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感到麻烦的,还有得胜军的刘有田,一个上午连续两波的长时间攻城,连墙头都没有摸到,就伤亡惨重的退了下来,只是一个上午,千名士兵就倒在兰田县这不算高大的城墙下。
一名传令兵纵马而来:“田大王问刘将军,养精蓄锐许多天,一个上午就这般成果,对得起得胜军这三个字吗?对得起猛虎军兄弟们之前付出的性命吗?”
刘有田撑着一口气:“请回去禀告田大王,刘有田知道该怎么做了。”
传令兵冷冷的看了刘有田一眼,转身离去。
张营正在边上暗暗骂了两声,又靠近刘有田:“将军?”
刘有田回过头,眼神绝望又凶狠:“三个营正全部过来商议一下,下午的战斗,怎么打。不拼命,肯定是不行了。”
整个下午,兰田县城墙上彻底杀疯了,得胜军的近万人马不要命的向上猛扑,一波接一波,没有丝毫停歇。兰田县的守军一次又一次的挡住匪军的进攻,双方多次在城头上发生短暂又激烈的战斗,不断能看见两败俱伤的士兵互相搂抱着从城墙上滚翻下去,摔在地上,血肉模糊。
刘有田的眼睛红了,下午时间里,三个营正战死两人,近万人马损耗过半,其实根本就不应该有这么惨重的伤亡,但凡田武功同意在另一个城门处发起进攻,这里的抵抗必定没有这么惨烈。
高胜宪更是伤痕累累,身边的亲兵活着不足十人,跟随着高胜宪在城墙上来来回回的奔跑,解围,反击。人人带伤,精疲力尽。
又一波攻势被打了下去,高胜宪都握不住手里的战刀。战刀“啪”的一声落在城墙半干的血浆里,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士兵们贴着墙垛坐下,不时还要探头看一眼城下的匪军,是否又开始进攻,城墙上的守城器械几乎都已经耗尽,弓箭,石头,檑木,火油,都已经消耗殆尽,士兵只能依仗手里的长枪战刀,和性命去坚守。
:“换防,换防!”高胜宪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不远处一名满脸血污的士兵回答到:“所有人都上来了,没有人可换了。”
:“妈的!”高胜宪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黏糊糊的白沫,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挣扎着半跪起来:“弟兄们,还能坚持吗?”
:“能!”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老子听不见!”高胜宪长长吸了口气,大声吼了出来。
:“能!!”声音大了一些,充满疲倦。
马道上跑上上来一些人,为首的正是金亦谷,手里提着一个篮子,一瘸一拐的弯着身子走过来:“吃饭了吃饭了,大白馒头,管够管饱。”
身后跟着的是伙夫和一些受伤比较轻微的士兵,端着盆子提着篮子,甚至有人只是抱着一块板子,板子上装满了白面馒头。
高胜宪抓着馒头噎着翻白眼,金亦谷丢过水袋:“慢一点,慢一点。敌军还在整理阵型,进攻还需要点时间。别急。”说完,又透过墙垛向外面看了一眼。
:“还有多少战斗力?”高胜宪问了一声。
:“还能勉强一战的最多四千多人。而且几乎都带着伤,不知道还能抵挡多久。”金亦谷放低声音。
:“四千人,还行,四千人守这么小一座城,足够了。”高胜宪缓缓点头,还有些欣慰。
金亦谷张张嘴,又闭上,又看了一眼外面。外面负责攻城的队伍勉勉强强又集合起来,却又迟迟未动。
高胜宪咽下最后一口馒头,躬着身子凑到金亦谷身边,观望了外面的匪军情况,缩回头:“你想说什么?”
:“你准备怎么撤退?现在全是伤员,行动不便,往哪里撤退能退的出去?”金亦谷期期艾艾的问道。
高胜宪伸出宽大的手掌摸了摸头发:“我就没有打算撤退,重兵围城,怎么撤退?”
:“那是会有援兵来吗?什么时候到?”金亦谷有些兴奋。
:“之前和孙将军没有约定支援,不过我知道,我在这里吸引敌军时间越长,敌军的获胜机会就越小,他十万大军每日的粮草消耗可是一个天文数字,我不信他能坚持多久。”
:“敌军又上来了!防守,防守。”有警惕的哨兵高呼叫喊。
高胜宪从身边的地上捡起一把战刀,手腕转动几下,耍出两个刀花:“行了,你该下去了。”
:“下去个屁,老子也是军人。”金亦谷从腰间抽出战刀,手指肚抹过刀身:”莫非欺我刀不利?”
:“哈,哈哈。。。”高胜宪哈哈笑了两声。
刘有田看着站在自已面前不足六千人的队伍,心疼的滴血,却不敢露出丝毫,两千督战队站在边上,杀气腾腾。
:“弟兄们,攻城!谁先登上此城,赏银百两!”刘有田拔刀怒吼。
数千来人提着云梯,沉默的向兰田县城墙冲了出去,呐喊声,吆喝声都荡然无存,就是一群逼上绝路的野兽,要么生,要么死,没有别的选择。
田武功冷冷看着蜂拥而上的得胜军。突然说:“这一波攻势结束,把得胜军换下来休整吧。”
得胜军最后歇斯底里的疯狂,撞上官兵的誓死抵抗,攻城的和守城的此刻谁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喊叫,都是沉默的一刀砍下去,一枪刺出去。从城墙上摔落下去士兵,甚至都不再发出惨叫声,反而有一种彻底解脱后的放松。
高胜宪已经不记得自已刀下砍翻了多少敌人,手里的刀柄滑腻腻的单手根本都握不紧,几乎每一次拼刀,都需要用受伤的左手去顶住刀背,才能把控刀身的力量。身上感觉不到痛,却很清楚知道大腿和腰间有汩汩的血往外流。
金亦谷手里的战刀已成锯齿,挥砍出去刀锋的声音都变得尖利和暴躁,高胜宪派出的几个护卫他的亲兵只剩下一个,左手挥刀,浑身浴血,右臂齐肘断开,鲜血从断臂处挥挥洒洒落在地上,融入城墙上的泥泞血浆中。
城墙上的官兵没有退路,城破了,自已肯定是难逃一死,以匪军这疯狂的模样,落在他们手里,想死都不会那么痛快,那不如就在城墙上决一死战吧,看看到底是谁的血更浓,更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