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云欢心揪了起来，下意识转身看向高座上的裴寂。
“兄长，我......”她眼底泛着水波纹，语调有些颤音，哭腔隐隐浮现。
她想与裴寂解释一二，可想到这位兄长的性子，愣生生是闭了嘴。
裴寂斜着身子，瞥见她微红的双眼瞳眸一缩。
他等着女人跟他求情，或者说等着女人求助他，可是没有，她说了一字后便住了口。
看那样子似乎闭嘴比求助他更管用。
裴寂长睫虚掩，微微颤了两下。手腕蓄上力，打飞手边的茶盏。
那茶盏裹挟着凌厉劲风，直直打在站立在下方的阮毅腿上。
阮毅都未反应过来，只感觉有一道凌风击打过来，下一刻双腿骤痛，直直跪在了地上。
“啊！”他没防备，心底一惊尖叫出来了。
与阮毅尖叫声一同出来的，还有裴寂冰冷刺骨的话语。
“我裴家的人，何时轮到你来诋毁了！”
阮毅狼狈跪在地上，痛苦的面色在看到肃穆凌厉的裴寂时，瞬间惨白。
“裴大人！”阮素心被吓了一跳。赶忙上前一步要搀扶起阮毅，诧异出声。
她实在没想到裴寂会当众动手。
是为了维护云欢吗？
不止阮素心震惊，连云欢也惊奇不已。
云欢木讷看过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的阮毅，再窥探过气场强大的裴寂，嫣红的唇瓣因为诧异微张的，半晌都未收拢。
裴寂竟会向着她说话。
但细想一下裴寂话中的意思是在维护裴家。
裴寂余光扫视过云欢，还算满意她现在的表情，眉眼间的冰霜消退了一些。
“既是来请罪的，那便跪到我满意为止。”
裴寂的视线从云欢身上错开，冷睨过下头的阮毅，随即端起下人新上的茶盏品茶。
阮毅不敢说什么，他今天来并非真的为请罪而来，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跪，但面对裴寂，他不敢反抗什么。
阮毅看向阮素心，想让她求情。
阮素心满脑子都在思考裴寂出面解围是为云欢，还是为裴家？
察觉到阮毅的求助视线，她张开嘴求情，“裴大人......”
“阮小姐想一起跪！”
阮素心的话还未出，裴寂直接打断，话落他自顾自点点头。
“也行，长姐为舍弟求情下跪，阮小姐的好名声必会传遍京都。”
裴寂也不知何心思，话语极尽揶揄讽刺，眼底满是讥诮。
阮素心瞳孔骤然一缩，唇瓣不受控制颤了颤，难掩内心的慌乱。
“臣女代替舍弟跪是可以的，还请裴大人莫要动气，表姐会挂心的。”
她说完后匆匆掀眼看过裴寂。只见他冷漠无情，没有一点人情味的表情顷刻间一变。
阮素心唇角微扬，很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可以让裴寂瞬间消气的由头。
裴寂眼帘垂下，指腹把玩着茶杯盖。那摄人气场减退不少。
云欢双手交叠站在原地，心里好奇阮素心口中的表姐是谁，竟能让裴寂的气场大变。
她悄悄斜眼看过裴寂，不想裴寂察觉到后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又在空中汇聚纠缠。
裴寂与她对视一眼，不动声色打量过她，很快收回目光。
云欢微微拧眉，她觉得裴寂刚刚看她的眼神很是怪异。
不像是在看她。
正堂一时间陷入了寂静，裴寂不发话，谁都不敢说什么。
“二爷！”
在这拘谨的时候，门外一声通报，是裴钰回来了。
云欢眸眼一亮，期待的眼神看向门口。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裴钰是她的依靠。
裴寂坐在正前方，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未逃过他的眼，自然也未错过云欢的情绪。
他摩挲杯盖的手指收紧了一些，眼神一暗，抬起时又恢复冷冽。
“二哥哥！”
云欢上前想要迎接裴钰，不想阮素心快她一步。
听见她那柔声的呼唤，云欢脚步顿了下，心里很不是滋味。
裴钰面色轻缓，朝阮素心轻点头，“带着阮毅回去吧。”
他这话是想将这事快点落下，不想再闹腾什么。
阮素心上前了一步，与裴钰距离拉得更近。
“二哥哥，昨日回去我很是过意不去，训诫了阿毅，今天特带着他前来请罪，还望二哥哥不要往心里去。”
阮素心声音甜软，态度真诚，很是温婉。和裴钰站在一起看着很般配，让云欢都止步不前。
云欢双手绞着手帕，轻咬嘴唇看着眼前的两人。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殊不知身后也有一道视线注视着她。
裴寂坐在高位上，以他的视角只能看见云欢的背影。虽看不见她的神色，但看背影也知道她的落寞和孤寂。
裴寂长睫一掩，嘴唇微动，却是一个音都未出，只是看着不太爽。
裴钰继而朝着阮素心点点头，“不是什么大事，带着他回去吧。”
瞧裴钰那万年不变的神态，云欢都要以为裴钰不会生气，谁都动摇不了他的情绪。
阮素心自然不想就这样离去，可裴钰都下了逐客令，上面还有裴寂坐着。
“二哥哥不生气便好，素心代替阿毅谢过二哥哥。”阮素心眼珠一转，一个想法便起，说着直接下腰便要跪下。
裴钰眸子微动，单手搀扶了一把她。
“说这话便是见外，没事的。”裴钰将她搀扶站起来，眉眼带着一丝笑意。
阮素心仰头看他，莞尔一笑，借助他的力道站起身时，身子一歪差点跌倒。
“小心！”裴钰伸手环住她，不至于让她狼狈摔倒。
阮素心顺势倚在裴钰身上，在众人看不见的时候，她唇角荡漾起一丝笑意来。
“多谢二哥哥。”阮素心搭着裴钰的胳膊站起身来，仰头笑着与他对视，丝毫不避嫌。
裴钰不知什么心思，面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轻点头后抽回搀扶阮素心的手、
“我让人送你们回去。”他大手一挥，候在门外的李副将立马进来。
阮素心温婉摇头，“不劳烦了，今日本就是来请罪的，怎好让二哥哥费心护送我们回去。”
阮素心说完轻移莲步，来到阮毅身边搀扶他起身。
阮毅腿虽然被裴寂用茶盏击中了，但裴寂拿捏着分寸，并未让他重伤。
阮素心来搀扶，阮毅便直接站了起来。
“腿还好嘛？伤得可重？”
阮素心有些不满阮毅的行为，在他快要彻底站起身时略带警告的声音，同时握住他胳膊的手指掐紧，让他露出吃痛表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