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换了一身家丁的装束,脸上涂黑了点,眉毛抹浓了些,嘴里含了半颗红枣,整个人完全变了一个样,赶着一辆马车,往舞阳码头去了。
他没有指望李毓秀的死,能给徐月新带去多少麻烦,大帅今天用这种阵势露面,摆明了是给徐月新撑场面,不得不说,当那几百重骑在街上驰骋的时候,那确实有横扫一切的霸道。
现在看来,用杀人解决问题,在别处或许有用,但是在骁勇侯面前,就不够看的,他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但凡给他抓到一点把柄,他可不是那种徐月新那种抽丝剥茧般的循序渐进,而是暴力撕扯,直接刨根问底,这些读书人,生意人,很难招架的住。
可是不杀人,又怎么能阻止他的进展。牵扯的人那么多,想要厘清关系,只有不停的灭口,灭口。
舞阳码头二号泊位,这里是老码头,泊位陈旧,也略微狭小,停泊的是一些规模比较小一些的船,一个四十来岁的黑脸汉子在码头上吆喝着,指挥力工卸货,装车。
汉子打着赤脚,脚指头像鸭蹼一样分的很开,深深的勾住地板,这是长期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才会有这样一双脚。
秦恒赶着马车:“张爷,我东家要的货,有了没有,东家急着要,喊我来问你一声。”
被叫做张爷的汉子警惕的左右看了看,露出一脸憨憨的笑:“来了,在前面丁字仓库里,一会儿我带你去取,我说了会给东家送过去,怎么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呢。”
:“好嘞,那就辛苦张爷了,我在边上等一会。”秦恒客气的点了点头,驱车离开泊位。
远处一间屋子的角落里,两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秦恒。
张爷没有让秦恒久等,又交代了几声,转身上了车,坐在秦恒边上,秦恒挥了挥马鞭,炸开一朵鞭花,马车动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码头最近管的很严。”
秦恒看着前方:“你要出去通知一下老高,换个地方去骚扰一番,减轻这里的压力。”
:“现在?谁的意思?”
:“大爷的意思,你就别多问了,尽快找到老高,找个渔村,把事情闹大点。把朝廷的眼光吸引过去。”
张爷黑青色的脸透露出风吹日晒的沧桑和老迈:“明白了,我这两天就找时间出发,不过我不确定能不能找到他,毕竟上次在济水码头死伤那么严重,人手紧缺,以小田的性子,说不定早就躲起来了。”
:“嗯,你尽量。老王头最近老实不老实?”
:“老实个屁,他跟骁勇侯混到一起去了,不知道多受器重。”
秦恒眼里闪过一道凶光:“他这岁数,还不肯歇着,不是挡人财路嘛?以前做林城友的狗,现在做骁勇侯的狗,你还这么客气?”
:“打狗也要看主人啊。”
:“码头上的事,他知道的太多,早就该死了。”
张爷眼中也有些烦躁:“上次让东瀛人顺道解决掉他,结果又让他逃过一劫,这家伙狡猾的很,似乎看出点什么端倪,最近我的人想要打探点消息,也没有那么容易.”
:“想办法,骁勇侯现在的注意力在城里,你让人把码头这里好好清理一遍,不要留下任何尾巴。事情做完,人先躲到海上去。没有通知,暂时不要露面。”
:“好,知道了。”
马车经过几个人身边,秦恒眼睛缩了一缩,那几个力工中,有两人居然是穿了鞋子,码头上,力工不穿鞋,穿鞋子的,一定不是力工。
马车到了丁字仓库,仓库很大,有不少人在搬运货物,马车在边上停了下来,秦恒随着张爷往里走,进门之后,他躲在门后的木板缝里向外看去,果然,那两个力工出现在仓库门口,却装作累了,躲在一处阴凉处歇息起来。
秦恒嘴角扯动一下,似笑非笑:“那两个人是探子,不知道是谁家的,帮我处理了。”
:“好。”张爷从缝隙里往外看了一眼,浑不当回事。
:“小心点,别跑了。”
张爷嗯了一声。
过了半晌,秦恒提了两个袋子往马车上一丢,赶着马车缓缓绕了半个圈,从丁字仓库驶了出来,两个力工起来伸了个懒腰,转身要走,迎面却见几个手里提着麻袋的壮汉走了过来,力工往边上让了让,那几个壮汉却贴了过来,回头看了一眼,背后也有几个人跟了上来,将两人堵在中间。
:“草,暴露了。那狗东西挺警惕的。”一个年长一点的力工小声喊道。
:“真丢人,回去被骂死。”另一个个子稍微矮一些的力工一脸郁闷,只是郁闷,并没有害怕,像是根本不在乎前后夹击的十来个壮汉。
前面几个壮汉将手里的麻袋一甩,露出手里的铁钩,黑黝黝的铁钩闪着寒光。猛然扑了上来。
两名探子解开破烂的衣裳,腰两边各露出一柄连弩,操在手上,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对准前面几人。壮汉见到连弩,脚下一滞,脸上才浮出惊恐之色,“咄咄咄”一阵暴射,几十枚弩箭倾泻而去,毫无道理的将几人射翻在地。
两探子撒腿就跑,边跑边往连弩里装弩箭,再一回头,跟在他们背后的几个人早就拔腿向后跑去,转眼就没了人影。
秦恒的马车并没有离得太远,拐过一个角落,他就丢下马车,爬上屋顶观望,却没想到见到这么残暴的一幕,那两个丝毫不起眼的探子,随手就将几名壮汉撂倒,秦恒心里凉了半截。
自已什么时候暴露的,秦恒并不清楚,可是他终于知道,自已今日出门都打扮成这个样子,对方还能盯上自已,那说明自已早就暴露在别人眼里,自已这几天的住处,自已这几天的行踪,对手都看在眼里。
秦恒从屋顶上悄悄翻了下来,吐出嘴里的枣子,翻进马车里,再出来,又打扮成一身劲装的江湖汉子模样,红脸络腮胡,手脚利落的解下拉车的马,翻身上马,疾驰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