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玛罗尼驱车赶到灰原告诉她的地点时,冬云派的打手们也已经赶到了,不过他们还在等待折原拓磨的指示,没有妄自行动——波顿关押菅野的地点是一处废弃的天主教堂,两年前因为火灾烧掉了半边,虽然后续有教徒出钱修缮,但再也没有投入使用。
冬云派的打手们对这座教堂并不熟悉,虽然要来了原先的建筑设计图,但是经过一次重修后,原先的设计图已经不能再用了。地上的部分还好说,他们没办法确定地下部分的情况,像什么仓库啊,神职人员的休息间之类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无法知道菅野被关押在哪个房间,贸然冲进去有可能会让菅野遇到危险……
所以他们势必要研拟出一个万全的方案。
就在折原拓磨和他的手下们望着平面图计划对策时,阿玛罗尼将消音器装在了手枪上,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她的方法可要比折原拓磨直接,那就是往里冲。
她的想法足够简单:只要冲的够快,需要营救的人就不会有危险。
她灵巧地翻过教堂侧面的木质围栏,从教堂的侧门走了进去。
教堂大厅十分安静,漆黑一片,阿玛罗尼端着消音手枪走过一排排的座椅,来到教堂的圣坛上。
虽然教堂已经荒废,但是耶稣像依旧端正地摆放在台子上。
阿玛罗尼在耶稣像前驻足片刻,慢慢地放下手枪,仰起头和慈祥的博爱的耶稣对视了片刻。然后眉头一蹙,抬起枪管扣动扳机。
子弹穿过耶稣的脸钉在后面的墙上,慈祥的博爱的耶稣顿时四分五裂,落在空荡荡的圣坛上发出尖锐的异响,阿玛罗尼嘴角一勾,转身走下圣坛,走进圣坛右手侧的小门里。
门后是一个螺旋向下的楼梯,和中世纪的城堡或者要塞的塔楼里设计的楼梯十分相像。
她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同时听见了楼梯下方传来木门被打开发出的吱呀声响。
——有人来了。
楼下的人因为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异响,于是来查看情况。
正合阿玛罗尼的意。
她能听到沉重的脚步声正在逐步向她靠近,由下自上,缓慢地靠近。
于是她往螺旋楼梯中间的柱子上一靠,也不走了,就端着手枪在那儿等着。
——为什么她会这么做?
道理其实蛮简单的,这和螺旋楼梯天然属性有直接关系。
为什么中世纪的城堡会设计“非中空的螺旋式楼梯”呢?答案是为了“让防守更加有力”。
要知道大多数人都是右撇子,持剑也会利用自己的右手,士兵自下而上进攻,顺时针攀登螺旋楼梯时,右手会靠近中心的支撑圆柱,这样一来,当他们抬剑挥砍时,手臂就会被圆柱限制、阻挡,无法有效的攻击上方的敌人。
现在,虽然冷兵器时代已经过去,但是“大多数人都是右撇子”这件事情并没有发生改变。
敌人右手持枪顺着螺旋楼梯顺时针上行,右肩同样靠近圆柱,这意味着他们的视线没办法先枪口一步发现敌人——也就等同于他们没办法在发现敌人的瞬间用手枪射击,因为敌人站在螺旋楼梯的上方,墙壁是螺旋状的,他伸长的手臂被圆柱挡着,无法向右转动,子弹又不会拐弯。
这就等同于,阿玛罗尼可以先敌人一步卸下他的枪械。
果不其然,消音手枪的枪管最先出现在阿玛罗尼的视野里,阿玛罗尼迅速伸出左手抓住手枪套筒,顺手按下了敌人手枪的保险,再用右手的消音手枪扣动扳机。
叮叮的两声响。
是手枪抛出的弹壳落在地上的脆响。
男人应声倒地,手里的手枪也被阿玛罗尼没收。
阿玛罗尼跨过男人的尸体,顺着楼梯迅速下楼。
楼下十分安静。
这让阿玛罗尼暗道不妙。
根据灰原给她的情报,她的“警察男友”就被绑匪关押在这里。可是不仅教堂外面没有人站岗看守,她方才故意弄出噪音后也只有那么一个倒霉蛋过来查看——这种程度的安保实在是太低了,但从刚才那个中枪的倒霉鬼身上的装备来看,他们又像是专业人士,搞不好还是退伍军人一类的,否则不可能装备齐整。
结合来看,就很不合理。
再加上绑匪的据点里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大吼大叫,难不成绑匪只有一个人?
那也太扯淡了。
阿玛罗尼靠在墙边,一间房一间房地打开检视。
——空无一人。
这时,阿玛罗尼终于想到了一种糟糕的可能性。
——该死!难不成他们转移到别处去了?
接着,她打开仓库的门,发现了置放在仓库中央的空荡荡的座椅和座椅底下被解开的麻绳。
与此同时,她还在座椅旁边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两部手机。
一部是菅野本人的手机,一部是菅野偷来的手机,阿玛罗尼虽然没办法打开手机的密码锁,但是光靠猜也能明白——劫匪不可能把自己手机留在这儿,所以手机只能属于人质的。
——要命,他们把人质转移走了,估计就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我来晚了一步!
她想。
——不过刚才杀掉的那个人为什么会留在这里?
——难不成他们还会回来?
她带着这个问题打开了一间比较大的休息室,猛然发现有个男人站在雾里,他们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方,但阿玛罗尼的反应更快,抬起枪管就射,连开数枪,其中一颗子弹穿过男人的右臂,他一吃疼,手中的枪咚的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阿玛罗尼继续补枪,不过特意避开了要害部位,目标是男人的两条腿。
男人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阿玛罗尼立刻冲了上去,质问男人道:“他们在哪儿?”
回应是“rтe6rвыe6y!(干你)”和“e6твoюmaть!(干你娘)”
身为意大利人的阿玛罗尼虽然听不懂俄语,但是根据这只毛子的表情和语气就能得出他刚才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的结论,于是她用手枪顶住毛子的隐私部位,用英语吼道:“Where the fuck they go?”
回应她的还是一堆脏话,脏的不能再脏了。
阿玛罗尼二话不说直接扣动扳机,打穿了毛子的卵蛋。
接着,她又把沾满鲜血的温热枪管塞进了毛子的嘴里:“Tell me you piece of shit!Where the fuck they go!?”
躺在地上的毛子又吐出一堆含糊不清的脏话,一副抵死都不肯交代的样子。
阿玛罗尼被惹毛了,一枪送他去了上帝。
——她没时间在这里浪费。
以她的经验,毛子骨头出奇的硬,一时半会儿根本撬不开他的嘴。而她恰好赶时间,所以与其听他继续爆粗口,不如让他永远闭嘴,这样至少能换来耳根清净。
不过他一死,也意味着阿玛罗尼只能自己想办法找到菅野的所在地了。
就在她准备带走毛子的手枪时,平铺在桌上的平面图吸引了她的注意。
看上去,像是一座地下建筑。
确切来说,类似防空洞的建筑。
有人用记号笔在平面图上勾勾画画,还写着一堆阿玛罗尼看不懂的俄文。
“该死,这都什么鬼画符?”
没办法,阿玛罗尼只好将平面图拍摄下来,发给那个万能的洋娃娃——也就是灰原,碰碰运气。
邮件刚刚显示发送成功,阿玛罗尼便听到楼上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她一个闪身退出房间,过了没一会儿,一群西装革履的黑衣人挺着冲锋枪冲进绑匪布置战术的房间,折原拓磨跟在这群黑衣人身后进入房间,蹲在毛子的尸体旁观察了片刻,然后又站起身来对手下发号施令道:“每个房间都要搜索一遍!看看绑匪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打手们得令后离开房间。
折原拓磨走到桌子前,看到了七号档案馆的平面设计图,同时也看到了写在平面设计图上的各种文字。
“——这都什么鬼画符!?”
于是,他采取了和阿玛罗尼类似的举动,将平面图用手机拍摄下来,发给了朝雾峰秋。
“二当家!这里有发现!”
折原拓磨闻声赶到曾经关押过菅野的仓库,拿起了歹徒留下的两部手机。
“该死……”认出菅野手机的折原忍不住骂了一句。
XXX
黑色的轿车正在公路上疾驰。
身为冬云派大佬的朝雾峰秋手握方向盘,正向着新宿的千鸟会馆疾驰,而灰原呢,一边咬着手指头一边尝试阅读笔电屏幕上所显示的俄文——这是阿玛罗尼给她发来的邮件附件,她说菅野很有可能被人带去了这个地方。
高材生灰原会说很多种语言,她在美国上学的时候特意学过,像什么德语、法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她都可以说的很流畅。
但唯独是俄语。
她只是略通皮毛。
目前的她只能通过词汇的拼凑确定平面图上的俄文应该是某种行动计划,确切来说,是针对这处地下设施的入侵计划。
可具体步骤和过程她读不懂。
“该死!”灰原小声骂道。
此刻,她能感受到菅野和她近在咫尺,只要她伸出手去就能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但是她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更进一步。
她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
“怎么了?”朝雾峰秋盯着后视镜里的茶发少女,十分关切地问道。
“没事。”灰原摇摇头。
朝雾峰秋刚想说点儿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他拿起被他随手丢在副驾驶席上的手机,眼前一亮:“哦,是折原君发来的消息,一张图片,让我看看……”
朝雾峰秋一边留意前方的路况,一边用拇指给手机屏幕解锁,点开图片。
不巧的是,还没等他看清图片,折原拓磨就立刻打来电话,来电界面跳出,盖住了图片。
“——折原君,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菅野君啊?”
答案自然是没有。
“哦……”朝雾在听到否定答复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灰原,只是灰原并没有在看他,而是在盯着电脑屏幕发愁。
“你是说你找到了菅野君的手机,但是没有见到他人?”朝雾刻意把折原的汇报大声重复了一遍,以吸引少女的注意。
——果不其然,少女抬起了头。
朝雾确定以及肯定,少女会对任何有关菅野的事情做出剧烈反应。
“你是说现场还有两具被枪杀的外国人的尸体,其中一人还被‘审讯’过?”朝雾峰秋皱了皱眉,“那可真是糟糕啊——把那两个倒霉蛋的照片发给岛崎君,说不定他能查出来他们的身份……图片?哦,你是说菅野君有可能被带到了那地方?好,我看看我见没见过。”
电话里,折原说他觉得平面图有点儿眼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之前到底在哪儿见过。
而朝雾点开图片,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平面图里的建筑。
“这是七号馆啊,折原君,七号档案馆。看来那伙人抓住菅野君的原因就是这个,因为菅野君能带他们进去。”朝雾峰秋发号施令道,“你带人去七号馆,把菅野君带回来——”他又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少女,补充道,“完好无损地带回来,明白吗?你可以调用我手头上的所有资源,你会需要的。”
在得到折原的肯定答复后,朝雾关掉了电话。
灰原的问题立刻就来了:“——七号馆??七号馆是什么地方?”
朝雾就知道灰原会有此一问,也早就打好了腹稿:“属于公安警察的一处秘密外置设施,用来存放档案情报的地方。据我所知,菅野君拥有那里的‘后门权限’,他可以随意进出那栋建筑,确切来说是那个防空洞……”
灰原颇感意外:“——他是公安!?”
要知道公安就等同于特工,通常都是有两个甚至更多掩护身份的,就好比说有些人表面上是刑事部的警察,但是实际上却是公安……
不过朝雾摇了摇头:“不,菅野君不是什么公安,他只是一个普通警察——不过据我所知,菅野君曾经和一个公安警察关系很好,那个公安警察正好是七号馆的管理者,所以他经常跑到那里去找那个人,所以那个人给了他一个可以进入七号馆的权限,在系统里录入了他的脸和指纹,供他随意进出。”
——连这种事他都知道!?
灰原眨了眨眼。
——明明我都不知道!
好吧……我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毕竟我才和菅野认识多久……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对他为什么这么了解?”
朝雾笑了:“你忘了?我之前可是有意邀请菅野君为我工作的,还邀请过很多次呢!你觉得我会随便邀请一个警察为我工作,而不提前调查一下他的底细?更何况,就像我之前说的,他也是我的对手,他在自我堕落之前对我很有威胁,我当然得掌握他的全部信息,否则我又该如何应对他呢?”
灰原意识到自己刚才让感性占了上风,这是不对的,因为这个问题并不关键,也不紧急。
“——七号馆在哪儿?”灰原急忙道,“你肯定知道!”
“练马区高野台町二丁目7番地16号地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给阿玛罗尼发消息让她快点赶到啊!
不过灰原自然不会告诉朝雾真相,她应付道:“我也要去!”
“不行,我们的要务是菅野光希。”
“可她压根儿屁事儿没有!”灰原急了,“这一切都是骗局!”
是的。
菅野光希压根儿没有被绑架。她刚才还在舞台上纵情高歌——参加了演唱会的她的粉丝刚才还在进行现场直播。
而这帮绑匪肯定早就知道菅野光希今天会有演唱会,既然她本人在舞台上唱歌,就不可能接电话或者回消息,这个时候再找个什么人来冒充她,摆出一副被绑架的姿态就可以成功唬住爱妹心切的菅野。
也就是说,这伙狡猾的绑匪利用菅野的弱点耍了菅野两次!
“我要去救他!带我过去!”
“做不到。那边太危险了,不是我们应该去的地方。我们要做的,是把这件事情传递给光希,然后带她去安全的地方。”朝雾峰秋自然是不会带着灰原去七号馆的,因为那里搞不好马上就会陷入枪林弹雨。
“可……”
“折原君会救他回来的,相信我。”
灰原咬了咬牙,不做声了。
同时,她看到了阿玛罗尼回复给她的“OK”。