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死了?”夏炽一声怒喝,尾音都变了调。
汗水染湿了高山枝花白的双鬓,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监察御史杨晔也跪在地上,腰杆却笔直,眼神丝毫不惊。
夏炽鼻翼翕动,天气已经有些凉意,鼻翼上也布满汗珠,气急败坏道:“说!怎么死的!”
:“陛下,今日上午,大牢看守发现林城友用撕破的衣裳结成绳索,吊死在囚房门上,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硬了。仵作勘验后,认定是自杀。”高山枝不敢抬头,跪在地上说话,声音压在胸腔里,嗡嗡响。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一个人,让你们调查,你们居然让他死了?朕要你们何用!?”
夏炽如何不发怒,让林城友回来接受调查,只是他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动作,借着这个机会,敲打敲打与孙燚交好的一些官员,让所有人认清事实,君毕竟是君,臣始终是臣。
夏炽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要了林城友的性命,他更多的目的是想给林城友压力,逼迫林城友做出新的选择,为谁忠诚的选择。
:“杨大人,弹劾林城友,是你们监察司的挑起来的,你们调查了这么久,手里有多少确凿证据,证明林城友官商勾结,垄断市场,为祸舞阳城吗?”夏炽狠狠盯了一眼杨晔,杨晔跪是跪了,那事不关已的表情,令夏炽更是恼怒。
杨晔跪在地上:“陛下,臣未参与对林城友的审问,臣监察司有风闻弹劾之责,并无查案之权。”
这也是气昏了头,夏炽才会忘了监察司的职权。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监察司有监督之责,你监察司做到了吗?林城友死在大牢,你监察司的人如何监督不到?”夏炽这是恼羞成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臣监察不力,臣有罪。”杨晔原本还想再陛下面前表现出监察司刚正不阿的的风范,结果夏炽才动了真怒,杨晔立刻俯身请罪,乖巧的不得了。
:“你们,动了大刑?”夏炽两眼冒火:“有什么收获没有?”
高山枝硬着头皮:“陛下,手下人是动了刑,不过林城友自已没有承认。臣等派官员去舞阳城实地调查,倒是有一些人证物证,证明林城友与一名海商关系极为密切,据闻,那个人叫卢小青,造反起家,后来依附骁勇候,情报显示,他的姐姐,是李砚将军的夫人。”
:“证据确凿?拿了人吗?”
:“陛下,此人狡猾,长期混迹海上,林城友奉旨回京,此人或是得到什么风声,近来行踪诡秘,一时还未抓到人。”
夏炽缓缓冷静下来,坐回宽大的书桌后,端起茶水,缓缓喝了几口,:“林城友的死,务必严密封锁,不许传出去。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罪行严重,关系重大,需要单独关押审问。”
:“臣明白!”
:“安排人,将李府监视起来。形迹可疑者,一概拿下。”
:“臣明白。”
:“安排舞阳城的人,把收集到的证据,证人,全部送进京里。严加看管,要给外人一种态势,就是一桩惊天大案。”
高山枝抬起头:“臣领命。”
夏炽神态冷静的可怕:“高山枝,这些事你自已办不好,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已清楚,别说朕没有提醒你。”
:“臣为陛下肝脑涂地,百死不辞。”
:“哈哈~~~为朕百死不辞?”夏炽突然放浪的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悲愤。
:“下去吧!”夏炽突然觉得很累,他感觉自已完全没有那种慷慨激昂的斗志,自已安排下去的事,走着走着,总是会出现一些无法预料的偏差,每一次都不尽人意。
就像这一次,自已谋划好好的,却又无功而返。
林城友才华横溢,如果能将其收入麾下,那必定会成为一大助力。毕竟一座城池一年能给朝廷缴纳粮税千万,这样的人,自已如何能不器重。
夏炽原本采用一种迂回的策略,先让刑部给林城友施压,当林城友感到绝望和无助时,作为皇帝的自已亲自向他伸出援手,礼贤下士,爱惜人才。
如此一来,林城友必然会感激涕零,愿意为他效力。
这种手段,对于那些自尊心强、有才华的读书人来说,往往是最有效的。他们渴望得到认可和尊重,一旦有人能够满足他们的需求,他们便会心甘情愿地追随对方。
终了终了,整个事件的走向,又因为林城友的自杀,完全改变了走向。
他清楚,不管自已做了多少准备,以孙燚的性子,知道林城友死在京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君臣二人这一次一定是会碰上一碰。
自已没有退路,不能退,也不想退。
只是不知道,在孙燚眼里,自已这个皇帝,到底有多重的份量。
皇帝终究在长大,崇拜偶像,那是年少时候的梦。
这一次高山枝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林城友的死牢牢的压制在极小的范围内,每个与此事相关的人,都被高山枝安排在城外一处庄园,严加看守起来,或者说是严加保护起来。
没人敢反对,所有的人都因为林城友的死而胆战心惊。
都知道林城友和骁勇候之间的关系不同一般,甚至有人说林城友是专门为骁勇候提供粮草财物之人,如此事为真,这样的人物死在自已眼下,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骁勇侯在山海关,斩杀了一百二十多名的北邙使团成员一事,早就在朝野上下传开,要知道,那可是关系到两国友好关系的使团,陛下对其都礼遇有加,法外开恩。而骁勇侯杀起人来,依然是毫无后顾之忧。
那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悲惨,苟延残喘,朝不保夕。
林城友的死讯,一直隐瞒到第十一天,才有风声传到曲先生耳边。
曲先生面无表情地在桌前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他在给孙燚写信,一个下午,一封信也没有写明白,几度落笔,几度词不达意。
那个在落致城门口面对强权钢刀,慷慨激昂宁愿以身赴死的青衫书生,仿佛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