能站在这里,应该感到幸运!”
:“若今日是北邙士兵来了~~~~~~~~你们这时候都像他一样,身首异处,血流成河。”孙燚指了指地上赵瑞龙的尸体。
:“所以,他死了。”
周围一片死寂,风吹的火把呼呼作响。
:“赵标,他该不该死?”孙燚看都不看跪倒在地五花大绑的赵标,质问道。
赵标这时候能感觉到孙燚身上杀意正浓,哪敢废话:“回副帅话,该死,该死!”
:“那你,作为一军主将,疏于管理,军纪败坏,形同虚设,该不该死?”
:“属下,属下跟随副帅多年,不敢说劳苦功高,也是兢兢业业,请副帅开恩,请副帅开恩。”赵标以头点地,不断求饶。
孙燚缓缓点头,:“行,赵标,你说的也没有错,这些年,你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头,立下汗马功劳。今日之事,你虽有失察之责,但罪不至死。”
:“来人,松绑!”
几名亲兵上前,解开赵标等人的绳索,赵标等人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这件事死了一个赵瑞虎,也算交代过去了。
赵标站起身子,这才发现衣服扣子扣错了,手忙脚乱的解开,重新整理了一下衣着,抹了把汗水,顺手又把头发稍微整理了一下,挺起胸膛,眼神里也有了光彩。
赵良等亲兵们也暗自庆幸,还好刚才忍住了,没有和副帅的亲兵动起手来,侥幸侥幸。就这么转念间,他们似乎忘了之前他们被一个张巨树就逼迫的无地自容。
:“谢副帅开恩,谢副帅开恩。”赵标对着孙燚深深一躬到底,背上湿透的衣裳很是醒目。
孙燚一转头,目视赵标,声音骤然抬高几度,疾声厉色:“但是,我想问你,私自减兵,吃空饷,贪污军饷,这些罪名,你该不该死?”
这一句话近乎是吼出来,场上一片骚动,赵标瞬间面无人色。
:“副帅,冤枉,冤枉。下官,下官不曾。。。”
孙燚有是一声怒喝:“军需官何在,出来。”
“扑通”一声,刚刚站起来的几名军官中一人又瘫跪在地:“属下李群,属下李群,拜见副帅。”李群一副书生长相,斯斯文文,脸色苍白的像个死人。
孙燚瞥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抹鄙夷:“你说,有,还是没有?”
李群慌忙看了赵标几眼,赵标这时候挣扎第给李群使了一个眼色,李群根本心领神会,可是又心里害怕,含含糊糊道:“属下,属下不知道有没有。属下不知。”
:“嘿~~~今晚上终于看见一个忠心的人啊,不错不错,宁可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也要保护赵将军,赵将军,你这也是御下有方啊。”孙燚嗤笑道。
李群这时候心里懊悔的要死,赵标平日的淫威,让他失了分寸,可是副帅可是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人,欺骗他,那不更是死路一条?
:“属下,属下有罪,属下一时糊涂,欺骗副帅,属下检举,赵将军确实贪墨军饷,吃空饷的事实,属下手里有账本,愿意呈给副帅。”
:“嗯!”孙燚冷冷哼了一声,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赵标:“赵标,你还记得当年你赌输了钱,我是怎么告诫你的?军中小赌怡情,可以。但是你要赌大的,就会赌上你的身家性命。如今看来,我说对了。”
:“刚才,我在赌桌上看见一大堆的碎银子,我知道,那是军饷,我现在就问你们,你们的军饷,怎么跑到赵将军的赌桌上?是你们自已赌输的,还是赵将军就没有给你们发饷?”孙燚目光炯炯的看向周围沉默的士兵。
士兵们沉默不语,好赌人多,许多人都是输的干干净净,甚至还欠了一屁股债。
突然从人群里传出一个声音:“副帅,我们好多兄弟好几个月的饷都没有发足,我这半年时间,才领了三两碎银。”
又有个胆怯的声音:“是啊,是啊,我也才领了三两银子。”
:“我两个月没发饷了。”
。。。。。。有一个人发声,就有无数人发声,沉默的士兵们纷纷发言,检举揭发,场面上顿时人声鼎沸。
众士兵在议论纷纷,孙燚则是不苟言笑的看着赵标,赵标与孙燚对视,身子微微摇晃,眼神却无法聚焦,似乎穿透了孙燚的身体,看向更遥远的黑暗,仿佛已看清楚自已迈向死亡的路。
当亲兵们押着李群把自已私下记录的账本拿出来,一切就成了定局。
孙燚终究也没有看见赵标的勇气,整个晚上他都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眼神迷茫,似乎当孙燚当众质问他的罪名那一刻起,他就是个死人了。
:“黄安闲,去,查清楚。”
一晚上都保持安静的黄安闲应了一声。
一夜无眠,黄安闲抱着厚厚一叠文书呈送到孙燚面前,孙燚探寻似的望向黄安闲,黄安闲脸色发黄,眼睛布满血丝,却只能摇摇头。
孙燚走出屋子,天边那一抹朝阳,照的他眼睛生痛,他不动声色,心里却郁闷的几乎想要放声嘶喊。
赵标虽然是投降过来的,但是从孙燚第一次与他作战的时候,他就表现出极强的军事指挥能力,防守的白鹤山口给孙燚造成很大麻烦。之后面对田武功田大王大军攻城,陈伟星城外殊死野战,赵标率领部下表现的极为凶猛悍勇,这是孙燚极为器重的猛将之一,却不曾想有一天,因为赌钱,会却沦落到这种境地。
:“你知道我为什么只带你来吗?”
身边的黄安闲揉着酸涩的眼睛:“你是怕别人来说情,你会下不去手。”
:“是啊,可是现在就算是没人说情,我也怕下不去手。”
黄安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孙燚问:“你就不劝劝我?”
:“劝生还是劝死?”
:“你觉得呢?”
黄安闲又沉默。
许久许久,日上三竿 ,士兵们三三两两的聚在军堡各处窃窃私语,视线所及,军堡的城墙上居然也只有小猫三两只巡逻,心不在焉。
孙燚的脸色越来越黑,眼神越来越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