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老皇驾崩,新君登基,周三显得非常低调,不争不抢不吵,稽秘司针对大臣们的监听监视之类的活也少了许多,新皇的明面上的护卫也在张太傅的请示下换成了朝中金武卫,以至于朝中臣子对稽秘司的恐惧都减少了。但是,张太傅太了解稽秘司的真实实力以及周三的可怕之处。就算是他几次三番在新皇面前意有所指地想换掉稽秘司的司管周三,新皇都不置可否。以现在张太傅对新皇的影响力都只是这样的结果,可见稽秘司在新皇心中的信任有多高了。
陈令骑背后淌着冷汗,头上冒着虚汗,神情紧张怯弱,他把调查的张和死亡原因,张和当时被捕现场都说得清清楚楚。这事其实与他没有关系,但是他还是莫名的害怕。
张太傅闭着眼,手上捏着一串菩提珠子,手指轻拨。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陈令骑如堕入冰窖一般难过。良久,张太傅才睁开眼,眼睛盯着陈令骑,没有一丝情感:“张和出门之事,稽秘司有谁知晓?”
陈令骑颤抖着,身体躬得更低:“秉太傅,他出门时候的手续是我审批的,没有经过他人之手。”
“周三不知道吗?”张太傅习惯性地把周司管喊作周三。
:“张和这级别的出差办事,手续到我这里就足够了,不过司里有专人负责出差记录。”
张太傅眼神冰冷:“那个记录你没有处理?”
:“张和离去的时候是保密的,后来他来了一封书信说何力耕疑是叛逆,这时候我才悄悄给他补了一个记录。”
:“补录有人知道吗?”张太傅压着声音,也压着脾气问
陈令骑头更低了下去:“补录的时候没人看到,如果查问的话,记录员应该不会觉得有点问题。这种补录的事情在稽秘司里也经常发生。”
张太傅心情烦躁起来,这等小官真是愚笨,一点小事都漏洞百出。
:“你回去吧,后门走,嘴要紧,要守规矩,知道吗?”张太傅语气平静的说。
陈令骑好像捡回了一条命,跪拜于地:“太傅大人,我懂。”
下人送走陈令骑,张太傅坐着,心里郁郁不乐,张和这个蠢货,扶不起的的蠢货。
张和是张太傅本家子弟,看其平日里做事还有些脑子,所以才给他安排到稽秘司,指望有机会慢慢提拔起来,也算是在稽秘司里多埋上个自已人,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他办完事居然不直接回来禀报,路上居然招摇过市,强掳民女,奸淫杀人。这家伙死就死了,但是据顾远之的密信里说,张和杀人一事惊动了刘院长和另外一个神秘老者,杀人一事事小,但是张和之死另有蹊跷啊,这条小,会不会引到自已身上呢。真是混账,一屁股屎还要人来擦。
哎,以后有些事情自已还是不应该直接出面啊,这次也是自已失算了,这些年,朝中权势渐大,自已也有些疏忽大意了,难免会给人留下把柄啊,这算是给了自已一个提醒,日后做事,还是要滴水不漏才行。
:“来人,喊管家来。”
管家张田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老爷。”
:“过来,我和你说。”
四天后,稽秘司检查长陈令骑酒后纵马,不慎摔入河中,溺水身亡。朝野间当作笑料传了几日,也就无声无息了。
在稽秘司大门斜对面一座茶铺中的一间密室里,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书桌前一个懒散的男人身上,男人眯着眼看着手中的密报,无声地笑了:“手段不算高明啊,才拉拢一个陈令骑吗?稽秘司里,还有没有你的棋子呢。如果只是这样,那我可真有点失望咯。”男人六十来岁,身形消瘦,脸色病态的苍白,鼻子高耸,鼻尖厚厚的,肉肉的。手臂很长,手指修长白皙,更像女子之手。谁也不知道这只略有些柔弱的手下,沾满了多少鲜血和性命。司管,周三。
他又拿起一个小竹筒,倒出一卷纸条,看了看,又看了看,笑得很爽朗:“老七啊老七,真是闲不住的命啊。多大岁数的老家伙了,还在外面浪荡不回家。”
周三疲懒地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脖颈,抬头眯着眼看着阳光,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很享受。稽秘司是黑暗中的阴影,他却更愿意生活在阳光下。
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轻轻吹了声口哨,阳光下的影子里闪出一个白衣人:“命刘友前去落致城,安远城,新安镇一带,寻找何力耕的下落。只找人,不用理会任何其他事。”说完,他又吹了一声花哨:“你说你真奇怪,穿着白衣躲在黑影里,有什么意义呢?”
白衣人转身就走:“我怕太阳把我晒黑。”
:“可是大哥啊,你还不够黑吗?还能更黑吗?”周三追着影子喊。”别忘了,你不光黑,你的名字还叫做沈黑。”
白衣人头都没回,转眼就没影了。周三也不以为怪,又将脸对着太阳:‘为啥我就晒不黑呢。很烦。”太阳照着那张惨白的脸上,拼命也晒不出点红晕。
白衣人转眼又回来了,又躲进了阳光照不到的阴暗里,也不说话,斜靠着墙上,双手环抱于胸,抱着一把剑鞘古朴的剑。说也奇怪,乍一看,阴影里好似挂着一件白衫。
:“黑哥黑哥,你想不想出去玩玩啊?天天陪在我身边不烦嘛你1?”周三又贱贱地说话,好像就是要逗一逗他。
周三站起来,找个阳光最好,又正好能看见白衣人的位置,拖来椅子,身体像没筋骨似的瘫软下去:“黑哥,给你找个好差事好吗?”
:“天太热,太阳太晒,不去。”白衣人沈黑爱理不理不耐烦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