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苔松看了看自已身边的一百猿猛和三百属兵,想要派上战场,又咬了咬牙忍住了,等会撤退的时候,还需要人负责掩护。
:“白格,你去通知后面的孩子们,让他们立刻撤离回去。一刻不得停留,这里战场,用不上他们了。”白苔松低声对身边的人说。
:“好,知道了。”一个黑花脸的猿猛悄悄起身,猫着腰,借助着各处阴影,身形三转两转就消失不见。
白苔松望着混乱的战场,官兵还是摆出一副防守的阵营,似乎只求自保,不求杀敌,部落的战士们虽然已经很难取得战果,但是也没有出现溃散和大面积的伤亡。白苔松又暗自松了口气,心存侥幸:“看来官兵还是有些贪生怕死,不敢进攻啊。”
亲兵营撤退回来的士兵队列整齐,却明显变得单薄许多,三十多个伤员送进屋子里包扎救护,另一边的空地上,躺着四十多具尸体,大柱子双手握拳,蹲在尸首边,宽厚的背影在斜阳下拖长了影子,影子在颤抖着,像是哭泣。
孙燚站在大柱子身边,眼神平静,平静中酝酿着风暴。
:“我向你们保证,守山族必将用全部的头颅,来祭奠你们!”孙燚低沉着声音,发出震撼的誓言。
孙燚走出军寨,大柱子跟在身边,战场上的杀戮还在继续,鲜血染透了地面,浮尘化作泥泞。
孙燚看看天色:”这时候,李砚的陷阵营差不多应该快到了吧,骑兵一到,封锁退路,看这些家伙往哪里逃。”
大柱子出奇的冷静,冷静的令人害怕,孙燚转头看看大柱子平静的脸色,用力拍了拍他的背后:“干什么,别发神经,战场上你是要保护我的,你胆敢丢下我自已行动,我就弄死你。”
大柱子脸色僵硬起来,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粗气:“我要报仇。”
:“报仇又不是你自已的事,我说了,他们……他们所有人的脑袋,都是我的!”孙燚指了指战场,语气平静:“这一战,老子不留俘虏。我要让以后所有想与我们为敌的人,都清楚,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当地面传来颤动时,白苔松的脸色瞬间变色,他突然发现,自已犯了一个太低级的错误,怎么还能在等待天黑,对手的骑兵,什么时候被自已忽视了。
:“发信号,撤退,立刻!立刻!”此时不是白苔松反省和后悔的时候,白苔松急迫的低吼着:“撤退,撤退!”
尖锐的哨声急促响起,迅速穿过战场,战场上蛮兵突然开始向后撤退,没有一点征兆,突然拔腿就跑,官兵们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最前线的蛮兵就已经跑出五六丈远。
:“追上去,缠住他们。”孙燚首先反应过来,也来不及排兵布阵,着急下达命令:“缠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轻易逃脱。”同时拔腿直追,大柱子紧跟其身边。
撤退的哨子声更加凄厉和急促,蛮兵奋力直奔,眼睛只有不远处的山林,只要冲进林子里,骑兵的威胁就彻底消散。现在,就是和骑兵争抢时间,争抢性命的时刻。
大地的震动更加剧烈,远处尘烟滚滚,如惊涛拍岸,席卷而来。前一刻还在天边,一转眼雷鸣般的马蹄声已经响彻耳边。
一个脸上涂着黑色和绿色斑纹的蛮兵,听见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眼中却只盯着前方那一棵树,只有几步之遥,一个呼吸间,自已就能躲入树后,那就是安全之地,快了,快了,他看见林子中族人的目光,先是惊喜,瞬间变作惊恐。
惊恐?蛮兵眼睛突然缩了起来,他的脚重重的的跺在地上,只要这一步,这一步跨出去,自已就安全了。跳,跳起来了,身子跳了起来,落下去,就安全了,蛮兵庆幸的想着。
:“嘭!”一声响,身子正在落地的蛮兵感觉自已的脚已经够到安全界限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似乎从遥远的天边传来,随着这一声响,他的身子轻盈的飞了起来,身子很轻很轻,飞的很高很高,高到能看见眼前那个树的树梢。
蛮兵的视线突然发生翻转,他觉得天地都急速的转动起来,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很晕眩,想吐,一张口,憋在胸口那一股气喷了出去,眼前一片红茫茫的,果然,吐出来,整个人都变的轻松起来,轻松的眼睛都睁不开,要睡着了,睡着了。
战马伸长脖颈,奋起四肢,马蹄翻飞,热血沸腾,冲锋,冲锋,冲破前方一切障碍,冲过去。
战马自战场呼啸而过,惊涛拍岸,溅起红色浪花。
尘埃落定,战场上只剩下几十个影子还是站立的,他们已经失去思考能力,站在原地,缩紧颤抖的身体,行尸走肉般没了方向。
刚才那些活生生的人,变作地上看不出形状的一滩滩血肉。像是开在黄土地里鲜艳的红花。不远处追击而来官兵跑着跑着,都无处下脚,不少人跪倒在地,呕吐不止。
白苔松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子来,眼眶欲裂,血泪欲滴。大概只有五六百蛮兵提前一步逃入林中,他们庆幸的回头,却看见惨烈血腥的战场,就这么几息之间,那些和自已一起战斗的族人变做了一团团血泥。他们静静的吓傻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大少爷,走吧,再不走,官兵追上来了。”白苔松身边一个人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白苔松一迈步,身子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扎倒在地,身边的护卫及时扶住他:“撤,立刻撤退。”白苔松声音沙哑。
:“快撤,快撤!”
:“别发呆了,撤退!撤退!”林中脚步声混乱。
孙燚和大柱子冲在最前方,此刻也停下脚步,距离山林不过百八十丈的距离,却也迈不开腿,这么狭窄的战场上,铺满了不成人形的尸首,任他俩人之前一番复仇的怒火,此刻也被满地流淌的鲜血浇灭。
孙燚和大柱子脸色苍白,两人也算是经历过几场血战,见过战场惨烈的人,此刻见到这样的血腥战场,胸腹间也忍不住的翻腾。应该喊出来追击的命令,此刻也噎在咽喉处,发不出声。
冲过战场的骑兵们划过一道曲线,调转马头又向此地奔来,奔腾的马队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在战场边上,踌躇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