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开朗,得剑式真意,感受沸腾起来的气机在体内奔突,陈渔火觉得自己离突破真只有姥爷口中所说的一线之差。
“宁长安的道就是我的意呀!”陈渔火感慨。
远处,姬怀赢问:“所以呢,不更改!”
“是的!”宁长安点头。
魁梧的姬怀赢不再说话,一步迈出,缩地成寸般出现在数里外。人影微晃,走出画界!
牛妖十八撒蹄子奔跑了过来。
“老大,怎么不给他一下?”
陈渔火一朵云一样飘了过来。
“没机会?”姑娘问了一句。
宁长安伸手,掌心布满了细密汗珠。
画界之外;
深蓝色苍穹悬着无数半明半昧的星,倒悬的浮山离地百丈,浮山下响起一阵阵的水浪声。
称呼姬怀赢为父亲的姬雪衣、王妃并肩而立,庄斩离两人数丈。
“宁长安还是不回头!”王妃问。
“可惜了,可惜了,能说出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等立世名言,能写出‘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句句精辟,深谙正诗的金石气韵。宁长安确实是天生万象的大才。”姬怀赢说道。
“宁长安出不了画界,王爷惜才,要不再等等。”王妃说道。
姬怀赢摇头。
“事不过三,京城王府说道论义,被宁长安以习惯闲散为名拒绝,画界内则是道不同,宁长安拒绝的更加干脆,一个千金散尽不后悔的人,一个当剑是道的人,心坚如铁,没什么好等的。得不到宁长安却可以将其炼制在狩猎图,也算是人尽其用,少了一分遗憾。”
“都听你的。”王妃莞尔一笑,温和点头。
狩猎图画界;
陈渔火斟茶。
上好的碧落针;
宁长安答谢一声,陈渔火站在木桌一侧,看着宁长安完成的又一副狩猎图。
吴黄苏迈着脚步要进入茅舍。却被姥爷一把拉住。
“做什么?”吴黄苏问。
姥爷抚着铮亮的光头:“我这个妖都能看得出长安和渔火情投意合。你这个人怎么看不明白事,去凑热闹做什么。”
“有吗!”
“有!”
牛妖十八远远的回了一句。
吴黄苏看着茅舍窗口两个修长的身影,讪讪开口:“在菜市口缝尸体习惯了,都是和死人打交道,没经验。”
姥爷看了看吴黄苏相貌身材,开口:“也是!”
茅舍内宁长安端茶,看着桌面墨迹未干的狩猎图对身侧陈渔火说道:“找到画界的破绽,首先需得了解‘狩猎图’当时立意走笔。此画用笔兼工带写,设色淡雅,不同于一般的界画。远山,近林、茅舍、马队、低空构图采用鸟瞰式全景散点透视法的组织画面,长而不冗,繁而不乱,严密紧凑。图画的难点就在马队上。狩,猎也,要突出势,此图苍穹低沉,就是势的烘托。”
“所以破绽就在马队的骑手身上?”陈渔火问。
宁长安思索,缓慢开口:“最初我是如此认为,陈塘县时能发现画卷破绽,是因为骏马无主,信手添了一笔,随后便进入画界中。但想在想来,这个破绽是姬怀赢故意为之。姥爷说过,姬怀赢招揽不成会祭炼狩猎图。这句话启发到了我。狩猎图的破绽不在画法线条,而在于意。
狩猎图原本的立意带势,炼制升级,不能带有杀伐气,至刚易破,所以需要中和。”
宁长安说狩猎图的著图手法,陈渔火一知半解。但宁长安说至刚易破的意,陈渔火理解。
画界生魂,才能炼制升级,追求一个平衡,柔则卷,刚则断。
宁长安说图画重在势,问题便也出在这个势上。
灵光一现,陈渔火小雀跃,“明白了,茅舍!”
“狩猎图中茅舍从走画分析,是骑手狩猎物资行营,但从画境分析,茅舍实则就是在中和狩猎图的势。画法拆解,这是一种动静结合的烘托式手法,深入意境,就是对狩的中和,恰到好处达到平衡,如同炼制丹药,火候也要恰到好处。”姑娘兴奋的扭头便和宁长安目视过来的视线对撞在一起。
两个人其实靠的很近。
陈塘县小院内两个人同在屋檐下生活过,对于宁长安厨艺,陈渔火念念不忘,意识中还清晰存有老槐树下宁长安给自己作画的一幕。
陈塘县一别,姑娘原本就有点小想念,画界中重逢,界内无昼夜,时时刻刻相处在一起。
有些东西其实早就产生了潜默移化的质变。
茅舍中弥漫着淡淡雅香和茶香。
空气变得安静,茅舍外也没有了牛妖十八、猪妖吹气及其小仙和猴子大呼小叫的声音。
有微风掠过窗户,吹入房间,带起陈渔火身上的裙角。
平铺在桌面的纸张轻微的响动。
陈渔火最初没有感觉到什么。
就如同当时在画界内看到宁长安,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目光迎合着宁长安。
姑娘在等待宁长安对自己见解的评价。
但慢慢的姑娘发现宁长安眼睛深邃的就像一个漩涡。
“好奇怪哦!”
陈渔火想着。
心猛然间呯呯跳动了起来。
如玉的面颊绯红。
茅舍外,吴黄苏和姥爷扭头。
小仙在另外方向自指缝偷偷摸摸的看,十八魁梧的身体挡住了整个茅舍方向画面。
小仙大怒,扬手!
陈塘县郊外大战,短腿小仙能将十八一拳砸翻,可今昔非比,练习蛤蟆神功的十八修为长进,早就不惧小不点。
牛尾巴甩来甩去。
茅舍内;
陈渔火惯性的后退一步,青葱玉指,煽着耳边风。
“好热……”
“有吗?”宁长安欺身一步。
哗啦,桌面上纸张响动。
“起风了!”陈渔火再退。
“吹一会!”宁长安回了一句,向前又迈半步。
猛然间宁长安止步。
“不对呀,画界内是无风的!”
房顶,数根茅草飘飘悠悠被卷入空中。
苍穹原本纹丝不动的云层流转,云缝中雷斑积酝。
“哗”一声,电闪雷鸣。
“打雷了,下雨了!”茅舍外猴子竭嘶底里的一声尖叫,破窗而入。
“糟糕了!”看着苍穹,姥爷嘀咕一声。
房间内的暖暖气氛就被猴子的突然撞入和天上电闪雷鸣冲击的荡然无存。
“祭炼!”
两个人目光互视,快步出茅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