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逍楼惨案在很短的时间里传遍了北辰城,愤怒的情绪在城市中蔓延,百姓们无法忍受北邙人的暴行,他们开始行动起来,陆续向北邙使团的客栈聚集。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数越来越多,人们的脸上充满了愤怒和决绝,他们眼中闪烁着怒火,声音响彻整个街道。
:“交出凶手!交出凶手!”
:“杀人偿命!”
:“凶手!滚出来!滚出来受死!”
领导队伍的不是受害者家属,而是杨源为首的三百多名捕快,老李几人惨死在锦逍楼门口,捕快这个行当的权威受到极大的挑衅,要知道,捕快可是秩序和公平的维护者,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群体,如今一下被人杀死数人,若不能将凶手伏法,那将来还有谁会把捕快们当回事?
蒋任远早有远见,将手下三千近卫军都调入城内,把北邙使团的客栈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刀枪林立,大有一触即发的紧急。
北辰城守备军也出动了千人维持秩序,以客栈为中心方圆几百米,成了群情鼎沸的海洋,闹哄哄的,事态越发不能收拾。
城令吴悠,通判杨维,巡检王不凡都,近卫军旅旗蒋任远,守备军都尉李文龙,都坐在元力利的屋子里,茶水喝了好几壶,也没有拿出双方都满意的办法来。
“杀死他们!”
“杀了北邙蛮子!!”
“杀北邙蛮子!杀!”
……
各种愤怒的口号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屋子里这些高官的耳膜,让人感受到了民众们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这几个人都在官场上混迹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门外的喊叫声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之前的口号喊的都是杀人偿命严惩凶手,而现在,叫嚷的是“杀死北邙蛮子。”
很明显,这件事情从初期的追查凶手,已经演变成针对北邙人的敌对行为。
这是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事。
城令府一名主簿走进来,在吴悠的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话,吴悠脸色骤变:“同知冯伟民来不了了,仵作在锦逍楼见到他的尸体。”
四品大员死于这场屠杀之中,这件事,远比锦逍楼那一百多条人命来的更严重,这涉及到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让整件事的性质发生了本质改变。
屋子里的人都知道此中厉害,没有人觉得愤怒,反而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死了一个四品大员,这件事就不是当地自已能处理的,必须是立即禀告陛下,由陛下派专人前来处理。
近卫军蒋任远铁青着脸,眼袋又黑又重,低着头,喘着粗气,气呼呼的一言不发。
他是一夜没睡,作为护卫使团的将领,整件事对他的影响最大,责任最重,若没有陛下允许,北邙使团在这里出了事,他更是难逃其咎。
故此,他不但不能自作主张处置北邙人,反而要让手下人不计余力的保护他们,保护这群凶残的北邙蛮子,蒋任远心里的憋屈几乎要磅礴而出。
元力利似乎很是疲累的模样,眯着眼睛打盹一样,却将在场各位官员的神色一一看在眼里,他的心慌逐渐得到缓解。
瞧着这些大夏官员,烦恼,愁闷,焦灼,忧心忡忡顾虑多多,偏偏没有一个人脸上露出一点激愤之情,之前商量了那么久,都在商议这件事如何解决,却没有谁提出要将杀人者关押起来,更别提绳之以法,杀人偿命一说。
沉吟片刻,元力利决定试探一下大夏官员的底线,他重重的咳嗽一声,吸引大家的注意:“各位大人,现在当务之急要解决的,不是外面这些刁民吗?人多生乱,万一有人挑拨,引发民乱,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我瞧你们的皇帝大人年轻气盛,眼里容不得沙子,在他之下出现民乱之事,不知道你们的皇帝大人会怎么处置各位大人呢?”
见众人心有戚戚的顾忌,元力利又加了一把火:“我是特使,为两国永世友好的使者,身负两国皇帝的嘱托,带着和平而来,带着你们皇帝的善意而归,一路上所有城镇对我等都是礼遇有加。”
:“就连你们大夏皇帝也知道,我们生活在关外草原,少条失教,粗野狂放,确实不适应你们大夏人的生活习性,就算出错,皇帝大人都能一笑了之,怎么,你们这里不属于大夏疆土?”
吴悠一夜没睡,眼里布满血丝,被元力利这一番话说的气血翻滚,两眼发黑,他胸口剧烈起伏 ,强忍愤怒:“元特使,我们大夏皇帝是允许你们北邙人杀死大夏官员?杀死大夏捕快?杀死大夏百姓?”
:“锦逍楼一百三十七具尸体死不瞑目,这就是你元特使口口声声的和平?友善?”杨维横起眼:“如果你元特使觉得真就高人一等,那也行,蒋旅旗,不如你把你的人撤了?元特使能说会道,让他自已去和百姓解释吧?”
蒋任远苦笑道:“杨大人,元特使,现在不是动气的时候,有话好好说吧。”
锦逍楼是杨维半生心血,如今一夜之间成了人间地狱,心里本就不快活,只是还顾及朝廷和陛下,不敢擅自妄为,这元力利一番态度嚣张的贼喊捉贼,反而激怒了他,他一撩衣袍站起身来:“我只负责查案,别的,我管不着,谁在我的地界杀人,我就抓谁。”
:“蒋将军,一会儿我的手下进来拿人,若你蒋将军还记得自已是大夏人,请你的手下,让出一条道来!”
这一下,蒋任远麻烦了, 杨维一句话把他给架起来了,一边是皇命在身,一边是民族大义,这哪一点他也拒绝不了。
蒋任远跳起来一把扯住杨维:“杨大人,留步,留步。稍安勿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杨维一转身,盯着蒋任远:“蒋将军,这是一百三十七条人命!是我北辰的百姓,我杨维再混账,也不敢如此大胆不查不问,放走凶手。否则,对得起我身上的官衣?对得起百姓叫我一声杨大人?凶手,我一定要抓,具体怎么判决,是朝廷的安排,是陛下的安排。我听命就是!”
说完话,杨维甩开蒋任远 ,大步走出门去。
门外百姓的呐喊声,山呼海啸般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