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浴血奋战的一天,时间仿佛在这无尽的杀戮中被无限拉长,太阳在所有人的期待下,终于缓缓沉入地平线。
城上的守军和城下的东瀛士兵,早已疲惫不堪,他们的嗓子在长时间的嘶吼呐喊后变得嘶哑干裂,每一次喊话,语句都极为简练。嘴唇只是微微张合,再也发不出那能鼓舞士气的怒吼。
整个战场变得沉闷,只有弓箭在空中飞舞发出的呼啸声,兵器相交发乎的碰撞声,有重物从高处落下声。。。。。。
然而,厮杀的血腥程度却丝毫没有降低,反而愈发惨烈。大家都像斗在一起的野兽,所有的力气都在消耗在相互的撕咬中。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收兵的意思。
大柱子披着厚重的盔甲,举着巨大的步兵盾,冒着城下铺天盖地的箭矢,从城南门走到城东门,城头上的惨状让人不忍直视。都知道这是一场恶战,其凶残程度却远远超过他历年来经历的所有战斗。
东瀛人就像一群打不死蟑螂,乌泱泱的死了一层又一层,依然争先恐后的顺着简陋的梯子向上攀爬,冲锋,顽灵不化,锲而不舍。
随手扶起一个摔倒在血水中的士兵,那士兵看都不看,挥刀就向大柱子砍来,力量并不大,速度也不快,完全是一种自发的下意识的举动,他的眼神麻木冷漠,眼珠子都不转动一下。
大柱子松开狼牙棒,轻抬手捏住刀柄,正要说话,“嗖”的轻微一声,一支箭矢就插在那士兵的胸上,深深的刺入盔甲,穿入身体,箭杆发出细微的“嗡嗡嗡”的共鸣声,微微晃动,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那士兵表情剧烈扭曲了一下,呆滞的眼神盯着箭杆看了半天,迟钝又迷惑,手抬起来,试着想要摸一摸箭杆,身子一软,倒了下去,战刀留在大柱子手上。刀口崩裂,沾满血污,也不知道刀下杀死多少东瀛鬼子。
看着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士兵,就和旁边的尸体一样,并无半点不同,反手握住刀背的大柱子眼里闪过一丝怜悯,容不得他多想,步兵盾上砰砰作响,又有好几支箭射在盾牌上。旁边传来撕裂干哑的声音:“小心。。。”
大柱子一侧身,盾牌后出现一个东瀛鬼子的身形,站在墙垛上,比大柱子也高不了多少,也是一脸麻木,挥刀劈下。
大柱子处变不惊,将手里的刀横过来,轻松的一刀推入那个东瀛人的胸腹之间,那刀横横地切入那个东瀛鬼子身体之间,几乎将他拦腰斩断,一股血顺着巨大的创口喷涌出来,像是有人用水盆泼水一样,呈现出一个扇面。
大柱子盾牌挡在面前,一松手,那个东瀛鬼子掉了下去。
边上两个看起来精疲力尽的士兵举着盾牌靠过来,守住这个垛口。他们见到大柱子,脸上挤出一点点笑意,张张嘴,像是在说话,却没有声音传出来。
城下的竹梯吱吱嘎嘎的响,又有不怕死的顺着竹梯爬了上来。
:“坚持住,一会儿有人来换。”大柱子拍了拍士兵的肩膀,交代了一声,他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身边就只剩下两个亲兵,其他人,一路过来,全被他安排在其他防守位置上了。
每一支轮值的队伍,都必须坚守城头四个时辰,这是铁令。谁也没有想到东瀛鬼子毫不吝惜把骑兵用作攻城步卒,两天一夜,死战不退,而且看起来,这种疯狂的攻势,还会继续延续下去。
营正刘放冒着箭雨举着盾牌一溜小跑过来,地上满是粘稠的血浆和箭杆,滑溜溜的,差点摔了个狗啃,他连滚带爬的躲在垛墙后,拍着胸口,自感庆幸,一身盔甲坑坑洼洼的。
大柱子把步兵盾往边上一立,构建出一个小小的安全空间。
刘放嘴里嘶嘶有声,抬手,做出喝水的动作,大柱子解下腰间水囊,递了过去,刘放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过水囊,仰头咕嘟咕嘟的灌了好几口,舔了舔嘴边的水渍,张嘴吐气:“啊~~~”,声音传出来,他欣喜若狂,又喝了几口,才把水袋还给大柱子。
刘放一开口,一股肝火旺盛的火气:“卧槽,老大,鬼子这是要疯,你看看,还有没有收兵的意思,这城下尸体堆了有多少了,一两万人了吧?”
:“你还有多少人?我这一路看来,怎么这么多死伤?”大柱子扛着盾,盾牌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刘放双手一摊:“老大,你听这动静,东瀛鬼子这弓箭多密集,他们只管射,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误伤自已,兄弟们探头就中招,不探头鬼子就摸上来了,能怎么办?”
说话间,旁边又有一个士兵举起一块石头丢下城去,然后身子向后怦然倒下,一动不动,眼眶里插着一根箭矢,锋利的箭簇竟然透过后脑。只是短短时间,又有两支箭矢从天而降,落在他无遮无掩的身体上。
刘放收了声,黑着脸,抓住那士兵的脚踝,把他拉倒墙垛边上,免得再遭受弓箭的亵渎。
:“老大,我们还不能动用火炮吗?在这么打下去,兄弟们要全部折损在这里了。”刘放抬眼,充满期待的看着大柱子
大柱子低下头,盯着刘放:“斩草要除根,外面十几万骑兵,惊了跑了,我们怎么去追?用两条腿追吗?”
:“道理我懂,可是弟兄们,弟兄们折损过半了,老大。”刘放跟着大柱子很多年,说话也不遮遮掩掩。上一次,北邙人攻城,一群老兄弟折损三四成,这一次,东瀛鬼子攻城,死伤最多的,还是重甲步卒的老兄弟,那都是一路从南打到北的老兄弟老伙计,他心里说不出的痛。
大柱子明显感觉盾牌突然沉重几分,他一挺身,盾牌用力向外一顶,盾上的沉重被掀翻出去,右手的狼牙棒“呼~”的一声轮圆了出去,划出一道弧线,一个刚露出半截身子的东瀛鬼子血肉飞溅,整个身子横飞出去。
刘放抱起一块大石块,奋力丢了下去,底下传来一串闷哼声。
大柱子一勾手,把他的身子拉进盾牌里,“咻咻~~”两声,两支弓箭从他面前呼啸而过。
:“坚持住,我们多吸引他们一天,他们距离死亡就更近一步!”大柱子用力捏了捏刘放的肩膀:“小心点。”
在生死面前,大柱子并不会说出什么感天动地振奋人心的话,他只会用自已的实际行动,奋战在一线,与兄弟们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