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头和曲先生的神色微变,互相看了一眼。
李牛牛随手拿起桌子上一根烛台:“跟我来,这里走。”
李牛牛打开后院的侧门,侧门处有几人等在此处,簇拥着王铁头隐入黑暗中。
他又在后院的的酱缸搬开,露出一块大青石板,李牛牛轻松的一手掀开石板,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地洞:“这里出去是个院子,开门出去就是大街。七哥,注意安全。”
橘黄的灯笼光下,狭长的地下通道昏暗又逼仄,潮湿阴冷,透着一股陈腐的气息,一行人弯着腰,摸索前进。
地道出乎意料的长,一根蜡烛几乎烧光,才走到出口处,孙燚轻轻推开出口处的沉重石板,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很大的仓库院子。
不一会,打开院子的门,几人融入街上的人流中。
曲先生辨明了方向,顺着人流拐过两个弯,又绕回了明月楼外的那条街口。
明月楼的街口外,许多人簇拥着似乎在看热闹,隐约传来兵戈相交之声,厮打之声。曲先生的神色变得有些阴冷。江白皱了皱眉头:“曲先生,走吧,这里非久留之地。”
话音未落,又听见杂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有人在大声吆喝,几人贴着街边,一队数百人提着刀,背着弓箭的守备军顺着街道跑过来,领头的将领挥舞着带鞘的战刀,驱赶着路上不及躲闪的行人。
看着官兵将前方街口封锁,几人才缓缓从人群中退出。
半个时辰之后,曲先生带着孙燚和江白出现在明阁里一处隐蔽的屋子里。一名穿着丝绸长衫的中年男人陪在左右。
:“老阁主,这是很安全,你们先在这里休息,我去查探消息,有情况,立刻来报。”
:“嗯,老张,小心点,不要暴露了自已。”曲先生回应。
中年男人眼神灼灼:“明白。”
待中年男人离去,三人坐在小屋子里,孙燚起身给大家倒了茶,江白振衣而起:“曲先生,你们先坐着,我也去探查一下情况。看看有没有弟兄落在对方手里。”
曲先生有些犹豫,江白已经转身而去:“阿蛮,照顾好曲先生。”
:“嗯,知道了。”
:“诶,小白哥。”孙燚又喊了一句。
江白挥挥手:“没事,我会把他们安全带回来。”
屋子里有些寂静,孙燚问道:“曲爹,不是说这里在他的控制之下,很安全吗?”
曲先生眉头微微拧在一起:“我担心是王铁头被人出卖了,他呀,太自信了,自信就容易出错。”
明月楼前的战斗自一开始就很混乱,先是街口两头突然发生小规模的冲突,冲突迅速蔓延开来,街道上,街道的酒馆里突然就乱了起来,稽密司的人和王铁头的人互不相识,混乱中厮杀在一起,加入冲突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后面有人在大喊:“守备军捉拿叛贼,反抗者格杀勿论。“才有人发现情况不对。
稽密司的这些老手们见对手越来越多,迅速从混乱中撤离,翻墙钻窗,飞檐走壁,都是骨子里的技能,很快借着夜色就逃脱了许多人。
张山虎和李砚砍翻几个人,也不知道是谁的人,但是形式越来越乱,也是迅速蹿进一个小巷子里,连续翻过几个墙头,迅速按照白天探查的道路逃了出去,整理整理衣服,混入人群中。
颜青提着刀跑了过来,刀口滴着血,对着李牛牛喊:“走啊,挡不住了,守备军把两头都包围了,出不去,翻墙走啊。”
李牛牛张望了一眼,一把将颜青拖进店子里,:“走,我带你走。”颜青甩开李牛牛的手:“兄弟们还在厮杀,我去帮他们,你先走,你先走。”说着话,又转身冲出店子,杀入乱战之中。
李牛牛追出去,颜青和数人已经陷入苦战,官兵越聚越多,眼见他已经没有离开的机会。李牛牛叹了口气,从店子里后门离开。
后半夜,中年人老张一身酒气的走进屋子,孙燚手脚伶俐的倒了杯茶给他,殷切的等着他说话。
:“老阁主,刚才出去稍微打听了一下,晚上是城内稽密司追查反贼,守备军出动了一千多人,杀了二十多人,抓了十几人,现在城内还没有消停,满城搜捕。”
:“抓的人挂在哪里?有没有捞到大鱼?”
:“没有,暂时还没有捞到大鱼,倒是城内稽密司伤亡有些惨,在追捕的过程中死伤数人。”
:“好,老张,辛苦了。有什么新的情况,及时告诉我。”曲先生想了一下,让老张下去休息去了。
:“曲爹,你说李砚他们跑的出来吗?”
:“他们都是那么警醒的人,今天的抓捕挺混乱,这样的抓捕肯定奈何不了他们。”
:“睡觉,现在天色已晚,不能出去乱跑,明天消息会更详尽,有事情,明天再说。”曲先生很冷静。
孙燚和曲先生躺在炕上,翻滚了几次,睡不着:“曲爹,你说,会是哪里出了错?是我们这里暴露了,还是他们那里出了内奸?”
曲先生的声音在黑暗里很是沉稳:“现在没有多余的信息,无法作出正确判断,两种可能性都有。但是更大可能性,是老王那里出了纰漏,老王在策略上出了大问题。”
:“那还有合作的可能吗?”
曲先生犹豫了许久:“怕是王铁头这次自已自身难保了。他选择安庆和我们见面,以他的性子和这些年的小心谨慎来看,就不该出现今天这种场面,说明他的掌控力,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牢靠。”
孙燚瞪着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屋梁,想了想:“曲爹,其实我觉得,与他们合作,很有可能束缚我们的手脚,未必 有利于我们的发展。刘惜军说的对,只有在战场上拿到的,才是我们自已的。”
曲先生轻轻出了口气:“上兵伐谋,若是能不动刀兵就能达到目的,为何不努力一下呢?不过,现在看来,也许我是想的太理想了。”
孙燚的声音很是清醒:“我们现在做的,都是离经叛道的事,现在勉强还没有和朝廷撕破脸皮,其实也就是那薄薄的一层纸,维系不了多久的。而且,刘惜军刘大将军可不是愿意被人拿捏的人。”
曲先生没有回答。
屋子陷入无声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